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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这个是我在火葬场上班的第二天
那天上午,第一个要火化的是叫许娜京的女士。理想情况下,许娜京正好在最上方的箱子里,我轻轻松松就能把它弄到担架车上。
但是我不幸地发现,它被压在第三个下面。这就意味着我得把他们这些上面的尸体搬出来,然后再搬回去,搞得像小时候娃的玩俄罗斯方块似的,只不过这个是尸体版的。
我特别乐观的玩起了尸体版的俄罗斯方块,现在我只是心态比较乐观。一个成年人的重量最少都有110斤的,现在我还要搬3个,相当于一起就330斤了。想想就知道搬完,手和脚的酸爽啊,真是够酸爽才正宗。
一番折腾之后,我终于把许娜京女士搬上担架车。然而想要推着它返回火化间还得闯过,最后一关就是“冰箱”门上挂着的塑料半透明门帘(食品冷冻库用的那种)。
门帘用厚实的塑料片制成,这样才可以防止冷气流失,这道门帘是所有人要来运尸体的劲敌,穿过它就像溺水的时候怎么也回不到岸边,就像你越挣扎越往下沉。
然后再看看这个门帘上面黑色的小点点,总觉得上面不仅沾满了,细菌还吸附了,众多饱受折磨的灵魂,所以现在我要用手掀开帘子,真是糟糕啊。
你一旦半门帘缠住,就很难再找到合适的角度把轮车推出去。我现在准备从中间塑料门帘出去,我用力一推,就听见熟悉的“哐当”一声,担架车重重地撞在金属的门框上。
刚好安吉走了进来,正好看到我被撞了个趔趄。然后默默的走了进去。
安吉是我爸爸的第二个弟子,他那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就是认为事情与己无关,把它搁在一边不管,把与自己无关的事远远丢开不管。
这两天认识到现在都没有说过一句说,我听同学说过:“往往这种人的心态主要是把任何事都置身事外,不想把事情惹到自己身上,怕惹事生非,特别是明知不对,也会袖手旁观,少说为佳,明哲保身,但求无过。这种人在别人需要帮助时是不会出手相救的。”
所以我是不会找他帮忙的,经过我几次尝试,最终都是失败告终了。挫败的唉声叹气。
这个时候安吉刚好出来了,经过我身边,然后停了下来,回过头看着我说:“范兰谍,你推不出去?”(好像我会没有自我介绍哎,我叫范兰谍,今年25岁,毕业于济南大学。)
他一边的眉毛高高挑起,好像再说: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你根本搞不定。
没想到我们说的第一句话是在这个时候,而已是在“冰箱里”。感觉他的这句话有点废话,故意问我的。
我语气急切的道“怎么会呢?可以,我可以的。你先走吧!”
他敷衍道“哦。”推着他的东西走了出去。
在他走出去后我抱怨道“这个人怎么这样啊!烦死了。”
“他可以出去,我一定也可以的。”沉默了片刻说道:“肯定是我没有用对方法才导致出不去,我可以先用推车挡住左边的门帘,然后在用手拨开左边的门帘,这样就可以出去了。”
经过我的努力担架车终于出来了。“哦豁,终于成功了,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我把许娜京从“冰箱”里面安全运出,接着要做的就是打开箱子,这可是这份工作中最棒的一个环节。
在我看来,打开装有尸体的箱子和打开装有毛绒玩具的礼盒差不多,就是当下男朋友送给女朋友的礼物,是小姑娘的最爱惊喜礼盒。
尸体也可以带来同样的惊喜,每次你打开纸箱里面有可能是一位无疾而终的101岁的老太太,也有可能是在建材城角落里死了5天才被发现的30岁青年,打开每个箱子都意味着一次新的冒险。
如果箱子里的尸体不太对劲,我就会好奇心大发,偷偷查阅死亡注册系统,验尸官报告及死亡证明。这些手续缺一不可,虽然是官僚,却包含了大量关于死者的信息,特别是他们死亡的信息,讲述了他们是如何从生者的世界来到了火葬场与我相伴的。
“许娜京”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她看起来只有17-18岁,很有可能是死于心脏病。她的皮肤下有块凸起一样,能看到心脏起搏器的轮廓。
真是可惜小女孩很年纪轻轻的就没有了,看起来“她”长的蛮好看的,在学校应该是很多人喜欢的小女孩。她的爸爸妈妈对这个小朋友也是很宠爱,给她准备了公主的衣服和鞋子,希望他们的小公主可以美美的离开。
所以人类最重要的东西是“健康和学习”
没有了健康就相当于没有时间,没有好好学习,就没有见识,什么都不懂。
说起“许娜京”的鬼魂的状态感觉怪怪的,就像有意识似的,她的眼睛不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她的眼睛看着桌子上的衣服鞋子,嘴巴好像在说话,一张一合的在说“我的漂亮裙子和鞋子”似的。感觉她对这个执念很深。
然后我就看到了,“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心脏,好像是在感受心跳声,在想为什么心脏不跳了呢?又或者是在提醒我什么?
“啊!我想到了,她有心脏病,尸体里的心脏应该有锂电池,爸爸有跟我说过,火葬场流传着一个传说法,如果不把尸体里面的起搏器摘掉,里面的锂电池就会在火化过程中爆炸。这玩意儿的威力不亚于一个小炸弹轻而易举的就能炸掉过化工的半张脸。”
不过没有人愿意把尸体烧那么久,所以这种说法的真实性就不得而知了,我回到了准备间打算用防腐工的手术刀把起搏器取出来。
我拿刀对准起搏器所在的位置,就是“许娜京”的胸口处,在“她”的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刀刃相当锋利,却能划破他的皮肤,连口子都没留下。
不难理解医学院之所以让学生在尸体上练手,是想降低学生能够造成的痛苦,虽然只是个“迷你手术”,但我确定“许娜京”正处于剧痛之中,
我们活人总是觉得死人和自己一样,也是能感知痛苦的,即使“她”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已经告诉我,“她”和我早就阴阳相隔了。
爸爸有给我解释并演示过如何拆除起搏器,看上去一点都不能,眼睛和脑子说你已经学会了,但是手说你不会。
我只能笨手笨脚的给“许娜京”拆,我得向“她”道个歉。尸体的皮肤不是一般的结实,(因为刚从“冰箱”出来,所以尸体已经像冰快那么硬)下手时要比想象的更用力才行。
我拿刀一通猛戳,(就像兄弟给你两肋插刀似的,捅了进去。)制造出不小的动静,最后终于在一堆黄色的块状组织中看到了起搏器。我一下子把它挑了出来。
我感觉刚刚给了“许娜京”一刀的时候,“许娜京”的鬼魂好像瞄了一眼我,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就没有看到,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了。
接下来就是要给“她”穿漂漂亮亮的裙子和鞋子了。
穿完,看着“许娜京”就像脱胎换骨一样,变了一个人,这个是我仅剩的词汇,原来我是直女。
在我说完这一句话之后,“许娜京”的鬼魂穿着漂亮的衣服慢慢的消散开来。应该是要去投胎转世了,希望她下一辈子拿健健康康。
接下来就是火化了,我把传送带连接上火化炉,按下按钮,传送带自动把尸体送进炉里,整个过程如同流水线,一气呵成。金属炉门一关,我就来到了科幻气质浓郁的操作台前,调整好气流强度,然后点火。
尸体燃烧时,就没什么特别的活要干,就是需要人看着它。我密切注视炉里温度的变化,时不时把炉门打开一条缝,看看火化的进度。炉门很重,每次打开时会发出“哐啷”一声,像是在说:小心里面的人冲出来,不要被吓着啦!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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