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弄

　　顾安心想完了，开学第一天，他跟段念的梁子是必定结下了。
　　他尴尬道：“啊……对不起。”
　　“听课太入神，忘了。”顾安道。
　　他那一排整齐而又秀气的字在段念干净的课本上显得格外突兀，顾安手足无措地坐在座位上，等着段念向他发难。
　　然而料想之中地责备并没有到来，段念只平淡的说：“算了，没事。反正我从来不记笔记，你随便写吧。”
　　顾安讶异，下意识问：“真的？”
　　“嗯，”段念道，“写吧，你……字还挺好看的。”
　　顾安的字确实好看，工整而秀气，笔锋凌厉，令人赏心悦目。他属于那类会把笔记记得很认真的学生，知识点他会记的又全又工整，每一块内容都写成一个整齐的矩形。
　　顾安断定段念这类上课睡觉的学生的确是不记笔记的，他也不再客气，真的就拿过段念的课本，好好记起笔记来。
　　段念看着笔记逐渐丰富的课本，这届课居然少有地好好听了下来，没再睡觉。
　　下课铃打响，午休时间到，英语老师结束了自己枯燥而又漫长的演讲，收拾好讲台上的教材，准备离开。
　　这时她忽然叫住顾安：“新同学，下课跟我来一趟办公室，我这儿有多余的教材可以提前给你，我还有事儿嘱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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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安和英语老师穿过喧闹的走廊，来到了办公室。
　　英语老师从工位里找出一本崭新的教材，递给了顾安，接着又拿出一张像是报名表似的东西刚要递给顾安，这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顾安回头一看，发现进来的几人中为首的正是刚才上课回答问题的课代表杨昊天，杨昊天问：“老师，您作业判完了吗？判完我们几个拿回班里发了。”
　　“还剩四五本，你们拿一本判完的做对照，直接帮我判完了拿走吧。”老师说，“红笔在那儿。”
　　杨昊天拿了红笔，和另外几个学生在桌子一旁判起来，老师则继续跟顾安谈话。
　　“你是从省里第一的学校里来的，是吧？”英语老师问。
　　顾安说：“对。”
　　“我张主任听说你的英语成绩很优秀，一直在年级前五名。”她说。
　　“没有，太夸张了。”顾安的英语成绩没有那么凤毛麟角，再加上他原先的学校本身很优秀，他最高也只考过13名。
　　顾安默默在心里吐张主任的夸张能力。
　　英语老师显然不信他说的话：“你太谦虚了。”
　　“这个是高中英语竞赛的报名表，对自主招生有用的。”老师递上手中的报名表，“虽然学校海选已经过去，但是我知道你肯定有这个水平，帮你走后门要到了一个名额。”
　　这时正在判作业的杨昊天忽然抬了头，眉间不快地皱起来。
　　他为了这一个名额忙前忙后好几周，改稿改了五六回，才向老师软磨硬泡求来一个名额，而英语老师这一回竟然转头就轻而易举地把这个名额给了一个新生！
　　杨昊天心中不忿，红笔划破了正在判的作业。
　　顾安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道不好。
　　这年轻老师实在是没经验，也不知道避开其他学生。顾安初来乍到，就受到老师特别关怀，难免会受到有心人的嫉妒和排挤。万一这个杨昊天是个心眼小的，顾安岂不是要遭他排挤了。
　　顾安心中对这个英语老师的评价更加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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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分钟后，顾安填完了报名表，恰巧杨昊天判完作业，两人前后脚离开办公室。
　　杨昊天走在前面，出去时回手带上了门，却把手继续放在门把手上，用小臂拦住了顾安的去路，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他挑起一边的眉毛，道：“城里来的就是厉害，你原来成绩很好吧，怪不得受到老师另眼相看。”
　　果然遇到找茬的了！顾安在心里默默吐槽这个英语老师的无能。
　　他一般对于这种不坏好意的挑衅采取冷漠不理睬的措施，等时间久了双方忘了，就可以当做无事发生，一笑泯恩仇。
　　当然，顾安也不屑于进行这样类似小学生吵架的无聊对话。
　　顾安装作听不懂好赖话，说：“谢谢，其实不怎么样。同学，你挡我路了。”
　　他跟对方计较的意思明显不太强烈，一般人察觉到他的态度后，大多都不会再继续纠缠。
　　然而这个杨昊天显然不是一般人，仍没有让开的意思。
　　顾安想从一边绕开，杨昊天又拦了过来：“家里有钱就是好，什么好处老师都拱手送上，是吧？”
