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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第四章
一个小丫头急冲冲的跑进来,我认得她,青儿。
她有些惊慌:“夫人,三少爷来了”。
我心下愕然,三少爷来,按例也要通传才能进内堂,不知她慌什么。
却听外面响起脚步声,嘈嘈杂杂的,倒似有5、6个人。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叫嚷着:“青儿,你这死丫头,当我没看见你?见了我你跑什么?你家夫人惯的你越发没有规矩了。”
似乎是不满,实际却是笑骂的腔调。
殷若水脸上阴晴不定。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
话音方落,脚步就到跟前了,三少爷就这么大大咧咧的进来了。身后跟着四个小丫头,每人捧着一个匣子。
咦,我万万料不到龙家的三公子是这么个样子。
第一眼,心里马上就送他四个字:油头粉面。实在太贴切了。
他进来直奔着殷若水:“嫂子好,渊儿给嫂子请安。”
他的年岁,只怕比殷若水还大了几岁,称自己做渊儿,他叫得顺口,不理会旁人听的是否顺耳。
殷若水却笑了,那笑容跟我平时见的都不同。
她原来的笑,淡淡的,就象轻烟,没等你回过神,就一缕飘散了。
而现在的笑,似乎要刻意衬着眼前这男子过分的殷勤,看着就觉得太甜太腻了。
“我这次出去,捎了些小物件回来。”一指那几个丫头捧的匣子。
打开来,是些丝绸、折扇、胭脂、茶叶之类。
青儿、绿儿就走上去,接过来。
“三弟有心了。”听殷若水的语气里倒不象客气,是透着几分真欢喜。
“您喜欢就好。”龙在渊似也听出了殷若水的欢喜,于是也笑嘻嘻的跟着欢喜。一边挥手,把带来的几个小丫头打发走。
突然楞了下,他看到了我。
忙走过来,笑容抹去,已换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这位便是南宫神医么?”
我点点头:“三少爷好。”
他突然提高嗓门,连声道:“哎呀、哎呀。”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这时我发现,这位三少爷不笑的时候,严肃而阴沉。笑起来的时候,轻浮又惫懒。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大家说的:“小段出门后,我是天天盼着,简直是望眼欲穿了。没想到,我前脚出门,小段后脚就把人请来了。回头真得好好谢谢她。”
看着殷若水:“大嫂。这回大哥的病你就放心吧。”停了一下,对我正色道:“南宫神医,大哥的病就拜托了。”言辞颇恳切。
我点点头:“这个请三少爷放心。”
殷若水这时插口道:“都别站在那里了。坐下说话吧。”
龙在渊听这话,忙过去坐下。
我心下盘算的却是是否该离开大厅。
果然,龙在渊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面用眼睛瞟着我们。
暗示的这么露骨,别说青儿绿儿她们,连我都觉得自己碍眼。
青儿绿儿被龙在渊的眼色弄得颇不自在,看样子恨不得马上溜出大厅,但又在犹豫,怕刻意的着了形迹。
殷若水似乎也看出什么,吩咐道:“青儿,绿儿,你俩去备办一下,今天三弟就在这里用饭吧。”
两人答应着,急忙溜出去。
我正要跟着退开。
却听殷若水说:“南宫姑娘,麻烦你去帮我把琴调一下,今早弹的时候觉得音色不准。”
我有些莫名其妙,但只好答应了一声,往内室走去。
经过他们身侧,龙在渊眯着眼睛扫了我一下,然后掉头去和殷若水说话。
她的琴放在卧房。
我慢慢走近卧房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这是殷若水的味道,清幽的,又带点神秘,就象她这个人。因为这是卧房,这气息格外的浓烈。
我捧过琴。琴上刻着两字篆书:御风。
卧房离厅堂有一段距离,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透过镂空的隔断,我能看到他们。
龙在渊面对我,殷若水背对着我。
我一边调弦试音,一边偷眼打量。
不知道龙在渊说了什么笑话,她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发现殷若水在龙在渊面前象换个人。这谈话方式象极了小儿女的窃窃私语。这对叔嫂的关系倒有几分微妙。
龙在渊脸上始终挂着纨绔子弟般的懒洋洋的笑容、无所谓的神气,似乎什么都不在乎。但那笑容凝结后的冷、那神气收敛处的硬,却又显得凛然不可侵犯。尤其是周围有什么动静,他都能有所警觉,眼睛里精光甫射。恩,到底是武林世家子弟,油头粉面又怎样?龙家这两个少爷,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一个意外的人出现了。
小缎忽然来了,她向殷若水象征似的请了个安,就跟龙在渊说开了什么。
龙在渊脸色冷冰冰的,老大不愿意的样子。
又交谈几句,龙在渊就“唿”的站起来,“噌噌噌”的走了。
小椴倒不急着追出去,而是又跟殷若水说了些话,才告辞。
人都走干净了,就剩一个我,在内室;一个她,在厅堂。
我已调好琴,不知是出去还是留在房间。她已经冲我走来。
她低头摆弄琴,我慢慢踱步,打量她屋内的陈设。
我随口问道:“三少爷走了?”
“二少爷要见他。”
我心想,他外出应该是有要事处理,结果回来也没个交代,直奔这里就来了。龙在潭不知怎么着恼呢。
也就是小椴来,别人来还不一定走不走呢。
他真的关心他大哥么?看他对我的、对小椴的态度,并不是象他所说那样如何感激,倒象是说给殷若水听的。更何况,他根本没有去看过龙在江。
我胡思乱想,她的注意力却在琴上。 “你调的不错。”
我这时才想起来问她:“你怎么知道我能调琴。”
她听我说完,却似听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掩口笑了起来。
我不明就里。
她止住笑,用手轻轻一拔琴弦,发出一串音符:“是调琴,不是调情。”
原来是我刚才说走了嘴。但她的笑让我有些不自在,脸上泛起了红潮。
她看出了我的尴尬,于是正色说道:“那天我见了你听琴的样子,就知道你是内行,何况,如果你不是精通音律,于乐器有造诣,怎么会有一支如此精美的笛子。”说完,指了指我的腰间。
我抽出这只玉笛。
她问道:“能否容我一观?”
我递给她,她仔细端详,啧啧赞叹。
她走到一旁,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竹笛,递给我,一面说道:“你来品评品评。”
我拿在手里,有些惊奇:“此笛乃紫纹云梦竹所造。”
她眼睛一亮:“果然目光如炬。我拿这只笛子换你那只,你可肯么?”
我摇摇头。
她有些不解:“难道只因玉贵竹践么?要知道这紫纹云梦竹未必不及金玉珍贵,况且这只笛子大有来头,并非寻常人家之物。”
其实,从雕刻的纂文,我已看出,此物出自宫中,只是没有点破。
吹了一曲。殷若水听着,一手拿着我的玉笛,笛子的一端,随着节奏,一下下轻轻落在另一只手中。
并且,还很专注的望着我,我若是躲闪或是忽然停下,倒显得心虚,于是也就望着她。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我开口道:“紫纹竹生在云梦之南,于每年七月望前生;但今年七月望前生,必须于明年七月望前伐,若过期而伐,则其音窒;先期而伐,则其音浮。适才试音,此笛颇有轻浮之意,当是先期而伐者,怕是只可吹和平繁靡之音,若吹清刚劲健之调,笛管只怕也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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