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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涯何处
“好!”霁月有样学样,随着众人一块儿鼓掌喝彩。
“这第一桩嘛,发生在仙界,”说书人老神在在地啜了口清茶:“两千多年前,仙界曾有片延绵数十里的花草园林,名唤‘天涯何处’……”
“诶~”霁月轻碰了碰吴涧手肘:“是不是有句诗叫天涯什么什么芳草什么的?”
这些日子一路行来,吴涧教给她不少东西,正因魂魄不全,她记性差着点意思,勉强记下的两三成才更显可贵,一有机会她便将肚子里硕果仅存的二两墨水晃荡出来嘚瑟。
“天涯何处无芳草。”
“对对,就是这个!”霁月轻“咦”一声:“花草园林不就是种花种草的地方?怎地起了个无芳草的名字?”
这问题显然问到了他手里,只听“刷”的一声,吴涧将折扇展开,边风流倜傥地慢摇,边在那莫须有的扇底风中缓缓开口:“天涯何处的主人乃仙界当年的持芳使——叶放,此人不追名,不逐利,平生所爱惟花花草草。数十里大的林子里每株花、每棵树皆由他亲手栽种,于此事上当得‘痴’之一字。
传闻当年有位不懂事的小仙子折了他一株雪花莲,他脸黑了好几天,半分情面没给就将花夺了回去。
此事过后,园门口就多了块儿牌子,上头写着‘园中众生皆有灵,有心亵渎者恕不远送’,可见里头的一花一木,他并不仅当无心芳草看待的。”
“你知道的可真多,我决定了,我也要多读书!”若非此时太阳未落,她尚不能现形,吴涧一定能看到她眸中洋溢的对高知分子的崇拜目光:“然后我们也开间茶馆儿,既能喝茶,又可以跟大家分享稀奇事。”
听她又畅想起未来,吴涧一如既往地心虚,他手中折扇不自觉停住,目光有些闪烁:“再说吧,只怕日后还要有变数。”
“什么变数?”他本欲囫囵过去,不料霁月却较真追问起来。
好在经过多日相处,吴涧扯淡的本事与日俱增,面不改色心不跳:“我是个潇洒浪子,可能没那么轻易扎根……别总走神,认真听先生说话!”他转移话题。
此时,说书人应刚巧说到高潮部分,场内听客屏息,一片沉寂。
“……那场无源之火烧了三天三夜,直接湮灭了天涯何处啊……”老先生摇晃着脑袋,半白眉毛撇成八字,生动诠释着惋惜情绪,为本就传奇的故事又添上了一笔传神。
“谁烧的?”
“这不缺德嘛!”
“所以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唉,可惜,可惜咯……”
台下听众议论纷纷,说书先生见大家听得投入,长到有些耷拉的八字眉下一双极不起眼的绿豆眼满意地眯起,缓慢饮下一口茶,吊足众人胃口后方接着道:“这纵火者是何许人……至今未有定论。”
听到这个答案,霁月眉眼一垂,发出一声“错付了”的轻叹,台下其余听众亦纷纷面露不满,逼得说书先生只得又强行糊弄了个解释:“许是天谴亦说不定呢!”
“天上的神仙遭天谴?”霁月纵脑子不太灵光,也深觉此言牵强过甚:“诶,潇洒浪子~这真的假的?”
“他说的半真半假。”吴涧被她那声“潇洒浪子”叫得有些羞愧,有意微敛起眉头,恢复初识那阵子的正经作派:“纵火者未能查明确为真,但此事绝不会是天谴。那火邪门儿异常,更像……冥界的手笔。
一息间百花凋零,一炷香内草木尽枯,水扑不灭,仙力压不下,整整燃了三天三夜,偌大一个天涯何处竟连粒飞灰都没能剩下。更邪的是,这火只烧了天涯何处,其余地界分毫未损,简直明摆着这一劫就是冲叶放而来。”
“若真是冥界动的手,仙界岂非要有麻烦?”近万年来,仙冥两界相处不太友好,这并非什么秘辛。霁月难得思路清晰,认真分析起来:“纵火者显然能精准控制起火范围,法力也定在前去救火的那些神仙之上,这样一个大坏人迟迟抓不到,神仙们便不害怕么?”
“害怕?”吴涧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嗤,他自斟了盏茶,连饮两口,压下余下的讥嘲,尽量客观道:“其实集众仙之力寻一幕后黑手并非难事,只是叶放平素清高自傲,不擅交际,同一众仙友的关系委实不算好。诸仙多秉持受害者有罪论,认定是叶放得罪了谁,袖手旁观的占绝大多数,幸灾乐祸的也不少,甚至还不乏一些落井下石者,借此痛斥他私德败坏,招惹祸端连累仙界。”
“那么喜欢的园子毁了,又没朋友愿意帮他,他独自承受这一切,该多难过啊。”霁月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他现在过得如何,你知道么?”
