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京城名角儿代嫁后

　　曹汐子知道余商不喜欢幽闭的地方，特意安排了一间多个窗户的房间。

　　那里有一个很大的窗户，几乎可以看见整个庭院的景色。

　　于是，整个下午，余商就坐在窗户前，半步未挪。

　　许默在看婚礼的流程表，看能不能想办法简便一下。他指着婚服的款式：“余老板，你喜欢中式还是西式？”

　　余商背对着许默，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就那样一动不动的坐着，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想事情太入迷。

　　“余老板？”许默小声叫了一下，还是没有得到回应。

　　难道睡着了？许默想，他放下本子，放轻脚步走过去，只见余商睁着眼睛盯着院子里的一棵柿子树，树上结了果子，澄黄的颜色看着怪诱人的。

　　许默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嘴角微微勾起了弧度，“余老板莫不是馋了这树果子了？”

　　柿子树被眼前晃来晃去的手挡住，飘远了的思绪一下子飞了回来。

　　余商略微受了点惊吓，揉了揉太阳穴，问：“二爷，什么事？”

　　“余老板盯着这柿子树看得入迷，是想吃柿子了？”

　　“没有，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余商拽过两只正在他肩膀作祟的手，将许默拉近自己，“小时候我家里也有这样一棵柿子树，它每年都会结果，果实虽然不多，却个个都很甜，九岁时树被伐了，我再没见过这样的。”

　　情景交融，余商不自禁的落下了泪，泪珠顺着脸庞，落到许默手上，开出一朵隐形的花。

　　许默换了个姿势，将余商搂在怀里，轻拍他的后背，“所以余老板是想念小时候了？”

　　“是想我爹娘了，他们经常在树下陪我诵读诗文，给我讲人生道理，说人就应该像树叶一样落叶归根，无论走的再远也不能忘记回家。如今他们都不在，我没有家了，我这叶以后该归哪去……”

　　余商越说越激动，依偎在许默怀里抽泣了起来。

　　许默没有经历过双亲故去，没有走过孤独无助的日子，想象不到那是怎样的痛苦，他仅仅能做的只有让这个人的下半辈子有个肩膀能靠。

　　气氛正悲伤时，房门猛地被暴力撞开，把屋里俩人吓了一跳。

　　余商止住了抽泣，声音有点哆嗦的问:“什…什么事？”

　　“余老板，是不是他欺负你？”

　　曹汐子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把扫帚，门应该就是她撞的。

　　她恶狠狠的拿着扫帚指着许默，“您说出来我收拾他，在我的地盘上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许默连忙解释:“我能欺负余老板？余老板不拿着扫帚追我就烧香拜佛了，我欺负他就是两个字——找死！你学余老板就往好的学，不要打架就拿扫帚，打身上一身灰，呛！”

　　曹汐子愣了一下，她看了眼看不见头的余商，自以为自己是对的，又道：“不可能，你在骗人我明明听到余老板的哭声了，一定是你在欺负他！”

　　许默见曹汐子不听，目光投向余商：“余老板你替二爷说句话。”

　　不知余商是无意还是有意为之，他站起身走到床边，由轻到重的抽泣起来。

　　这般无疑坐实了许默欺负他，许默哭笑不得，再次想否认却结结实实挨了曹汐子一顿好。

　　“余老板遇见您是二爷的好福气。”许默捂着发红的地方，牙根都快咬断了。

　　余商哭累了沾床就睡，身体呈大字型，一只脚挂在床边，衣领扣子快把他勒断气都不愿意动动手指解开。

　　许默心疼他午饭粒米未进，硬是把他弄醒灌了半碗粥下去才肯放过，接着又是脱衣又是按摩，恼得余商抡起手臂一巴掌朝许默脸上拍了过去，然后倒头就睡。

　　许默动作的手停在半空，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不出半句话，原地愣了一会后气势汹汹地拿上外套就走。

　　曹汐子一个人在客厅磕香瓜子，见许默走下来，立马迎上去，“二爷，余老板在休息吗？”

　　许默绕过曹汐子直直走了出去。

　　“二爷还记仇呢。”被甩了脸色之后，曹汐子也不奇怪，晌午那一顿打她可是下了死手的。

　　傍晚的落日染红了周边的云层，原本洁白无瑕的云染成红绸，铺满十里。

　　曹家晚餐是在日落之后，菜还没有上齐，余商就闻着香味下楼，“小汐，您家这菜挺丰盛的。”

　　“余老板闻见香了吧，稍等一下，菜马上就好。爹。”曹汐子跟进后厨帮忙，端菜盛饭都是亲力亲为。

　　“好。”准备吃时余商才想屋里少了一个人，便问：“二爷他人呢？”

　　“二爷离开了，走的时候僵着脸不理人，兴许还记着仇。”

　　“二爷不会跟你计较的，那是因为我，我好像扇了他一巴掌。”余商说完夹了块腊肠片放进嘴里。

　　“二爷又惹您不高兴了?”

