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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果不其然,第二日千仞身边的丫鬟过来收拾新房,宁无枝特意留意她的举动,不难发现,在看到罩单时,她先是惊讶了下,然后微微笑了笑,把罩单揭起叠成整整齐齐的四方状,福了福身子便向千仞交差去了。
千百尺净顾着吃了,也没在意这些,宁无枝冷眼瞧着这些心里暗暗思忖这千家的家主能从街边的小贩夫做成今日的皇商,想来肚子里也并不尽是铜臭的生意经。
“无枝,尝尝阿晚的手艺。”
千百尺挟了块荷花酥送到宁无枝嘴边,宁无枝抬眼瞧了下那点心,好俊俏的吃食,形似荷花,酥层清晰,四片粉色花瓣朝四方绽开,露出中间嫩黄的椰蓉内馅,衬着盘底铺的碧绿荷叶,果真观之形美动人,然后在千百尺期待的目光中咬了口她挟到嘴边的点心,咽下后,又在心底添了句:食之酥松香甜,别有风味。
奉茶改口这些千仞都没有刻意难为他,只因千百尺都特意交代过,软磨硬泡让千仞对这本来就颇有微词的新人不得不爱屋及乌减少苛责。
宁无枝只觉着千百尺耍的那些小把戏始终不是久经沙场的千仞的对手,只因今日奉茶,千仞特意嘱咐端着茶杯的千百尺:“杯子烫,小心指头。”
千百尺不以为意,可宁无枝却明白这深谙之意,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端着杯子的手都暗暗抖了抖。
千百尺今日一直脸上挂笑,她平日里也一副笑脸,可总带了三分疏离七分纨绔,今日这笑倒是实打实的高兴了。
她爹看着她的样子都忍不住道:“就这般开心啊?”
那吃味的语气听得千仞直发笑。
“怎地?还吃起孩子的醋了?”
千百尺那一直养在深闺没怎么受罪性子又单纯的爹红了红脸,嗔怪道:“胡说。”
只是那涨红的面皮实在是没什么说服力,千仞瞧着他的眼神都是溺宠的不得了。
她对自己这个生性单纯的正夫是十二分的喜欢,可就算是十二分的喜欢也总能再额外挪出一两分给别的人,所以府里一直都有新的夫侍进门,他们或风情万种或小鸟依人或含羞带怯,但地位总及不过千百尺的生身父亲客舍青。只是客舍青身子弱,这么多年也就给千仞生出来了这么个嫡出的千百尺,然后便再无所出,女人都喜欢家大业大开枝散叶,客舍青生不了,多的是年轻漂亮的公子能生,千家这几年府上一直有新人进门,刚开始那几年,客舍青气得险些断了气,每每见有新人进门都扯着千仞衣襟摇摇欲坠破碎绝望地问:“不是说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吗?为什么还要招别的人进来?”
千仞每次都是抱着他愈渐消瘦的身子抱歉又深情的道:“青青乖,不气不气啊,他们都是我娶进来传宗接代的,你才是我最喜欢的人,我的正夫只会是你,也只能是你,他们影响不了你的地位的。”
后来客舍青累了,也就不问了,只是脸上的笑愈渐减少,身子骨也每况愈下。
千仞每日去探视安慰一番,然后便夜夜留宿他处,府里的孩子日渐出生,今日杨夫侍生了,明日王夫侍怀上了,后日李夫侍的孩子会叫娘亲了,这样的消息客舍青刚开始听了心如刀割,后来也就淡了,再后来还能淡淡一笑,权当笑话了。
只是不知道是老天爷刻意惩罚千仞还是她财运过胜殃及女孙,这么多年来,竟然再无女儿。
客舍青感叹的同时也暗暗庆幸,府里那些个终究不能影响到他的女儿,他即使不在乎,可也要替自己的女儿多筹划,所以这些年他忍着恶心一再地讨好千仞不过是想替他的宝贝女儿在这儿挣个一席之地。该是他女儿的,别人休想动一分一毫。
想到千仞昨夜还抱着他笑着夸他还如往日初见般单纯如稚子,他便忍不住的恶心,当年那个干净单纯的客舍青早就被她千仞那些个莺莺燕燕给伤透了,现在的这个连他自己都嫌恶心,不过他还是装着惯用的脸红的样子,惹得千仞在他身上又发泄了好一通。
千百尺陪着宁无枝回门,该有的礼数她一样不少,甚至对着宁无枝的父亲她也是毕恭毕敬的很,那样子若是醉仙楼里她日日点的那些个小倌见了,怕是要惊掉大牙,一个个争先恐后要她替他们赎身吧!
