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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上
次日方涵一觉醒来，洗漱毕了便如常到伙房寻那林二九闲话，挨挨蹭蹭吃得半饱，才取了饭食回头去叩凌七房门。
半晌没个应答，方涵便隐约担心起凌七莫不是旧时的病根子复又犯了。
匆匆推门才发现，榻上未理，似是初起，人却不知上了哪。待得行近一摸，被褥沁凉，怕是出去得少说有三两个时辰了。
方涵一时想不出何事能耽搁凌七这许久。随凌七行走这些年，本就少见他夜晚出去。人既伤了一目，虽是疤痕早淡，乍一看个没事人似的，到底视物是有不便。
偌大京城，也没见凌七属意过哪几处，况且以他的一贯的性子，要出去了吃亏的也是别人，眼下前后是必然寻不着的，不如在院中等他回来再做打算。
方涵心下一定，去找楼里管事的替凌七告下半日假，闩了院门，趁着凌七不在，开始着手重制起昨夜用去的那粒霰粉弹来。
想当年凌七方及弱冠，单凭着一手神鬼莫测的轻身功夫在江湖上就已小有威名，隐隐的一身清贵气又让人对其师门出身百般揣测，殊不知这灵狐七公子一副好皮相下最擅的却是五行医毒。
如此人才，偏偏为着搭救方家独苗早早落下这一身病根，还隐姓埋名流离至今，要说方涵心下无愧是连他自己也不信的。
八年前那场祸事，连凌七也是九死一生才携着幼徒堪堪脱出，身上给人戳的几个透明窟窿却是养了三年上才见好。也就仗着山野活物多，能够做些陷阱套索抓些山鸡小兽，又辨得出各色草木毒蕈，一大一小才得以往山涧小屋一躲经年，不愁生活。
这近五年，面上虽是凌七带着方涵四处走动，其实也不过是一病秧子拖着个黄口小儿换着行当在各地轮转骗吃喝，到后来反倒是方涵一个半大孩子前后照管着凌七饮食起居，这才渐渐养回了凌七少时的精乖性子。
几年朝夕相对，凌七诸般恶形恶状的方涵早也看得惯了，也不知那人从何而生的少爷脾性——初时那泥巴裹的黄雀、灰堆里扒的甘薯，不也一样两人分着吃了？更不要说躲仇家的当口，什么烂蒲团废地窖没睡过，那时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平躺着就凑合过了，哪来这许多讲究！
方涵腹诽不断，手下不停，不多时已将药料备齐，正要往空心弹丸里填，才想起趁手的铜管前些日子让凌七借去，估计现时还放他屋中某处搁着。
他倒不是不敢入凌七的屋子，只是方涵小时被作弄得惨了，下意识就觉着凌七那一屋子机巧的能避则避，为着小小一根铜管再着了道可就划不来了。
看看天色尚早，他寻思着去一趟城外折枝苇杆勉强用了了事，脚程快些指不定还能赶上午时的饭点，到时兴许凌七也就回来了。
稍事拾掇，方涵便出了院子。往外行不几步，老远一个青衣小厮匆匆行来，到得近前兀自喘息不定，正是刚刚在管事房里见过的。
小厮似是跑岔了气，好容易才说出个断续句子：“张管事……他着我过来问问，这能不能催催……催催凌师傅早些回来的……”
方涵心说，这我要知道他在哪了也成，若他三两日也不回来你让我上哪催去，口上却道：“小哥哥你别忙，先顺顺气。什么事忽的急成这样？适才张管事他不也准了我师父的假么？怎的又变卦了呢？你说他都来京这几月了还没出去访过故人，这少说也要叙个旧了吃个饭什么的，哪能说回就回呢？”
小厮经这么一缓，气息渐稳，忙解释道：“不瞒你说，方才楼里刚应下晚间一个大场子，今日主琴的李师傅便伤了手，管事的这才省起另一位孙师傅昨儿个才回乡奔丧，就剩一位宋师傅还给庆王府召了去，说是老太太忽的又听起家乡小曲儿，还指名了就只听宋师傅的。眼下楼里四位琴师全不在，真要到了晚上可该如何是好！谁不知这救场如救火的，哎呀，方小弟你就赶紧去将寻你师傅回来再说吧！”