　　课间楼道里人不少，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听声都围了过来，办公室门口一下拥挤了起来。
　　老师很快被惊动，夏菲菲刚好路过，大声吼道：“围这儿干什么呢？都吵什么？还不快去食堂吃午饭？”
　　人群哗啦啦地散去，杨昊天也不好当着老师的面再为难顾安，站在一旁闭了嘴。
　　顾安回头要走，一个姑娘叫住了他，是先前站在桌子上谈论他家底的那个，只见那姑娘问：“发生什么事了？”
　　姑娘旁边还拉着个人，正是许琪，许琪介绍道：“这是张……”
　　许琪还没说完，那姑娘就打断了她，自己说起来：“你好，我是张晓玲，你亲爱的左前桌。上到教委改革，下到老师结婚，那你都可以来问我，本姑娘无所不知，江湖人称小灵通。”
　　许琪听她满嘴跑火车，心里觉得丢人：“闭嘴吧，你因为嘴上不严被你爸骂了多少次了，心里没点数吗？”
　　“他爸？”顾安问。
　　“他爸，”许琪尴尬一笑，“……就是张主任。”
　　“我还怕他不成？”小灵反驳道。
　　接着这姑娘的八卦之魂又燃烧了起来，问：“刚才发生什么了？”
　　顾安如实把事情告诉两人，许琪是个正义感很强的姑娘，当即训斥了杨昊天：“你怎么能这么说话？”
　　杨昊天显然更敬重许琪，被许琪骂得不敢还嘴，低头连连道歉。
　　顾安看许琪骂地差不多了，说：“算了吧，差不多行了。”
　　许琪这才停止了训斥，杨昊天灰溜溜地离开。
　　“对了，”许琪说，“该吃午饭了，你还不知道食堂怎么走吧，一起吗？”
　　顾安的确不知道，于是他欣然答应：“好，谢谢你了。”
　　三个人并肩走在楼梯间，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你知道吗？杨昊天那人就这样！你别跟他计较！”小灵通说，“之前他跟为了你晓玲姐争学习委员的位置，使用的手段包括但不限于人身威胁、背后诋毁、送礼拉票，最后不还没选上！”
　　“而且，你知道吗？”张晓玲神秘兮兮地凑到顾安耳边，“他还追过许琪！”
　　顾安听了汗颜，觉得杨昊天在喜欢的女孩前没了面子，只可能更痛恨他了。
　　“我跟你讲，杨昊天为了和许琪现男友争许琪，给人家写了一堆恐吓信。哪知道人家是个硬碴？隔天就把他堵在学校□□院。最后他也没抢到许琪……”
　　“你差不多得了。”许琪红着脸打断她。
　　这时，一个三人身后出现了一个高个子男生，叫住了许琪。
　　“诶呦，说曹操曹操到。”张晓玲说，“周哥好！”
　　那男生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实在不像个高中生，听了张晓玲的话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转头去看顾安。
　　他警惕地问许琪：“这男的是谁？”
　　“你放心吧，别问了。”张晓玲替许琪答话，“这是我们班新来的学生，跟你家许琪清清白白。他不认路，我们送他去食堂。”
　　男生听完放了心，对张晓玲说：“那你领着他去吧，我跟许琪先走一步。”
　　说完拉着许琪，匆匆离开。
　　“这就是许琪男朋友，周嘉庆。”小灵通说，“他老把许琪当个宝贝捧着，许琪多跟别的男生说一句话他都要问三问，就是个大醋坛子，你别介意。”
　　顾安点点头，表示根本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你别看周嘉庆那样，其实他还是七中三霸之一。”张晓玲说。
　　“七中三霸？”顾安忍不住吐槽这个非主流名字，“那是什么？”
　　“你还不知道吧，让我给你科普科普。”张晓玲来了兴趣，“话说七中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现在七中正好有三位校霸，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说来也巧，这三个校霸还都是学校体育队的。”
　　“这第一个校霸，便是班长的男朋友周嘉庆，高一时杨昊天给他寄恐吓信，他把杨昊天堵在学校里，一战成名；第二个校霸比咱们大一届，不过已经被退学了，现在高三剩下的那几个就是些臭鱼烂虾；第三个，你猜猜是谁？”
　　“我哪猜的到。”顾安说。
　　张晓玲揭晓答案：“你的同桌啊！”
　　虽然顾安事先就料到段念不是什么善茬，但是他绝没想到段念还是个校霸，他不禁有些好奇，等着小灵通继续往下说。
　　然而这位特别能说的姑娘忽然哑了火，像是要隐瞒什么，不再往下讲。
　　顾安觉得奇怪，追问道：“你怎么不讲讲段念是怎么成为校霸的？”
　　张晓玲沉默了一会儿，压低了声音：“这事儿是我从我爸那儿听来的，知道的人虽然不少，但你也别出去到处乱说。”
　　“他把高三的那个校霸的腿打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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