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男少女年龄相仿,初次脱离长辈们的管束外出求学,都是又新奇又热血。很快打成了一片。
杜槿柔温婉,李星河率真。两个人个性倒有些互补,在夷陵渡口逛完夜市,放完花灯之后,两个人已经成了好朋友。
两日之后,终于到了缙云山脚下。迦叶堂建筑群在半山腰隐约可见,这所在江陵一带闻名遐迩的学堂其实已经改名为寓乐堂。取“寓教于乐”之意,创始人是迦叶散人,也是渝州迦叶堂的宗主。
“据说,改名的缘由是迦叶散人的两名爱徒在一次江湖纷争中被杀害。迦叶散人一生未婚娶也无子嗣,一直视这2名弟子为亲骨肉,对他们寄予厚望,教导也很是严苛。出事之后,迦叶散人很自责对两个爱徒太过严苛,遂改迦叶堂为寓乐堂,取‘寓教于乐’之意。”江火云说。“不过江湖上还是惯称其为迦叶堂。”
“竟有这样的故事。”几人应道。
四人在山脚下的镇上吃过简单便饭,就去了寓乐堂。
第一日分好宿舍,第二日上呈束修,行过拜师礼,求学生涯就正式开始了。
经过一周的适应,各人选了自己感兴趣的课程。四人虽是同船而来,却在学堂里根据各自爱好特长,流向了不同的方向。
李星晖对武功兴趣不大,除了完成必要的课业,时常泡在藏书阁,翻阅医书药典。
李星河来之前已经存了志,不管文武,要把所有课业尽量学到最好。
江火云是个爱玩闹的性子,很快和刘盛、王旭那一帮世家公子哥臭味相投,玩成了一片。不久就对山下的茶坊酒肆,好吃的好玩的了如指掌了。
他们玩闹的时候,杜槿柔就是个忠实的小跟班。
第一堂选修的六经课在北明堂上,李星河走到教室门口看了一圈,没有熟悉的面孔。
背后却被人一拍,她回头,一张青面獠牙的鬼脸从后面冒出来,唬了她一跳。
鬼脸面具拿开,却是江火云。
“这么巧,我们居然选了一样的课。”江火云笑嘻嘻道。
“巧吗?”李星河淡淡道。
虽然同船而来,李星河却一直都对江火云不冷不热的,可能是看到他就觉得胳膊疼。
跟着江火云一起进来的居然还有刘盛和王旭,这几个人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爱搞恶作剧,捉弄别人。
李星河心中暗道不妙,简直有些后悔选这门课了。
这北明堂设有课桌和条凳,各人在堂中找到位子坐下了。
江火云和刘盛耳语一阵,偏偏挑了李星河身后的位子坐下。
果不其然,第一堂课,李星河就被捉弄了。
每个人都需要站起来做一番自我介绍,李星河站起身时,还没开口,教室里就传来一阵哄笑声。
她不明就理,硬着头皮自我介绍完。坐下之后,迅速自我检查了一下,果然,自己背上有东西,她扯下来一看,纸上画着一个爆炸头的发怒小人,旁边写着三个字“别惹我”。
画的真丑,李星河回头怒目而视,正对上江火云那张恶作剧得逞的脸,旁边是忍住笑的刘盛。
李星河想要发作,又想起娘的叮嘱,初来乍到,不要惹事。
“幼稚,几岁了你们?”她拖过凳子,白了这两个人一眼。
第二天,李星河走进教室,发现桌子上有一个木匣子,旁边还有个纸条,她拽起来一看:“送你个礼物,消消气。”
她看看身后,江火云眨巴着眼睛,特别真诚的看着她。
她狐疑地打开木匣子,一只胖胖的,滑溜溜的青蛙一下子迎面跳出来。
“啊!”李星河吓得一个激灵,一下子把木匣子丢得好远。
她最怕没有毛的动物了。
身后又传来两个泼皮拍桌子的爆笑声。
“江火云,刘盛!”李星河气急转身,一把就薅住了其中一个的头发。
“哎哎女侠饶命,不是我,真不是我!”刘盛双手护头,疼得龇牙咧嘴。“小可爱是他捉的。”
