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是无情却动人

　　而名为《论许大校花爱在厕所睡觉》的帖子下，则是一大片谩骂声。
　　“上次她主持演讲就觉得她长得很一般，也不知道是怎么硬吹的比仙女还美，真够不要脸的。”这条评论底下回复最多的是，攻击许珞虞别的我们都信，攻击她长相真的一万个不服。
　　“太恶心了！呕，她是怎么做出来的！”
　　“我一直觉得她很绿茶哎，我感觉她就是仗着自己好看，吊着陆寻芝，不然陆寻芝 这种天之骄子，跟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一直被她拒绝还追她两年？”
　　“楼上说的我同意，加1。”
　　“加2。”
　　“加3。”
　　……
　　“许珞虞的奶奶天天来我家楼下捡垃圾，身上真的很臭啊，跟她住一个小区真的好恶心！”
　　……
　　这些事情许珞虞都不知道。
　　在她醒来的时候，她只感觉到疼。
　　此时是上课的时间，宿舍楼里空无一人，她拖着疼痛的身子起来，本来想回宿舍冲个澡换套衣服，可刚从厕所走出去，便看到自己的被子衣服都被扔在垃圾桶里。
　　身子无力的靠着墙滑落下来。
　　她闭着眼睛缓慢的呼吸着，最终选择直接去教室。
　　“天呐！好臭啊！”扎着丸子头的的女生捏着鼻子做了个呕吐的动作
　　班级里一些人沉默不语装作没看到，另一部分人大声的咒骂着她。
　　这些人中几乎全是女生。
　　“许珞虞，你好恶心啊，你在厕所睡了一夜怎么不洗澡不换衣服，恶心死啦！”张艳一边夸张的用手扇风，一边恶意的笑着。
　　许珞虞只能充耳未闻。
　　“你的座位以后就在那儿了，你臭烘烘的，坐在前排我们可受不了。”她捏着拈花指指向教室最后最靠近垃圾桶的位置。
　　许珞虞看过去，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算了。
　　反抗是没有用的，她在今天终于发现。
　　而这天以后，郁卉几人竟然也罕见的没来找她的麻烦。
　　可她再也没有拥有过干净的课桌。
　　课桌上写着擦不掉的贱人婊子，课桌抽屉里塞着永远处理不干净的垃圾。
　　她也没敢再住宿舍，在外面的网吧十块钱包夜过了一周，等脸上的青紫消掉，她才终于敢回家。
　　再次走到巷子口，许珞虞发现自己手脚竟然有些颤抖。
　　她忍着颤意穿过这条巷子，相安无事。
　　走到自家门前时，她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
　　面上扬起一抹笑，却在敲响家门后，逐渐僵在嘴角。
　　“许同学，真巧啊。”郁卉跟两个女生在她身后突然出现。
　　下一刻奶奶打开房门。
　　看到门口的几人，露出和蔼笑容。
　　“虞虞，这是你朋友们嘛，快进来。”
　　郁卉不给许珞虞说话的空。
　　她那张画着浓妆的脸，甚至扬起一抹甜美的笑。
　　“奶奶好。我们是…虞虞的好朋友。”
　　一股凉意顺着许珞虞的脊髓直直往下。
　　她僵硬着走进家门，僵硬的坐在沙发上，看着奶奶热情的招待着几人。
　　小坐片刻，郁卉几人说要回家吃饭了，临走时在奶奶看不到的角度，却对许珞虞露出散满恶意的笑。
　　她们…到底要干什么。
　　几分钟许珞虞收到了一条短信，要她下楼把她们的作业带回来帮她写。
　　跟殴打侮辱比起来，这样的程度只让许珞虞暗松一口气。
　　她按短信下楼，几人在楼下抽烟，见了她把几套卷子丢过来，扭头就走了，似乎有什么急事。
　　她们能有什么急事，许珞虞嘲讽的想。
　　凌晨两点她放下笔，揉了揉酸困的手腕。
　　沾到床的几秒间，她就熟睡了过去。
　　……
　　一中今天有个大消息。
　　陈芊渎转学来一中了。
　　许珞虞听着四处传来的讨论声，紧了紧头上的帽子口罩，继续向教学楼走着。
　　陈芊渎她也是知道的。
　　陆寻芝的头号追求者，以前还申请过加她微信。
　　她学乖了很多，去了教室也是沉默着，以一种近乎服从的态度把昨晚替写的作业递给张艳。
　　这是郁卉今早嘱咐她的。
　　张艳拿到手里看也不看，随手放在桌上，又在她书包里翻了半天拿出她的课本与作业。
　　她发给围在她周围的女生，一声令下，“撕了。”
　　许珞虞垂着头，口罩下的脸如同她露在外面的眼睛一般平静。
　　这是她想到过的，意料之中。
　　张艳对她低眉顺从的样子似乎很满意，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嗤笑。
　　“滚回你的座位吧。”
　　许珞虞如同行尸一般的走到座位坐下。
　　鼻子中充盈着垃圾的酸臭味，伴随着几只苍蝇的嗡嗡声。
　　又一堂课过去。
　　下一节课是室外体育课，集合以后老师让自由活动。
　　许珞虞坐在操场的边角，风徐徐从她身边吹过，却怎么也吹不散她眸子中的阴郁。
　　一旁是打球的男生们，女生们叽叽喳喳成群结队的在聊着天，她闭上眼睛感觉到久违的宁静。
