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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卓弋把人带到活动中心,走过长廊,停在末尾处一间教室门口,卓弋掏出钥匙打开门,随即摁下开关,白炽灯有些晃眼,陆嘉闻眯着眼适应。
这应该是社团活动室,里面摆满了各种石头与标本,陆嘉闻小心避让那些陈列品,找了个椅子坐下,低头查看腿上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干涸的血渍看着有些渗人,她包里没有湿纸巾,走廊尽头应该有卫生间,起码可以先把周围洗一洗,她刚放下包准备再起身,卓弋从里间出来,手上多了个急救箱。
陆嘉闻终于看清他摘下帽子后的脸,她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身上。五官深邃,带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宽肩窄腰,下蹲时大腿肌肉将裤子绷紧。每一处都踩在陆嘉闻的审美点上。
可对方淡漠疏离的目光看向陆嘉闻,一点也不友善。手里的动作也是毫不怜香惜玉,卓弋用蘸着碘酒的棉签直直扫过她的伤口,疼得陆嘉闻抓住椅子的指尖泛白,她不想露怯,咬紧嘴唇硬是没有哼出声。
紧绷微颤的腿还是出卖了她的感受,卓弋换棉签的间隙抬头看了眼她,陆嘉闻脸色有些惨白,虽然夏天快要结束,可秋老虎依旧凶猛,夜晚闷热如蒸屉,少女额角沁着汗珠,鬓边的碎发黏在侧边,凌乱狼狈却并不难看,反倒是增添了楚楚可怜的韵味。
她用一双湿漉漉的含水春眸与他对视,卓弋无动于衷,自然错开视线。只是手里的动作不自觉轻缓了许多。
处理完伤口,卓弋将棉签扔进垃圾桶,和她说了今晚的第三句话:“里间有个沙发,你晚上可以在这里凑合一夜,明天走之前记得把门关好。”
随后便头也不回离开了活动室。陆嘉闻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笑容。她晃了晃腿,冷白皮肤上那一大块红棕色碘酒尤为显眼。
生平第一次,她产生了强烈地想要认识一个人的欲望。再直白一点,想要得到他的欲望。
天未亮陆嘉闻已经清醒,蜷缩在沙发上睡觉的滋味实在不好受,况且腿上还有伤,连翻身都不敢。她早早起来简单收拾一下,坐到差不多六点离开活动中心回到宿舍。
回去的路上她给同在京大念书比她高一级的好友发消息,问她知不知道卓弋。发完后她将手机收起,并不指望能迅速得到回复,这个点黎梦肯定还在睡觉。
陆嘉闻从柜子里翻出防水创可贴粘在伤口上,又缠上两圈保鲜膜,这才安心去洗澡。半个多小时后陆嘉闻从卫生间出来,取下保鲜膜和创可贴,重新上了药。
黎梦的电话突然打过来,陆嘉闻手心刚刚倒上精华,只得按下免提。黎梦知道寝室里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早到校,于是毫不收敛情绪和语调,咋呼的声音穿透听筒响彻整个宿舍,她根本不给陆嘉闻机会,问题噼里啪啦一个接一个。
“你怎么会打听卓弋啊?”
“算不上认识,没说过话,我男朋友和他是一个社团,你什么情况啊?”
陆嘉闻在黎梦宛若被下蛊一样的夸赞里拼凑出一个卓弋。
卓氏三公子,手握一手好牌却一身反骨。京大工商、经管学院里多得是各路二代,可卓弋偏偏对接管家族企业没兴趣,一门心思扑在地质勘探上。虽然长了一张蛊惑人心的脸,但在学校里一次恋爱没谈过,他醉心学术,深受老师教授们喜爱,也深受无数少女的喜爱。
黎梦还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卓弋今年大四,即将毕业,但是已经保送本校读研,只是要搬去离本科区更远点的研究生院。
“说了这么半天,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突然问起卓弋啊,往年迎新晚会上,卓弋要是有空会去露个脸,你就算认识他,也要等迎新之后啊。”
“昨天遇到点事情,他帮了我。”陆嘉闻原地扔下一颗炸弹,“你说他没有恋爱过?他单身的话,那我要追他。”
对面黎梦大概是在喝水,听到这句话剧烈咳嗽起来。她几度欲开口,又将话咽下。谁会不喜欢卓弋呢,去年她刚入学,卓弋在迎新晚上弹唱一首俄语歌,虽然黎梦一句也听不懂,但是不妨碍她从蛊王迷人的嗓音中听出即将上战场的士兵对情人的不舍与对家国的热忱。
当时她发疯一样给陆嘉闻发消息,陆嘉闻问你一个体育生真能听出这首歌的内涵?黎梦关掉对照节目单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敲出来的百科介绍界面咬死自己和他心意相通。
可她从未生起过要追卓弋的心思,观星和摘星,差了十万八千里。黎梦明白这种对强者的纯粹爱慕称不上心动。后来她与男友谈起恋爱,从男友口中听了无数个卓弋的追求者们铩羽而归的故事。
黎梦并不想让好友撞上南墙,可她没由得产生一种预感,陆嘉闻是能摘下高岭之花的那个人。
打探到他宿舍的区域,陆嘉闻带着两张俄语歌剧票跑去蹲点。
卓弋下到三楼,透过楼梯间的窗户就看见花坛边站着的那个人,陆嘉闻穿着件长不过膝盖的紧身连衣裙,裙子上标志性的大片花纹有些眼熟,他姐姐卓瑾知也很钟爱这个品牌。
贴身剪裁勾勒出少女匀称修长的身形,她今天将头发高高扎起,露出勾人五官。发梢微卷的马尾随着她偶尔的小动作在脑后划出弧线,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白皙的腿上那道显眼的划伤仍涂着碘酒。