拗不过小厮一副情急模样，方涵将这事应了下来，让人回管事处报了，心里却头明镜似的，知这事其实也没那说得紧要。
日日与林二九闲聊时，楼里谁人的家长里短都能听到些，似乎听林大厨提过楼里张管事一句，正是从老琴师提上来的。倘若凌七没在日落前赶回来，不还有张管事宝刀未老么。再说实在寻的紧了，大不了易容成凌七的样子去随意弹拨几下，不过区区一个场子，来的人也志不在听曲的，省的鸨妈一发狠把师徒俩连铺盖撵了去。
主意一定，方涵出了门仍旧直往城外行去，打算等凌七回来再一并算算这笔糊涂账。
不多时便行到西城口，里外居然围了几圈人，细看都是些商旅货郎之流，正候着城卒盘查后给放行的。
方涵脚下一顿，立时记起昨夜里长街那横生的事端，继而想到凌七这次大违秉性的行径，怕也是与这事脱不了干系了。
他于是也不着急往城门处挤了，转到城门正对街左数第二间铺子前寻那墙根，果真有个凌七手书的暗记，引着他向北行去。
兜兜转转寻得三个印记，竟一路又行回了太医院门前。
巳时已过，长街上自不比昨夜萧索，来往路人颇多，吆喝声讨价声远近可闻。再加上城门处阻的人多了，这城西近门一带似乎比往日还要热闹些。
方涵心下疑窦顿生，依着凌七一贯的性子，既是吩咐下去的事，向来只等徒儿做完了来报，鲜有中途插手的，却不知他今日亲跑这趟又是为何。
心念电转，他忽的就明了凌七专拣这处的用意：昨夜那二人可不正是身上有伤，躲在这太医院里头岂不是近水楼台？再有一身血腥气到了药库之中也就如那泥牛入海了，还能图个清静。但怎么看凌七也浑不似那日行一善的闲散郎中，何苦来由弄得这彻夜不归？
倘若不是与人有旧，便定是遇着了什么怪伤奇毒让他起了兴致罢。
既知晓凌七着落，方涵才觉出腹中也有几分饥，自忖那弹丸一时半会也用不上，何时再做都没差的，便弃了那太医院，提步晃到街口铺头，要了碗面坐下了。
过不多久，又一群兵卒匆匆经过面摊往西门方向行去。
这边厢就听店老板那个长脸汉子和客人絮叨开来：“你说今日这城防又不知是怎的了，大半夜的就没消停过。大清早起来我这店门板子还没下呢，就愣是给好几个军爷敲开了呀……还又问女人又问小子的，他娘的我这要有一女的一小子还不趁早回老家等着抱孙子啊！这京城是个好待的地方嘛！我等哪天赚够点媳妇本就收了铺子回种地去……客官您这碗，还是多放麻面子多放辣对吧？”那客人似也是常客，等面的当口还能顺着老板的意客套几句，直乐得那长脸汉子又往他碗里加了半勺辣子。
方涵在旁听着，心下是又喜又优，喜是昨日那二人确是成功脱了险，忧的是凌七掺和进了这事以后怕是麻烦不能少。
前后一斟酌，他估量着横竖这大白天的也进不去太医院，当务之急该把出云楼那边的欠下的烂摊子收一收才是。当下几口把面吃了，早早回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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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要说什么来着
对了 我悲催地卡文了……但是会依旧努力保证至少5K/周的（好吧我知道我码字真的不是一般悲催的慢……谢谢 T_T）
其实我码字的原动力奏是为了版聊啊版聊~~~所以请成为我的翅膀吧~~挚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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