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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蛊
幸好站的离水边远,不然就落水了。
郑放放失去意识的前几秒听到了自己咚的一声重重的摔在地上的声音。
凌灵赶紧上前去扶起自己宝贝女儿,第一时间先把上她的心脉。感受到规律的跳动才松了一口气,急忙喊王彭一起把她送回房里。眼里满是担忧。
郑应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斟酌的对无灵开口。
“二族长留步,今晚种蛊,有几分把握?”
无灵坐在那苗疆男子肩上,白瞳幽幽地望向郑父没有焦距又仿佛透过了他落在涟漪荡荡的湖面上。声音沙哑。
“我作蛊之时,不得打扰。”
“郑某静等佳音。”只见她不正面回答自己,郑父顿了一顿,继续开口“这份情义郑家世世代代都会记下,之后若是苗疆有难,某定会倾力相助。”
这句话里带上了郑府世家和郑应杰其他势力,分量可谓是相当之重。看的出郑父对他女儿的在意。
听到他的承诺,除了无灵,苗疆其余四人都向郑应杰恭敬的行了族礼,便缓缓离开了后院。
……
郑放放头痛欲裂,费劲的睁开了眼睛。脖子下的枕头好像石头一般硌的他后脑勺酸痛,好像已经到晚上了,她看着床帘使劲眨了眨眸子,视线却仿佛蒙了一层薄雾不甚清晰。
“小…”
不会把眼睛摔瞎了吧,她掀开被褥,缓了会神就要唤白春。可春字还未出便梗住了,嗓子沙哑的吓了自己一跳。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捏了茶盏送过来,里头的水还是温热的,她仰头喝尽。只觉得嗓子终于不像火烧似的疼了。
“谢谢。”郑放放瞥了来人一眼,“我睡了多久?”
“三个时辰不到。”
郑放放点了点头,既然晚上要种蛊,那么这个时候卢温待在她房里再正常不过了。她小小的呼出一口气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看起来天已经黑了有一会了,因为之前她睡在床上,屋里只燃了一盏小小的油灯,火光一跳一跳泛着边缘模糊的光映在卢温的侧脸,在下颌和脖颈处刻出一片深深的阴影。
她不开口,卢温也不开口。
一时间只有外面的蝉鸣和灯芯跳动的噼啪声。郑放放感觉今天一天经历的事情比自己前十五年还要多。
现在马上到三更就要和面前刚认识不到两天的少年绑蛊续命,她觉得有点疲惫,甚至有一种不真实感。郑放放绻起腿,把脸埋在膝盖中间。把自己缩成一团在床上靠着墙休息了一段时间,屋子里不知道寂静了多久,在灯油燃到一半时候郑放放闷闷的开口。
“现在什么时候?”
“亥时,过不久苗疆人就来做蛊。”
“哦…翁迫香的事,白天我还没来得及和阿爹说…”
“檀木盒我替你收起来了,日后也不迟”
“我怎么会突然晕倒”
“好像是突然停了药,夫人刚刚来看过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会,郑放放在昏暗里抬起眼睛看向卢温。
“那如果今天的翁迫香没有毒,你还会松口种蛊吗?”
……
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沉默。像是从高处骤降后被挂绳猝然悬在最低点的重物,无声,短暂。又在某种意味上并不矛盾的漫长。
“对不起。”郑放放终于说出了这三个字。对不起什么呢。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被关在这个房间里,用命来救本素不相识的自己,这些都不是卢温责任承受的。爹娘一开始就没有给他拒绝的路。他今天答应,也是迫于形式。想要活命而已,如果翁迫香没有毒,那他也不会这么快松口。郑放放觉得眼眶干干的,使劲眨眼。
自己开口时候不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窗外零星的萤火虫汇集起来,钻进枝叶剪影的缝隙,细碎的光点在风中沉默的跳跃,像沿着折痕褶皱缓慢燃烧的古籍,打着皱巴巴的卷。最后又潇洒在里星星的夜里。
卢温垂着眼,睫毛打下来的阴影里尽是意味不明的暗潮。似乎在思考什么,但就在他开口的一瞬间,门突然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无灵和两位苗疆族人,那苗疆男子恭敬的将无灵抱到了铺了虎毯的红木椅上。又在桌上摆了两只青瓷玉碗,里头各盛了半碗浑浊的药汁。郑放放注意到二族长无灵的腿极其苍白细长,和上半身完全不协调。白天太急,无灵又坐在男子肩上,所以她没有注意,现在看来,这腿几乎不能支撑起身子下地走动。
“时辰到了,你们二人,站到我身前来。”无灵说着抽出一把极锋利的银匕首,那匕首上雕满了郑放放看不懂的复杂花纹和字符,刀身锐利甚至反出点点的月光。
郑放放被卢温搀扶着下了床,半天的昏睡还让她感觉有些头重脚轻,无灵不抬头,接着火光用匕首在手腕上抹了一下,伤口不深,但血很快随着伤口渗出了皮肤。滴在了那两碗青瓷里。
她点点头,那苗疆女子和男子迅速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二人捧起面前的血药汁各吞了一半。无灵用右手食指点了残血,在空中描写了一段看不懂的符文。同时垂眼喃喃了一段郑放放听不懂的苗疆语。
顷刻只见跪下的苗族弟子身子不约而同的晃了一晃,皆盈着两股有实体的气劲从他们天门逼出。相交相合。苗疆女子额头冒汗,支撑不住先倒了下去。半晌从她嘴中爬出了一条拇指大的青色玉虫。
同生蛊!