宁无枝的父亲接过千百尺奉上的茶抿了口后道:“无枝天性冷淡,若是有冲撞千小姐的地方还望千小姐看在我的面上饶恕他。”
“父亲......”
宁无枝看着朝千百尺俯身作揖的父亲,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头,千百尺诚惶诚恐:“都一家人了,父亲就别称呼我千小姐了,怪见外的,叫我百尺就好,我爹爹在家就是这么叫我的,还有,无枝很好,我既已娶了他一定会好好待他的,父亲您请放心。”
“好好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宁无枝那身子骨不怎么好的父亲在听到千百尺的保证时,一贯苍白的面上终是露出一抹极淡的笑。
宁无枝告别他父亲的时候,他父亲偷偷塞给他一个锦囊,回去后他趁着千百尺去沐浴更衣的时候打开,里面是几两碎银子和一张纸条,纸条上那笔迹赫然是他那秀才出身的父亲的:“无枝孩儿,此为为父多年积蓄,汝收之以备不时之需。既已为人夫,切勿随心所欲不计后果,望牢记!”
宁无枝想,他父亲终究是比他看得长远,不过今日千百尺对他父亲的礼数他倒是惊讶得很,洞房花烛时她曾对他说:“无枝,我会对你好。”
那他就看看她到底怎样对他好。
怎样对宁无枝好?
这个问题自打千百尺那日花灯初见惊鸿一瞥时就已在心底盘算无数次,无数次的盘算计划不过是想让宁无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也知。
可她肚里那点墨水除了贫乏的对你好就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曲高和寡的话了。
她的喜欢很纯粹,甚至带了点稚子的娇憨。
而且她固执地以为把自己喜欢的一股脑塞给宁无枝就是对他好,却不曾想,宁无枝对此是深恶痛绝。
“无枝你看,我的阿黄可是常胜将军,百小二的那只上次还被我的阿黄咬掉了一只腿,成了跛足虫哈哈哈哈!”
千百尺把白嫩的掌心往宁无枝眼前凑,宁无枝视线落在书本上懒得分给她一丝一毫,更不想深究她话里的阿黄是何方神圣。千百尺把掌心摊开,见了光的蛐蛐一下跳了起来落在宁无枝的诗集上。
“拿走,快把这腌臜玩意儿拿走。”
宁无枝生平最恨这些丑陋的虫子,一贯冷淡平和的声音都带了点尖细刺耳的味道。
“好好好,我拿走,拿走。”
千百尺看着失态的宁无枝急忙捉了爬在宁无枝书上耀武扬威的阿黄的身子揣进袖口,宁无枝看了头皮发麻:“你,你今晚休想上我的床。”
千百尺愣了下,赶忙把阿黄从暗袖里掏出来,扔进了桌上草编的笼子里,然后赔笑道:“好无枝,我等下就去里里外外洗涮三遍,你的床我还是要上的,不然今晚我睡哪?”
“这是你的家,你爱上哪儿上哪儿?”
笑话,她堂堂千家小姐,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的名声是假的吗?多的是她能安榻的地儿,还会缺他一个?
千百尺乖乖地去把自己洗涮了好几遍,直到皮肤被热水蒸得发皱才忐忑地裹了中衣去睡房。
床榻上宁无枝斜倚着,洁白的中衣上银线绣的寒梅在烛光里泛着冷光。
“无枝~”
千百尺小心翼翼地靠近宁无枝,“我洗好了,真的,你看,手心都搓出血来了。”
千百尺把手心摊开凑到宁无枝跟前,宁无枝冷眼瞧着,想到这掌心碰过那恶心的东西,眉头微皱,那表情像是在看一团污物。千百尺下意识的把掌心往身上擦了擦,似是要擦掉秽物。
“我不知你害怕阿黄,你放心,我已经把阿黄交由下人看管了,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扰你清净了,所以无枝,你就让我上床好不好?”
千百尺陪着笑,弓着身去讨好一语不发的宁无枝,身影被烛光映在窗上,说不出的卑微凄凉。
宁无枝淡淡看了眼,把身子朝里挪了些算是允了她的请求,千百尺乐开了花,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床,一上去便伸出爪子把宁无枝抱了个满怀。
“无枝你真好。”
“放开。”
在宁无枝冷言的呵斥中傻笑又满足将人紧了紧:“不放,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到死都不放。”
宁无枝去拉她的手一顿,继而嘲讽地勾起一抹笑,这话,她对无数人都说过,自己怎么还会一时迷了神。
修为不够,还是修为不够啊!
我要的举案齐眉你给不了,那你的逢场作戏我也恕不奉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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