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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萧元彻原本以为,上回是偶然出现的错觉。
直到方才在殿中与母后说话的间隙,再一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为了验证心间那一丝几乎不可能的猜测,他甚至不顾殿中众人的诧异,立时起身而出,便见到了眼前的人。
就是她,方才在与胡尚宫说话。
那声音,竟与他一直在找的人如出一辙。
然而此时对方正向他跪地垂首,叫他无法看清面容。
萧元彻道了声,“平身。”
“谢陛下。”
却见那女子随胡尚宫一道立了起来。
同样的身量。
同样精致的下巴与鼻尖。
还有同样的唇……
萧元彻心间几乎一滞。
但须知那女子正低着头,叫他依然看不见眉眼。
想了想,他又假意去打量一旁的花,道,“这些都是什么花?”
这次意外的换成了明熙。
——这狗皇帝竟然就如此停在她的近前,还说话了?
而且他竟未带人手,身后只有一名胖子宦官而已?
要知道,这可是她入这北周皇宫以来,头一次绝佳的机会,若她此时抽出软剑,胜算应会很大……
但只可惜,她此时并未带软剑。
这寿安宫毕竟是北周太后的起居之所,她一个借调到司苑局的宫女,今日头一次来此,自然要被好生盘查一番。
加之她也还并不知对方武力究竟如何,如若贸然动手,失败事小,打草惊蛇就太可惜了!
而就在她意外的当口,一旁的胡尚宫朝她投来了目光,示意她来回话。
也是,这些花毕竟是她养的,胡尚宫恐怕也记不住花名。
她于是先敛起心神,开口道,“回陛下,这前六盆花为茶花,分别叫碧玉芙蓉,丹霞仙子,赤金花冠及紫袍玉带。”
“后头的两株是兰花,一株叫蝶衣九晚,另一株名曰素冠荷鼎。”
话音落下,周遭陷入静谧。
谁也不知,此时君王的心间正掀起多大的波澜。
这个声音,他的确没有听错!
若这世上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个人,那此时站在他面前的,就该是她了。
可她为何会在此处?
还作如此打扮?
“怎么?这花好看的,竟把陛下也引得坐不住了?”
却见太后也从殿中迈了出来。
萧元彻立时回了神。
对,如若真的是她,此时绝不能叫他人知道,包括母后。
“方才在殿中直觉花香袭人,便忍不住出来瞧瞧。”
他收回目光,假意又去打量那几盆花,“前几日来,似乎还未看到这些花。”
随身宦官高寿忙也跟着道,“要不怎么说太后娘娘福泽深厚,这寿安宫的花都比别处好,这几种花,奴才竟是头一次见。”
太后被逗笑,道,“这几盆还不都是往年南诏使臣送来的,只可惜天高路远,叫它们颠簸又受寒,从未开过花。昨儿她们才从司苑局给搬过来,原本哀家都快忘了,没想到这司苑局里有会养的,叫这些花开得这么好,着实叫人惊喜。”
语毕,却又看向了明熙,道,“这丫头是哪儿的?从前怎么没见过?”
胡尚宫忙道,“启禀娘娘,她是司苑局的人,这几株花便是她养的。”
太后目露惊讶,“看不出来年纪轻轻,竟然还有如此手艺?从前怎么没听说司苑局有这样的高手?”
胡尚宫又道,“娘娘有所不知,她先前本在浣衣局当差,上回临时调去侍宴,奴婢见她侍弄花木甚是仔细,一问才知,她从前家里是养花的。想着开春后司苑局花事繁杂,她或许能帮上忙,便将她调去了司苑局一试。”
话音落下,萧元彻心间又是一定。
是了,他记得上回听到这个声音,便是在上元宴之后。
看来上次也是她。
但她先前竟然还在浣衣局?
她来到宫中究竟有多久了?
“果然是个人才。”
太后又暗暗将明熙打量一番,又道,“那今日来此又是做什么的?”
胡尚宫便又道,“启禀娘娘,这几盆花眼下正在盛放期,需每日浇水,定期上肥,为确保能在花朝节时顺利绽放,司苑局管事特命她前来看护浇水。”
太后颔了颔首,没再说什么。
胡管事察言观色,忙对明熙道,“水若是浇完了,就先回去吧。”
明熙应是,便向那母子二人行了礼,往外走去。
却并不知身后,那人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她的身上,直到目送她走出寿安宫的垂花门,再也瞧不见了。
太后不动声色的看在眼中,忽然开口对身旁的宫女道,“还不去茶房瞧瞧,那核桃酥做好了没?等陛下赏过花,该饿了。”
萧元彻回了神,道,“不必了,前朝还有事,朕该回去了,母后先歇着。”
语罢便也抬步出了院门。
众人重又跪成一片。
却听太后意味深长的道,“多少年了,这还是头一次见陛下对花感兴趣。”
~~
离开寿安宫,明熙一路往司苑局走,心思却依然在方才。
今日没有动手,倒也不算什么憾事,毕竟方才听那狗皇帝又多说了几句话,愈发可以判定其内力浑厚,绝非等闲之辈。
因此她若要动手,一定要慎之又慎,以确保万无一失。
只不过……
不知为何,她竟然觉得那狗皇帝的声音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但须知,这狗皇帝虽然曾在建业做过质子,但她却并未同他见过面,更没有同他说过话。
当初她们南国强盛,为与他们结盟,曾有不少周边邻国将皇子送去建业为质子。
这些质子们虽偶尔也会参加朝中宴饮,但与女子是隔开的,且平素他们都生活在驿馆中,根本不得外出。
尤其这萧元彻,从初到建业至后来离开,还不到一年的时间,期间并未有大的节庆宴享,她不可能与对方见面。
若非如此,她也不可能潜进这宫廷,否则岂不是白白送死?
