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辟邪
我在想,那个人怎么看起来那么深情呢?对谁都那样吗,如果是的话,那他该是有多忙啊。睁开眼我就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可是纪凌晨唉~!!!”
电话里充斥着许雅对我的不满。得知我把送到嘴边的肥肉给送走了,隔着一个十万八千里的卫星,我也能感觉到她十分地痛惜。
从她口若悬河的长篇大论里,我能感觉到她口中的这个纪凌晨估计是钟敬他们那个圈子里的人尖吧。毕竟就算在同一个圈子也分上中下。
但是她越把对方吹上天我越对此人不屑一顾,他就是天王老子跟我也是半分钱关系没有,越高大上越说明大家之间的距离远的不是一星半点,有可能隔着一道银河。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作,怎么能看不起人家条件好的人呢?人家条件好有错吗,有什么错,自己差劲还有理了!可转念一想,我怎么差劲了?出生那是人自己能决定的吗?
比上不足那比下还有余呢。我老爸在县检察院好歹也是个处级干部,福利待遇自不在话下,每年健康体检按时执行,再婚后跟我梁阿姨生活在一起,生活有滋有味,从来没让我操过心,倒是我让他们操了不少心,这一点我挺自责。
人还是要认清现实,在哪个层次就在哪个层次,古人发明“门当户对”这个词语是含有极大智慧的。如果要我找另一半嘛,我认为比我条件好那么一丢丢就行了,太高就算了。
暖入心扉的热水从头上淋下来,我回味了昨晚的一些点点滴滴,其实挺美好的,但仅限于回味。
从洗手间出来,我的目光落在了沙发上的一件西装外套上,心里“咯噔”了一下。
一边穿衣服,一边给许雅打去电话,想让她帮忙把衣服还给对方。其实我那么了解她的,她怎么可能让我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电话那头依旧是她巴拉巴拉一大堆,想要表达的中心思想,不用说,懂的都懂。
太滥俗了,俗透了!
我将那件西装外套挂起来,用手捋了捋,质感自不用说,大品牌的定制款就不带差的。内衬里品牌LOGO下面缝了个“J”。
看着手机里许雅发过来的对方电话,我反手就给删了。
这件衣服根本用不着我还给对方。“女人如同衣服”的道理反过来就是“衣服如同女人”,人家缺这件把件衣服吗?连女人都不缺还缺什么衣服,笑不笑人?想想电视里怎么演的,那一整面墙定制衣帽间里清一色一摸一样的西装,我估计那纪什么的这种衣服没有十套也有八套。
我还巴巴地给人家还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故意的,我没那么好笑,也不屑搞那些送上门的把戏。
从前,我跟许雅只要是谁单独在家,为了壮胆也好,为了心里安慰也好,会在门口的鞋柜下面放一双男人的拖鞋或者皮鞋什么的,想的是万一家里进小偷了还能起点震慑作用。
我将那件西装外套挂在玄关的衣架上,用作同样的效果,它不香吗?
权当辟邪用了。
昨晚睡的太沉,早上的闹铃根本没什么用,收拾完毕已经接近十点。好在我在公司还算自由,老丰很少限制我上班时间,主要我加班的时候也没管他要过加班费,他也不好说我什么。
甚至有的时候他还得看我的脸色,我要是心情不好,图纸设计就搞不好,图纸设计搞不好客户就会麻烦他,久而久之,他深谙这套道理,知道我们这些设计师卖的是脑花,要的就是一个舒坦。
从楼下经过,我不自觉的朝那个小喷泉望去。白天看起来破败不堪,周围都是些枯枝败叶,泛黄的杂草一团团一簇簇从破旧的瓷砖缝里长出来,看起来毫无生机,实则又生机勃勃。
相比之下,夜晚在那两块鹅黄色氛围灯的烘托下,比白天看起来更加浪漫,更加有意境。
我突然间笑了,乱成这样还浪漫个什么玩意儿?后来一想,再破败不堪的地方,也会因为有人的光临而显得熠熠生辉。
脑海里脑补了一些画面,一些美好的画面。比如我们相依偎站立的身影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会不会像一幅偶像剧海报?我虽然脸蛋儿不够摄人心魄但身影一定是好的,那晚我还穿了高跟鞋,八厘米的高跟鞋。
还好穿了,不然只够他肩膀,够不着他的颈窝...我浅浅笑着,像个久未近男人的色女。
迎面而来一个阿姨的声音:“哎哟,囡囡在笑什么咯?中大奖啦?”是我的邻居阿姨,跟我同一层,与我的房子中间隔着另一户人家。
她们一家子是广东人,来这边快两年了,三代人住在一个套二的房子里。她和她的儿子还有孙女。
她的儿子在机场做地勤,一家人大概是因为儿子的工作随迁到这里。儿子跟媳妇在广东就离了婚,不忍心儿子一个人独自带个女儿,过来帮忙接送孙子上下学。她那孙女三岁多,长得软萌软萌的,每次见她都忍不住逗逗她。
时间一长,我在那位阿姨的眼里看到了些许打量,常常有意无意跟我谈论她儿子怎么怎么样,收入怎么怎么高,总之旁敲侧击的想知道我对离异带小孩子的男士感不感兴趣。不用说我也知道,她大有让我当儿媳妇的野心。
其实我对她的孙女倒是挺感兴趣,幻想着自己以后结婚也要生个这么可爱的女儿,每天在她头上扎各种漂亮的小辫子,别各种洋气的发卡。至于她儿子吧,见过几次,每次见他都愁眉苦脸的,一副苦情样。
有的人苦情吧看起来是忧郁,他苦情就真的是苦情。跟那种人生活在一起一定很闷,我怕好好的心情一见他那张脸瞬间给我整没了。
好几次都委婉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但估计是她见我每次都一个人或者是跟许雅出双入对,可能不太信,依旧我行我素地将她儿子推荐给我。
用许雅的话说,我就不应该拿那种理由去搪塞一个精明的老太太,就应该说我跟许雅是一对儿,笑的我差点喷饭,那不等于把全天下的男人都拒之门外吗?我没那么傻。
我管理好表情,对阿姨笑笑,说:“中什么奖啊,我从来没那个运气,连娃娃机里的娃娃都一个没夹起来过。”
“哎哟,那可能是憋着中一个大的呢?”
