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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会大了
这是莫轻羽来到行宫的第六天,她变得非常想家。之前流落街头的时候倒还没什么,因为每天要为生活发愁,根本没时间想别的。但是在行宫这种奢靡的地方,有了闲暇工夫的时候,总会想起前世种种的好来。旧时空里秦代以后的诗词歌赋在这里根本见不到踪迹,轻羽想家的时候就会把她脑子里印象深刻的诗词句子写下来,从书房偷偷带回自己的住处。今天,她写的是苏轼的水调歌头,聊慰思乡之情。
这日午后,轻羽在书房里整理藏书。她把书籍按照历史、地理、文学和其他的类别分成四类,正在按照成书年代的顺序摆放历史类的书籍。一本《秦史》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本书是编年体,她不费力地找到了秦朝一统天下之后的历史记录——修筑长城、焚书坑儒、统一度量衡,这些大事和旧时空所发生的并没有区别。她感到奇怪,把书往前翻,一段文字映入眼帘。
“始皇元年(公元前247年),嬴政即位,令大兴土木建始皇陵墓。
李斯谏曰:夫君国者,将与民处,民实则国强,民瘠则国危。天子之美名也,使民安乐而忘其幽怨,施令泽于远近而小大安之。安以陵寝之华丽观?为今之计,当养民息而蓄国力,发奋以图强。万望上三思。
始皇曰:善。
遂罢修陵之计,百官归服。”
莫轻羽恍然大悟,原来在新时空并没有修建秦始皇陵。帝王的一个决定便能改变一个朝代的气运乃至历史的走向,足见民贵君轻这个道理的重要性。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轻羽正暗暗感叹着,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地跳了起来。
她转过身,一张冷峻的脸就这样硬生生地闯入她的视线。她与邱少寒相距很近,她的脸只能够到邱少寒下巴的位置,但还是能够感受得到他的呼吸,男子野性而生硬的气息。她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两拍。
莫轻羽回过神来,向后退了两步,一抬头却刚好对上他直勾勾的淡漠的眼神,他的眼睛像刀子一样锋利,仿佛能把她天真稚嫩的皮囊划开,挖出她心底努力掩盖的秘密来。莫轻羽心里虽然慌张,但脸上却显得平静,她假装轻松地对视,回应着邱少寒的目光。轻羽心里嘀咕着,这冷面怪今天下午怎么还待在宫里?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小心应对为妙。
“回将军,奴刚才看到李斯劝谏秦始皇修陵寝的记载,在想如果秦始皇没有听从李斯的谏言,结果会怎样。”
“哦?“邱少寒一挑眉,”说说你的结论。”
莫轻羽只得继续说下去:“古语云,民贵君轻。君者舟也,庶民者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始皇真的劳民伤财地大修陵墓,就是动摇国本。先祖奋六世之余烈创下的功业,即便能够支持始皇一统天下,秦朝也一定会短命而亡,不会延续三百多年之久。”
“哈哈哈哈”,邱少寒大笑,“想不到你一个小童,竟也学识通达,有如此精妙的见解。”邱少寒脸色沉了下来,抓着她的脖子把她抵在了书架上:“说,你是谁派来的细作?你们的计划是什么?”
莫轻羽被搞得晕头转向,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整个人被邱少寒捏着脖子按在书架上双脚悬空,这家伙的手劲真大,她快要窒息地喘不上气儿来。
邱少寒的手一松,莫轻羽整个人摔在地上,边咳嗽边大口喘着气。她袖子里的几张纸掉在地上,被邱少寒捡起。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邱少寒念出声来。
他大惊,眸色微动:“如此妙手佳句你从何得来?你到底是谁?”
莫轻羽委屈地缩成一团,不作声色。她是谁?她不过是个有前世记忆的可怜儿童而已,她来自的那个世界邱少寒又如何能懂?
莫轻羽被邱少寒扛在肩膀走出书房,丢在院子里。
“我再问一次,你到底是何身份?”邱少寒捏着她的下巴,疾声厉色地讯问。
邱少寒向她肚子上踹了一脚。啪,啪。马鞭打在莫轻羽的背上,声音响亮,瞬时间血肉模糊,鲜血浸湿了她的衣服。莫轻羽疼得眩目,她咬着牙从地上站起来,硬是挺直了脊梁。呵,上位者就能如此没有证据地殴打百姓吗?她这十二年来所学到的卑微圆滑之道瞬时间被丢在了脑后,现在一股脑儿涌上头的全是委屈不甘,是人人平等、公正法制的道理。
她站着,哈哈大笑,笑得凄惨,“我是谁?我不过是流落街头的卑微小叫花子。是你把我带到这个金玉满堂的地方不是吗?如今倒反过来问我是谁。只是因为我有些才华,便怀疑我是细作,如此没有证据地欺辱平民百姓,这就是你们当官的做派?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就是这样埋没人才的吗?”
邱少寒依然神情冷漠。他叫道“疾风!”,小侍卫走到他身后,“这细作冥顽不化,把他关到柴房,不许给他吃食,直到他招供为止。”
莫轻羽被两个壮汉拖走了,边走还边骂着:“邱少寒,你这个昏官!昏官!”她被扔到柴房里,门上了锁。肚子和背上一阵阵地疼,莫轻羽瘫在地上蜷成一团支棱不起来,低声地呻吟。她暗暗地想,这冷面怪下手可真狠,自己总有一日要报今日之仇。她眼皮子好沉,怎么都抬不起来,她觉得自己在黑暗中下坠,越来越快地下坠,掉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夜深了,邱少寒在院子里看着夜空。今天是个好天气,月光穿过榕树的叶子洒在地上,窸窣的影子随风摇摆,几只麻雀跳来跳去地呼朋引伴。
疾风站在邱少寒身边欲言又止。
“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邱少寒还是望着天空。
疾风小心地措辞:“将军,您遣属下去查过莫轻羽的底细了,她确是山城土生土长的孤儿,社会关系简单,不太可能是细作的。”
邱少寒狡猾地勾了勾嘴角:“兵以诈立,当敌人分不清真假虚实的时候,我们就占了上风”
他虽还是未及弱冠的少年,但这么多年在朝堂摸爬滚打,也练出了设计布局、老谋深算的心机。令他没想到的是,这孤儿才华横溢、不惧权势的表现引起了他足够的好奇心,他想知道这小童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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