吴涧摇头:“当年此事过后,叶放引咎责躬,自请堕入人界千年,从此便失了消息。”
不知不觉,已至日薄西山之时,外头一道金光自门缝射入,刚巧打在他身上。他顺着光往外看,却未见明与亮,举目尽是空气里浮动的尘灰。
“时至今日,千年之期早过,他仍不曾返回仙界。不知是否是错觉,我总觉得此事不仅尚未在他心里过去,事情本身可能也还没完。”
气氛一时颇为凝重,两人纷纷沉默,直至周围再响起掌声,如雷的动静才将他们从思绪中带离。
原来,说书人已讲到了奇观第二桩。
“这第二桩奇观发生在一千年前的冥界,跟当年鬼王膝下排行第十六的那位小公主有关。”
刚说到这儿,台下即沸腾起来,看来“公主”二字吸引力颇大。
“哇,冥界的公主诶~”
“也不知漂不漂亮……”
“有人见过么?跟人界的比哪个更好看?”
……
“少安毋躁,诸君少安毋躁,且听老朽细细道来——”对于台下诸人的好奇,老先生显然十分满意,悠然自得地将茶水嘬出了“吸溜儿”一声:“这十六公主姓甚名谁、容貌如何……放眼三界都鲜少人知,可见其生时是极度的默默无闻。”
“唉,”台下有人叹了口气:“那八成就是不好看了。大家都知道前朝那个珍星公主吧,从不轻易露脸,偶尔出门也必以厚纱覆面,一日风大,吹掉了她脸上的遮丑布,那张脸……哎哟,听说可真真是像夜叉一样啊!”
“哈哈看来还是冥界公主的遮丑布更严实些!”
调笑、起哄声此起彼伏,一片哗然间,吴涧面沉如水,旁人对那位小公主不加掩饰的议论与恶意的调侃令他莫名烦躁。
说书先生比划了个安静的手势:“别急,容老朽把故事讲完啊。这十六公主生时虽寂寂无闻,死得却轰轰烈烈得很,其间还牵涉到当年仙界新升任的武神——承战神君。”
“承战神君?我听过他……”
“谁没听过啊?人家可是仙界最年轻的神君。”
“后来怎么就没消息了?不会也像那种花的什么使一样被贬下来了吧?”
“别胡说八道,我在别的茶馆听过这出,据说是承战神君不小心丢了九成仙力,鬼王曾被他打伤左腕,一直怀恨在心,听闻此事借机寻衅仙界。他挺身而出,以自己身陷囹圄为代价,化解了仙冥两界之戈。”
“他一个武神,怎个不小心法才会丢了仙力?而且还是九成!”
……
说书人颇为耐心地待听客们交头接耳完才再开口:“这十六公主就死在山外山靠近千秋雪一侧的山脚下,死因是与承战神君私会时,替神君挡下了鬼王偷袭他的一掌。”
“九成仙力”、“千秋雪”……
吴涧瞳孔微扩,一个猜测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形,念头刚起的一瞬,他自觉荒诞至极,却偏偏越想越有道理。他不动声色地将视线移向霁月,于众说纷纭间陷入静思。
周围人仍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纷纷议论着。
“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自家人么!”
“要我说,这公主也够可怜,夹在心上人跟自个儿亲爹中间。”
也有人提出质疑:“我说老头儿,这算什么奇观?不就是撒了盆狗血么!”
“奇观就是……”老先生微微一笑,捋了捋下巴上稀稀拉拉的胡子:“以她魂飞魄散之地为中心,方圆十里之内,飘了足足七七四十九天的血红色花雨啊。”
室内有一瞬寂静,能听见几道抽气声。
霁月的好奇心亦成功被勾起,屏息等着下文。可那说书人却打定了主意由着众人胡乱揣度,迟迟不肯接下去。
台下一个声音率先响起:“此女莫非会使什么妖媚之术?”
紧接着,另一人随声附和:“八成就是这么回事儿,我猜她正是以此蛊惑了承战神君。”
“说得妙啊,定是如此!不然人家贵为神君之尊,如何瞧得上她一个冥界妖女?”
越来越多的人对这种随口揣度表示赞同,可见仙好鬼坏思想之根深蒂固。
霁月听着众人胡乱编排一个死去多年的姑娘,心里很不得劲,无奈自己还隐着形,不能随心所欲开口。
正暗暗生着闷气,却听“咣当”一声茶杯落地的脆响击碎了闲言碎语。
“人蠢就少说话,以为仗着无知就可不为恶语中伤负责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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