李星河松开了他。
“唉,好你个狗剩!就这么把兄弟卖了!”江火云见状脚下抹油,边跑边说。
“这么凶!哪个叫你招惹她啊。”刘盛扶正自己头上的玉冠道。
从此每一次在北明堂上课都是鸡飞狗跳。除了江火云不怕被追打,仍然用一些幼稚的把戏捉弄李星河之外。
刘盛和王旭他们那伙人早已转移了目标,最近他们喜欢捉弄老实的卢晓生。
这次不知是用了什么把戏,卢晓生一头一脸都是草木灰。刘盛他们几个人正捂着肚子笑出了猪叫声。
一团哄闹中,余夫子进来了。
堂上安静下来,先是检查功课,依次提问,前排多是世家子弟,有答的好的,也有答不出的。余夫子都神色平静,并未责罚。
到了卢晓生,他才被捉弄过,身上灰头土脸。此时又被夫子提问,瑟缩着,支支吾吾答不上。余夫子突然怒了,把手里经书劈头朝卢晓生掷去,他也不敢躲,额角顿时鼓起一个小包。
余夫子又嫌恶道:“到底是乡野莽夫出身,小家子穷酸气,纵是读上十年书,也登不上大雅之堂。”
只见卢晓生垂着头,咬着嘴唇,眼眶发红,并不敢答话。
在座许多学生,原本都是玩闹,听见夫子怒斥“小家子穷酸气”都静默了,莫名感到一番折辱。而刚才捉弄卢生的那一帮世家子弟,此刻也收了声,不哄笑了。
学堂里静默非常,只有风卷竹帘的窸窣之声。
“夫子何出此言?”片刻之后,李星河站了起来,“咱们中许多同门,正是出身寒微,才举全家之力,跋涉百余里来听夫子讲学。心内也做梦未来奔个好前程。旁人倒罢了,若是在夫子这里都不能得到基本的公允和尊重,他日出了学堂,又该怎样去对待别人呢?何况,明明是卢晓生被欺负了,夫子该惩治的是这些恶作剧的人才是啊。”说罢余光扫了一下斜后方的江火云。
余夫子眯起本来就小的眼睛,好半天才说:“你是李星河?真是伶牙俐齿,目无尊长。这课你不用上了,去思过堂把《弟子规》抄100遍。”
李星河一愣,心道:“我说错了吗?明明就是这样啊。”
既如此,这课不上也罢,她立刻收拾起书卷出去了。
在思过堂挑了个位子坐下,开始抄书。
不多时,只见江火云呼扇着两本书,大大咧咧走了进来。挑了她斜后方的小案,也开始研墨。
静默了一阵子。
难道夫子替被捉弄的人主持了公道?
“你怎么也被赶出来了?”李星河终于忍不住问道。
“我在夫子的茶里放了点好东西,嘿嘿”江火云痞气一笑,“他当然要‘谢’我了。来给你做个伴儿,开心吧?”
李星河飞了他一眼,没说话。
“你刚才真虎诶,为小卢子仗义执言,连余夫子都敢得罪。女英雄!”江火云对星河松松地抱个拳。“敬佩敬佩,不知道小卢子会不会领你这个情啊。”
“不过是觉得理该如此,无须谁领情。”李星河道,认真抄经,头也没抬。心里却道,今日之事,还不是你们这起子人使坏引起的。
“一百遍《弟子规》诶,三天就得抄完,三天后又有这老儿的课。好容易有三天休沐,可是泡汤了。”江火云抻抻胳膊,似是不快的说。
李星河其实心里也不痛快,已经计划好了中秋与哥哥,槿柔一起去山下的艾溪湖泛舟,逛逛迦叶古镇。现在领了罚,时间宝贵,哪里也去不成了。
然而,紧接着就下了三天雨,所有人的休沐日都泡了汤。
在第三天的时候,来往于寝室和思过堂之间的小桥被暴涨的雨水冲垮了。
这思过堂设在学堂和寝室相邻的另一个山头,直线距离并不远,靠一座吊桥连接。小桥被水冲垮之后,只能下山坐船从镇子的另一面绕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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