　　“喂，许珞虞。”恶意的笑声慢慢逼近。
　　她睁开眼睛，只来得及横起手臂挡在面前。
　　球的惯性很大，她被砸倒在地上，球在地上滚落两圈，被一个超短发的女生捡回去递给张艳。
　　张艳拍着球玩了几下，笑道，“你作业写得很棒，我替郁姐奖励奖励你。”
　　说着，球又砸过来。
　　这次是腹部。
　　许珞虞没忍住发出痛吟。
　　太疼了。
　　她眼睛里瞬间沁了泪。
　　“你们太过分了吧。”娇俏的声音阻止了张艳下一步动作。
　　“呃，陈同学。”张艳紧张的丢了朋友再次捡回来的球。
　　对上陆寻芝淡淡的目光时，心里甚至有几分紧张。
　　一开始她们欺负许珞虞是陆寻芝的授意，可上次郁卉用针扎她被陆寻芝撞到后，陆寻芝说过不用继续欺负她了。
　　可是校园霸凌就如同吸毒，一旦开始，很难停下来。
　　发展到之后，哪怕陆寻芝打消了霸凌的念头，郁卉等人却已经习惯了。
　　尤其高考在即，所有人都有很大的压力，欺负许珞虞这位昔日高高在上的校园女神，就成了她们唯一的乐子。
　　陆寻芝的桃花眸落在许珞虞身上。
　　张艳先慌了神，“陆哥，我不是故意的，就是跟她闹着玩，不小心打到的。”
　　虽然这场景怎么看也不像闹着玩。
　　陆寻芝转眸看向别处，“跟我没关系。”
　　话茬，他率先向前走去，经过许珞虞的时候，脚步有不明显的停顿，他最终没停下来，扬长而去。
　　而那刹那的停顿，估计只有他自己知道。
　　陈芊渎叹了口气，急匆匆追了过去。
　　张艳也没了心情，狠狠的瞥了许珞虞一眼，跟着她朋友们去了别的地方。
　　许珞虞想，今天运气还不错。
　　……
　　距离高考还有46天。
　　今天英语老师买了新的押题卷，许珞虞作为班长，在课间时候去拿了卷子。
　　走廊里有些拥挤，到处是二三簇拥的学生，但他们看到许珞虞，像看到什么脏东西，纷纷跟她保持距离。
　　许珞虞不在乎。
　　她的脚刚踏上第一个台阶，听到有人尖锐的叫道她的名字。
　　她甚至没有回头的机会，便被人用力推下楼梯。
　　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双手护住头。
　　一阵天旋地转，伴随着骨骼响动的声音，后脑勺不知道磕在了哪里，她感觉到湿热的液体顺着脖子流下来。
　　她无力的躺在地上，伴随着身体传来的极致疼痛，那个人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睛里是要将她燃烧的怒火。
　　视线在模糊与清晰中切换，她看清了那个人的脸，是郁卉。
　　“对不起奶奶，呜呜，我跟虞虞本来很开心的在打闹，谁知道她一脚踩空，我没拉住她，呜呜，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许珞虞恢复意识的时候，听到郁卉可怜兮兮的声音。
　　“唉，都是好孩子，没事，虞虞没事就好，奶奶不怪你。”许奶奶笨拙的帮郁卉擦着眼泪。
　　郁卉的母亲一脸忧愁的看着许珞虞，叹息道，“阿姨，您家的家庭状况我听卉卉说了，这事卉卉也有错，医药费我们家付了，您就别担心了。”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是郁卉把她推下去的。
　　接着是砰的一声，许奶奶跪在了地上，苍老的手抹着自己的眼泪。
　　“你们都是好人啊，我替虞虞谢谢你们。”
　　郁卉的母亲连忙去扶她，说着使不得，应该的。
　　病房里一时传来许多夸郁卉跟她母亲的声音。
　　无非是夸她们人好善良。
　　明明不是这样的！
　　许珞虞内心有暴虐在升腾，她是被堵在心口的气憋醒的。
　　眼睛睁开的那刻，她脑袋里传来一阵又一阵耳鸣音，脑袋里嗡嗡的疼。
　　她看到奶奶跪在地上，郁卉的母亲把她扶起来，眼睛里是藏的极深的嫌弃与厌恶。
　　看到她醒了，奶奶迫切的走过来，她腿脚不是那么好了，短短的一段路，走的差点摔倒。
　　郁卉友善的走过来，她今天没有化浓妆，就连头发也染成了乖巧了的黑色。
　　原来不化妆的郁卉长这个样子，看起来白白净净，柔柔弱弱，清纯可人极了。
　　她眨了眨眼睛，抿出一个和善的笑，“虞虞，你好好养病，医药费我会帮你付的。”
　　许珞虞看了她半晌，想不明白她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头又传来阵痛。
　　她抬手想揉揉额头，摸到厚厚一层白纱。
　　后脑勺传来清晰的跳痛，让她忍不住蹙起眉头。
　　她想让郁卉滚，可想到之前的经历，思索几秒，最终放弃说话。
　　她这样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没有能力抵御郁卉这样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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