　　余商：“我想睡觉，二爷偏要吵我，迷迷糊糊就给了他一巴掌，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记不清了，扇完手疼。”

　　余商：“得亏那人是二爷，换了别人挨他那一巴掌，没几个能走出门口。”

　　曹汐子夹过几块肉给余商，笑呵呵地说：“余老板，您几时休息，我们到那时尽量不吵着你。”

　　“你们就不用管我了，是二爷做太过，他把我弄醒灌了些稀粥给我，接着又给我按摩，闹得我全身不舒服才扇了他一巴掌。”

　　曹汐子：“余老板您以后别保重，不要随便打二爷。”

　　余商很是不解，咬着筷子问:“为什么不能打二爷？”

　　“余老板你想想，你身体那么瘦弱，二爷看的那么强壮，把你轻松撂倒是没问题的，他现在是在让着你，以后可说不定。”

　　“那真说不定，别看余老板人瘦小，力气可不小，那一巴掌下去我不用冰块儿敷都消不了肿。”

　　俩人说话间，许默已经进了门，手里还拿了些东西。

　　“二爷我还以为你走了我得明儿才能见着你。”

　　许默轻轻推了一下余商的额头，说:“要真这样，你明儿会念断我耳根子。婚服我已经让苏州的绣娘赶制了，明天下午就能送来，其他的我们还要斟酌考虑一下，你们有何想法？”

　　曹汐子边吃边想，一碗饭见底，“我来给余老板化妆，昨儿我跟小玉学了几笔。”

　　“成吗？”看着许默。

　　“那成，明天我再差人送聘礼过来，基本的事情就都妥当了，余老板觉得可不可行？”

　　余商点了点头，又继续扒碗里的饭，许默看着倒觉着他对这事似乎不关心。

　　三天后，民国八年八月十七日。

　　北京城许家大喜，城北许家和城南曹家喜结连理，缔结姻亲，长者携幼来此，宾客共数百人，喜乐融融，交相祝贺。

　　“余老板，您今日的妆容比那日扮我时还要相似，二爷见了肯定惊讶。”

　　曹汐子看着镜中余商的模样，虽是自己的脸，却比自己更加美丽动人，和他一对比自己瞬间黯然失色。

　　尤其是余商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是岁月沉淀，苦难磨练才慢慢蕴育而成的。

　　最后以一支双凤纹鎏金银钗点缀，步摇轻晃整个发型就妆造完成了。

　　曹汐子扶着余商站了起来，前后左右仔细看一翻，惊叹道：：“中国传统果真好看，只有这纯正的大红色才能衬托出余老板非凡的气质。”

　　余商扑哧一笑：“我只是觉得白色不吉利，毕竟家里死了人是穿白衣别白花的。”

　　“嘘！大喜日子别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二爷马上就接您来了，把盖头盖上。”

　　曹汐子摸着布料上的花纹，抿了抿嘴唇，“余老板，盖上这盖头之后您不仅仅是云逸班的班主，还是许家的儿媳曹汐子，今后这日子麻烦您了。”

　　隔着盖头，余商看不见曹汐子的表情，却隐隐约约听见她说话声夹带着哽咽，心疼道：“今个儿我占了你的名和身份，你呢？”

　　“我和我爹娘商量过了，你嫁过去后我就改名继续留学。我不知道我要在他国待多久，也许一年，两年，也许一辈子。”

　　“对不起，害了你下半辈子。你的父母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您呢就替我看看这世界。”

　　屋外传来锣鼓声，吵吵嚷嚷的，孩子嘻笑声入耳，迎亲队伍已经到楼下。

　　曹汐子恋恋不舍地离开许默的怀抱，擦干眼泪，“余老板，要走了。”

　　敲门声响起，曹汐子露出真心地笑，将余商交给了许默。

　　许家正堂，许老爷和许老夫人坐于堂上，接受着两位新人的拜礼。许老夫人满意的看着心仪的儿媳正式嫁入许家。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许默携着余商行礼，眼神里皆是余商的姿态，骨子里浸染了余商的气息。

　　余老板，我一定会还你一个不替代任何人的婚礼。

　　误入眉眼，贻误终身。

　　余商一个人在房里无聊的紧，晃着两只脚许久都没见许默回来，一生气扯掉盖头扔到角落里，蹂躏起桌上床上摆放的瓜果，食物残渣扔得满桌子都是。

　　“放那么多红枣我又生不了，算了全吃了眼不见心不烦。”余商边说边不断的把一颗颗红枣塞进嘴里，腮帮子鼓当当的像只偷吃的耗子。

　　另一边，许默艰难的摆脱了一群劝酒的，熟人还好，三两杯应付一下，但那群人他一个都不认识，八成是那些商人想巴结他，给他灌了许多酒。

　　新房在二楼，许默一个人扶着楼梯跌跌撞撞的走上楼梯，多次就差一个不站稳婚礼变丧礼。

　　许默本身酒量不错，酒过三巡意识都还清醒着，今日的状况，怕是有人酒里给他加了料，好让这桩婚事没有回旋的余地。

　　许默撑着越来越燥热的身子推开了房门，满地狼藉让他的心凉了一半，喝个酒的功夫媳妇被劫走了？

　　床铺上的一堆衣服山动弹了一下，许默扒开一看是熟睡中的余商，双颊泛红娇艳欲滴让人产生咬一口的冲动。

　　屋里能吃能喝的半点不剩，看来是饿坏了。

　　许默看着余商雪白的脖颈咽了几次口水，最终还是舍不得吵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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