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玉枷

　　第四章
　　他小心翼翼地把头凑过来，喊了声“聿汩”。可对方还昏迷着，根本就不应他。“喂！聿汩，你不会是生气不睬我了吧？我，我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走的。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滚来滚去的，实在是应该让你现在凌沧崖上闹够了再下来的~”
　　“”小八子，你几级鼓鼓的说什么呢？师娘刚拿了衣服回来就看见刘子旭一脸茫然得瞅着昏迷中的聿汩，不时神神叨叨地念上几句。
　　“师娘，师父在哪儿？”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问道。“在屋里喝茶呢。”“哦，那我去一下，聿汩就麻烦师娘照顾一下了。”
　　看到柳子虚走远了，她才又俯下身帮聿汩换衣服。刚解开上衣盘扣，便瞧见胸前那一只似停歇的蝶般的伤疤。不知不觉停下了动作，师娘微微叹了口气。
　　俯身继续换好聿汩的衣服，掖好被角，师娘突然出了声：“你们这些孩子啊！”
　　就在隔壁房间，柳子虚已经拉了椅子坐在师父对面。师父亲手斟了茶：“小八子，有什么事么？”神情泰然自若，倒是让柳子虚惊了一下。“师父~~你今天沉着的很反常啊，生气了？”老头子抬了抬头，看了他一眼。“梁青叫你好生照顾聿汩的，你怎的就把他血淋淋的拎过来了？！”“我没‘拎’，我可是把他抱过来的！”柳子虚有些生气，便在“抱”字上加重了些语气。
　　“还敢顶嘴！”师父“啪”地把茶盏按在茶座上，“聿汩比你小三岁，权当弟弟照顾，撇去是我关门弟子不说，好歹也是你师弟吧！你倒好！人家干干净净一大早跑上你那儿报到，晚上就满身是血的回来了。你说说看，我给你派过多少任务？再艰难的任务你都没失过手，怎么叫你照顾一个人就纰漏百出啊？！”
　　刘子旭更觉不爽，“那也不怪我，他脾气那么倔。我要背他下山他也不肯，居然就自己一个人从山道上跑下来了。后来又滚到灌木丛里，身上有伤都不肯让我扶！”
　　“那有什么？”师父的口气稍稍缓了些，“聿汩小时候就成了孤儿，只身流浪了好多年，这孩子自尊心强，容易受伤，性格上也肯定更加别扭。”他站起来踱到窗前，“小八子，你可得好好照顾他，悄悄他身子弱的，还忍心看他受伤么？”
　　“呃~”柳子虚看到师父脸上一闪而过的奇怪神色，心里直打鼓。“师父，你~~”“小八子啊，”师父脸上笑容顿起，又恢复了往日的老顽童模样，“你可得挺好了，从今天起，三年内你都得跟聿汩住一起，往后我教他什么，你得监督他一项一项好好完成，我会不定期地去检查你们的学习成果。”
　　“什，什么？！三年？”哀嚎声顿起，“以前在山上顶多住两个月就能出去的~”“我又没说你不能出去。”师父狂笑不止，“看你那样！我说的是‘住在一起三年’，没加上‘在山上’这三个字吧？”“~~是哦。”柳子虚这才舒了一口气，直了直腰，“还有啊，师父，问你个事儿。”“啥？”“耳朵过来。”
　　“师父，聿汩是男的吗？”满脸的狐疑，严厉的表情却是在说“聿汩肯定是个女的”。
　　“小八子~章阳山守规第二十三条是什么？”老头子板起了脸。“回师父。山上各门弟子均为男子，不收女徒。”
　　“那你说聿汩他是男是女啊？”眼睛一斜，师父居然瞬间变脸，又是一副为师不遵的模样。柳子虚虽是有疑，但门规已立，师父也断然不会破了这规矩，便应道：“知道了，聿汩是男的。”忽而又加上了一句“虽然他长得很像女的~~算了，当他是长得最秀气的男人吧~~”
　　正在喝茶的师父听到这句自言自语“噗”地一声把口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
　　柳子虚担心聿汩的病情，当天就在师父的院子里住下了。第二天早上，柳子虚破天荒的起得很早，洗漱完毕后睡服未换就去看聿汩，结果被师娘一掌劈了出去，“一边去，一边去，衣服没换，早饭也没吃，成什么样子！”他没办法，只好又出去办妥了一切才有进来。
　　好在聿汩那时没从道上滚出多远就被他救了下来。柳子虚看着安安静静的躺在那儿的聿汩，又想起了昨晚他满身的血。现在的聿汩正睡在那里，黑色稍弯的长发铺在枕头上。脸上的伤痕在师娘独门药膏的涂抹下已经愈合，一张脸光洁如初。“你这脸是怎么长的？”说着动手捏了捏，“哇！这么嫩？”又凑上去细看，“太秀气了吧！唉，可怜你了，估计投胎的时候错投成了男人~~”
　　两张脸保持着不到半拳的距离，柳子虚正盯着聿汩的眉毛，上翘的睫毛，轻阖的鼻翼和起伏的唇形是，突然注意到脸上多了一块黑白分明的东西。下意识地去看，便与他正正地对视了。清亮的眸子，有点懒洋洋的意味，但瞬间清醒过来，腾起不可抑制的怒气。红晕迅速在两张相距不甚远的脸上蔓延开来。
　　柳子虚一窒，刚想说“你醒了，”脸上已经被甩了一巴掌。
　　“你给我出去！”章阳山上陡然暴起一声惊雷，彻底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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