临近开学,许多人已经返校,路过的人视线无一不在她身上停留,陆嘉闻一点也不扭捏,大方坦荡地笑着回应那些不带恶意的打量,偶尔有几个男生起了心思上去要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搭讪的人都略带遗憾离开。
卓弋从楼上下来走到她身旁的这几分钟,已经看她拒绝了三个人。
他并未停留,径直从陆嘉闻身边路过,却被少女抓住了手腕拦住去路。陆嘉闻很快松开了他,扬起一张笑脸将票递了出去:“非常感谢学长前天出手相助,请问学长下周末有空吗?想约学长一起去看歌剧。”
卓弋扫了一眼那两张VIP票,座位在最好的观影区,并且是唯二能与歌剧演员互动的位置。这样的票往往刚一开放就售罄,能买这样位置的人并不缺钱,因此即使后期旁人想高价收也要费一番功夫,她能弄到这两张票实属不易。
他并未接过票,面对不必要的接触,卓弋一向不喜欢拖泥带水,他看着陆嘉闻开口把话一次性说清楚:“道谢就不必了。第一,那天无论是谁陷入危险,我都会出手帮忙;第二,你想做什么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建议你以后做好plan b,不要再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境地;第三,身为京大的学生,我热爱我的母校,并不希望她出现在负面社会新闻板块上。”
陆嘉闻的眼中写满了对他明晃晃的势在必得,与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小心思。他看着陆嘉闻眼中的光在他的一字一句中逐渐熄灭,那张自信张扬的脸上难得出现无措的茫然。
卓弋觉得陆嘉闻和卓瑾知是一类人,拥有漂亮的外表、优渥的家境、能考上京大的智商,这样过于一帆风顺的人生让她们有些无伤大雅的娇纵,不仅不惹人厌烦,反而显得率真可爱。因此在主动出击被拒绝后,有些难以置信也实属正常。
他不喜欢招惹上这样的人,她们拥有万千繁花,见过辉煌景象,想要维持感情,需要付出更多精力与真心。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谈这样的恋爱影响他搞科研。
卓弋并未在原地停留过久,说完话后便准备离开,走出去没几步,身后的人跑过来再次跟上他。少女眼中的茫然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越挫越勇的雀跃。
她不由分说地将一张票塞进卓弋的兜里,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第一,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学长觉得微不足道的随手一帮,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可以拒绝我,但是我一定要表达感谢。至于怎么处理这张票,那是你的事情;第二,没有规划好时间是我的问题,学长说得很对要有备用计划;第三,我和你一样喜欢京大。”
她坦荡得过头,再次将选择权递到卓弋的手中。
星期天下午四点半,距离歌剧开场还有一个小时,卓弋发现自己无法集中注意力。他不去深究造成当前局面的里原因,歌剧改编自他最喜欢的作家在晚年的封笔作品,卓弋觉得这样的艺术品值得他去看第四次。
驱车赶往剧院,绕过回廊时在卓弋在拐角处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他并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可交谈的讨论对象是他。
他从陆嘉闻的回答中大致能拼凑出完整的对话。
黎梦知道陆嘉闻约了卓弋,特意前来询问进度。
“他来了吗?”
“没看到,谁知道呢。”说是这样说,陆嘉闻却丝毫没有难过的意味,这算不上是被放鸽子,人家本来也没答应出席。
“那你怎么办?自己去看?”
“当然是我自己去看啊,我跟你讲,我昨天晚上恶补歌剧背景和原著,这是艺术!而我是会呼吸的艺术品,当然要支持一下同胞。”
卓弋靠在墙上想笑,卓瑾知自称女娲最完美的毕设,陆嘉闻说自己是会呼吸的艺术品,两个人自恋行为如出一辙。
卓弋踩着最后入场时间点进去,看第一场时他也是坐在这个位置上,享誉盛名的演员们在富丽恢弘的灯光与奢华重楼的舞台上演惊心动魄的豪门惊情故事,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不管她是误打误撞还是有意为之,陆嘉闻是唯一一个猜中卓弋喜好的人。
对待喜欢的表演,卓弋总是会配合主题选择衣服。他穿着细条纹蛇纹印花衬衣,挺括棕色西装裤。并不夸张的黑白灰不规则线条在丝滑面料上勾勒出纹理,袖口被随意挽起,慵懒复古,又带着蛇蛰伏在暗处等待时机一击毙命的危险感。
陆嘉闻身着墨绿色吊带长裙,如瀑墨发用金属玫瑰抓夹绾在脑后,耳朵上戴着丝绒玫瑰耳环,脖间的choker由金线缠绕编制出叶子的脉络,正中心缀着一颗红钻。整个人宛如一朵盛放的妖冶玫瑰。
蛇与玫瑰,这场歌剧的重要元素。
陆嘉闻听到动静扭头,刚好与他四目相对,她明媚又娇俏,并无对他姗姗来迟的嗔怒,也无见到他赴约的惊喜,她好像真的只是想送他一张票:“你来啦?快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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