郑放放大吃一惊,属实没有想到这种医术竟然是以身做器,怪不得被江湖上多少人要找这蛊都毫无头绪,最后传成了传说。
“母虫”
无灵淡淡的说了一句,她的声音在这时竟然清澈的和幼童一般。
那枚肥大的母虫被她用手接过放在手腕的伤口处,青色的虫身一碰到她的血液就迫不及待地吸食了起来,越胀越大最后成了黯淡的红色。无灵端起方才被苗疆女子留下一半的血药对着郑放放示意。
“女娃,来。”
郑放放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瓷碗饮尽。这药汁没有带着想象中的腥味,而是带着苦涩和辛辣直直得滚过喉咙,像有意识得往胃里钻去。所过之处像是被火烧过一般难受。她咂咂嘴,这时无灵迅速拉过郑放放的手臂,飞快地用那把精致的银匕首在郑放放的手肘下方三寸猛的割下一刀,伤口之深险些露出白骨!
郑放放倒吸一口凉气,鲜血顿时顺着腕子成水流状往下滴落,下意识猛地就想抽回手,但却被看似瘦小的无灵死死拉住动弹不得。不过几秒功夫就就已是满屋的血腥气味。那青玉的蛊虫似乎被吸引到了,延着无灵的手臂挪动着爬到了郑放放掌中,再延着胳膊上的血痕一路探寻,在深可见骨的伤口处探头窥视,像是人在观望一般。
郑放放已经快要疼的坚持不住了,只觉得再被放下去血指定要再晕倒一次。无灵轻呵一声,玉虫终于挪着肥大的身子一点一点拱进了流血不止的伤口中,洁白薄弱的皮肤下突出虫身凸起的形状,郑放放面色苍白,看着它从小臂爬到了肩头,再往心口处就不见了。
无灵将一团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药草团盖在了郑放放的伤口处,再抬手,银色的蛛丝连同草药牢牢的裹住了郑放放的小臂。与此同时,另外一条玉虫也从苗疆男子身中破体而出默默爬到了无灵的手上,只不过这一条通体深红,比母虫小一倍。
卢温仰头饮尽了半碗药汁,二族长依旧用苗疆语念了一段蛊术。郑放放捂着手臂,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无灵这一段念的和刚才有些细微的不同。
二族长翻出匕首却手腕不稳,仿佛气力突然用尽一般脱手了。卢温眼疾手快,在它落地前稳稳接住,递到无灵眼前。
但二族长像突然脱了力一般,迟迟不抬手。卢温见她这般,思索片刻。就反手在自己手肘处狠狠的一划,做了个和郑放放刚刚一模一样的伤口出来。他对自己下刀异常果决,不仅是郑放放抖了一下,就连无灵也意义不明抬头看了他一眼。
可不知道怎么的,接下来递蛊的过程,子虫却盘在他深可见骨的伤口处迟迟不进。鲜红色的血延着好看指尖滴在毯上,郑放放捂着胳膊为卢温着急起来,照这样流下去,别说三次之后了,卢温现在就要死在这里。
无灵思索片刻,咬破指尖往伤口里挤进一滴自己的血,子虫终于是绕了两圈,钻进了卢温手里。
“蛊已初成,你们二人命得以均分。同生同死,无一苟活。”
无灵还是操着稚嫩的童声对他们道,被苗疆男子重新抱起往屋外走去
郑放放感觉失血过多而手脚绵软,却也撑着精神按礼数向她道谢。
“二族长今日救我性命,若日后有机会,我必当加倍报恩”
无灵坐在男子的肩头淡淡回头“不必,你爹娘已经替你谢过了。今后每半年我会再来政府催蛊,还剩两次”
郑放放头晕眼花,还未出声,苗疆一族就已经走远了。
“记住了,一人若死,另一人便受钻心剜骨之痛。”
无灵留下这轻飘飘的一句便走出了院门,迎上了等候多时的郑家夫妇一众人,白春和王大哥倒是先溜进来看郑放放的情况。
“小姐小姐,你感觉怎么样。”白春一看到郑放放和卢温满手的血,不由的小小尖叫了一声。“做蛊怎么还把手砍了!!”
“瞎说什么呢!”王大哥紧随其后也喊了起来“这手不还好好的在身上吗,苗疆医术可悬了,我看是把手给…换了?”
“你这明明更离谱啊…”白春捂着脑袋控诉到。
这下郑放放算是被他们两个冤家给逗笑了,扯起嘴角跟着扯皮。“对,我现在接的是卢温的手,看出来了吗,因为尺寸不合,苗疆二族长还拿匕首削了好半天呢…可疼死我了。”
白春一脸天下已经崩塌了的样子,惹得一行人不约而同的都笑了起来。
“谢谢。”在所有人心中的石头落地,都呼出一口气的时候。郑放放在卢温背后小声的说了一句。
“小姐你说什么?”白春在旁边没有听清,一头雾水的追问。
“我说我血流的太多,让你去厨房给我找点补血的东西吃。”
卢温走在前面,郑放放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算了,她想着。反正日后还长,道谢的机会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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