可为什么,总觉得那声音有些熟悉。
像是在哪听过一般……
带着如此疑惑,明熙迈进了司苑局的大门。
却见立时有二人迎上前来,与她热情打起了招呼,“念贞回来了?”
一个是这司苑局的徐掌事,另一个则是徐掌事的狗腿,名叫雪茹。
这雪茹比她大个几岁,平素紧紧巴结着徐掌事,在司苑局狐假虎威,从不将人放在眼里。眼下竟对她一脸笑容,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便也顿足,向徐掌事行了个礼,道,“小的才从寿安宫回来,不知掌事有何吩咐?”
却见对方道,“听闻太后娘娘对昨日送去的几盆花很是满意,今次你可真是为咱们司苑局立了大功,回头我必定奏请贵人,要好好奖赏你。”
明熙忙谦谨道,“掌事过奖,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不敢邀赏。”
心间却清楚,这人不抢她的功都算好的,绝不会如此好心。
果然,紧接着就见一旁的雪茹又道,“话说回来,念贞你如此会养花,必定是有什么秘方吧?既然是司苑局的人,也该拿出来叫大家都学学,日后也好继续为主子们多养出好花才是。”
明熙又是谦谨一笑,道,“雪茹姐姐玩笑了,我哪有什么秘方?不过是给它们剪了剪叶子浇了浇水。大约库房的光线不是那么强盛,也比外头暖和一些,适宜那些花木休养吧。它们原本也是此时开花,碰巧了而已。”
“这怎么可能?”
雪茹一脸不信的样子,“那几株从前也一直在库房中,并未受过冻,怎么偏在你手里就开了花?你必定有秘方。”
其实秘方实在谈不上,不过是明熙过去隐居山中的几年,侍弄花草得出的经验罢了。
植物原本就有生命力,只要提供它们需要的,它们自会回报与人。
但眼前这两个蠢货,并不配知道。
她收了笑意,再度道,“请掌事明鉴,小的真没有什么秘方。”
不出所料的,那徐掌事也变了脸色,只道,“是没有,还是你并不愿意说?”
其狗腿雪茹则威胁道,“正所谓饮水思源,你一个浣衣局出身的,能到我们司苑局来,可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平素掌事对你不薄,你不知感激,有什么秘方还想私藏?你还有没有良心?”
好一个饮水思源。
明熙心间冷笑,她便是要思,也思不到这徐管事的头上啊。
不过看看时间,寿安宫的人也该来了,看这狗腿嗓门这么好,不妨叫她再说大声一些。
她便道,“请掌事明鉴,局里的各种养料,都有专人保管,我平素只能待在库房,库房里头都是些半死不活的花草,就算我真的有秘方,又从哪里配材料去?”
“胡尚宫将小的调至此,掌事对小的也是照拂有加,小的一直感激之至,绝没有任何私心,如若掌事不信,尽管去查,我若果真私藏了什么秘方,任凭处置。”
“休要花言巧语蒙骗掌事!”
雪茹果然激动起来,尖声道,“看你的长相便知你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不管是谁叫你来的,掌事自也能立时叫你回去!”
“好大的威风!”
话音落下,却见胡尚宫领着几人出现在了面前,冷声道,“这是要叫谁回去?”
雪茹吓了一跳,忙上前行礼,“见过尚宫大人。”
徐掌事也赶紧上前道,“尚宫大人怎么来了?”
胡尚宫冷笑一声,“本尚宫奉太后之命,掌管这后宫六局二十四司的杂务,今儿才知道,我说的话还不作数了?”
徐掌事忙道,“方才不过这丫头胡言乱语,叫大人笑话了。小的绝不敢对大人有任何不敬。”
说着又忙转头去骂那雪茹,“还不快给尚宫大人赔罪?”
雪茹已经脸色惨白的快缩到地上去了,只一个劲的低头道,“请大人开恩,小的方才不过一时糊涂了才口不择言,绝无任何对大人不敬之意!”
胡尚宫哼了一声,“口无遮拦,将来必闯大祸!来人,将其带去浣衣局,那里正要人手,过去吃吃苦头也好!”
什么,叫她去浣衣局?
她如何能去那种地方!
雪茹赶忙看向徐掌事想要求助,哪知徐掌事却道,“尚宫大人有令,还不快去收拾东西!”语罢,便将脸别去了一旁。
雪茹一顿,只得惨白着脸被人拖走了。
明熙冷眼看完,又瞥向徐掌事,却见徐掌事小心觑了觑胡尚宫的脸色,又小心问道,“不知尚宫大人今日来此,有何要事?”
胡尚宫则瞥她一眼道,“太后娘娘对昨日送去的花甚是满意,并指定由“赤金花冠”及“素冠荷鼎”任今次花朝祭祀的首花。谨慎起见,特命许念贞这几日在寿安宫当值,将那几盆名花仔细呵护。”
话音落下,徐掌事连并司苑局内众人皆是一愣,齐齐看向了明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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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皇:好消息,真的是她!
某作者:坏消息,她想杀你!
某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