“借您吉言!”我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匆忙与她道别,一来是因为迟到了,二来是因为我知道这些老妈妈讲起天来没完没了,小半天都说不完,别一会又扯她儿子身上了,话说的太绝以后大家见面都尴尬。
小区对面有个露天停车场。我的红色小奔驰就停在里面,房子是租的,算是那种半新不旧的老小区,地下停车位紧张,基本租不到。停对面露天停车场方便又实惠,就是车子日晒雨淋的,有些心疼。
我的小奔驰是去年按揭贷款买的,老爸知道了差点没把我喷死,说是拿钱白送给银行,不知道跟他商量着贴补我几万就不用每个月还那三千块的月供,这么大个人,买个代步工具还跟老爸伸手,我有点难堪。况且老爸跟梁阿姨重组了家庭,跟他要钱总觉得不太好。
过了高峰期,车子在二环高架上开得是一路顺畅。平常我不会每天开车上下班,除非是要去工地现场。我们公司主要经营住宅室内装修,施工现场东一个西一个的,有时候在东边看完一个项目,下一个又在西边儿,来来回回花好多时间。
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那块“厚德载物”的书法牌匾下坐着看上去一晚上没睡好的老丰。人到中年,一旦没休息好,脸上挂了两个深深的黑眼圈,皮肤看起来十分暗沉,头发也是油腻腻的,别提有多糙了。
我微微蹙眉,不知道他是昨晚通宵麻将了还是跟老婆通宵打架了,斜眼瞧了瞧他,问到:“丰总,怎么了?拼二胎呢,看起来这么累?”
老丰抬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喉咙里深深叹出一口气,哎哟,那味道......隔着一张办公桌我都能闻出他一夜未眠,并且没有刷牙。
我颇为嫌弃的瞟了他一眼,观察着他脸上的细微表情。越看越不对劲,我们公司就是两个月没开单他都没这么沮丧过,况且今天看起来不仅仅是沮丧,双目无神,紧缩眉头神情凝重,看样子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似的。
我敛去笑容,凝视着他:“老丰,出什么事了?”
他缓缓对上我的目光,表情显得极其疲惫,说道:“小肖,公司撑不下去了。”
“啊?”我脑子里空了一下。
“我在‘雅湖’那个项目里投了一大笔钱,本想着趁年过中年狠狠的捞一笔,以后轻松些,不用像现在这样整天到处拉业务。”说着他点了一支烟,又说:“结果那个项目现在他妈的烂尾了,资金链断裂。之前投进去的钱石沉大海,现在找人来接手没人愿意,找相关部门来扶持,条件又不过关,银行又催得紧......”
“大富大贵天注定,我还傻得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个消息,幻想着闷声发大财,真是可笑。我想了两个晚上了,要继续经营公司就得把我‘路苑’那套房子卖了去填缺口,可卖了我老婆女儿住哪里?不行,我不能这么做,再怎么也不能动房子。”
“是不能动房子。”我说,“那你是打算把公司卖了?我们这种公司有人要?”
“有的,就是条件给的低,是我一个老乡,也在做这行,看中我的口碑,而且我这儿管理的够好了,接手就能开单。我想过了,卖给他也可以,你也可以继续在这里干,跟以前一样。”
我低头想了想,从还在学校就跟着老丰,相互之间有感情,现在他不干了我继续呆在这里也没意思,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眼下还是要先帮他把眼前的事解决了。
我跟他合计着先把手上的客户和工人安抚好,将一个好好地正常运营的公司交对方手上,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走出公司,打算先去一个工地现场看看。没想到今天刚上班就面临要失业了,我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郁闷,还没启动车子,右边的牙槽不合时宜的疼了起来,真是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车子驶入车道,电话响起。手机连着车载蓝牙,我按下方向盘上的接听键,一阵哭声在车厢内响彻——“潇,钟敬不要我了...”
我一愣,距离早上跟她通电话,这才几个小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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