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渣天师

　　翌日，一大清早，谢运灵被拖上了一辆前往江陵机场的黑色特基拉。

　　一路上众人都无言。司机在规规矩矩的开车。谢运灵则规规矩矩的坐在青秋逸旁边。

　　青秋逸好像已经习惯了清冷，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休憩。看起来是在小憩不假，实际上却是在打坐。

　　谢运灵盯着他，那张脸好看得令人羡慕，有欧式混血的英气，又有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浓长的睫毛如同鸦羽一般掩着，让人荣生出一种想碰一碰的冲动。

　　怎会有如此好看的人呢？谢运灵看入迷。

　　骄阳如火如荼，穿过树缝恍若浮沉斑驳打在道路上、车上、脸上，那是道两旁一排排的梧桐树，梧桐树高大威严，年代久远，地上落有梧桐叶，两旁的建筑保留着八十年代的风格，显得这一条街充满时代风气，静谧而又美好。

　　梧桐树不长，谢运灵却很累，再加上盯久了晒在青秋逸脸上的斑驳眼睛也会累，还没出梧桐街便睡着过去。

　　后来是青秋逸把他叫醒的，谢运灵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听见青秋逸的声音说:“江陵机场到了。”

　　谢运灵揉了揉眼睛，“哦”了一声，跟着下了车。

　　江陵机场可以说是所有市区里最大的一个了，他们订的机票是下午1点，他们12点就到了机场。谁知等待的途中谢运灵饿得不行，哭着嚷着要去吃东西，青秋逸拿他没办法，只能带他到附近一家粉店果腹。

　　结果谢运灵太能吃，吃了四大碗，生生错过了航班。

　　最终两人站在候机厅，大眼瞪小眼。

　　谢运灵挠了挠头，尴尬的笑了笑:“没，没想到吃四碗面能吃四个小时，对不起啊大师，我…我下次不吃了。”

　　青秋逸扶了扶额，他没看时间之前只觉得谢运灵吃东西吃得慢，看了时间后他甚至怀疑人生，真有人能吃四碗面吃四个小时？而且还边刷手机边吃。

　　“下次吃东西别再看手机了。”青秋逸实在拿他没办法，后悔带他出来了，可又不能再把人送回去。

　　一开始谢运灵表现得很不想去，后来跟一百万酬金释怀了，对这次任务更加期待。

　　无可奈何，两人重新去买了机票，谢运灵没有身份证，好在青秋逸的符可以伪造身份证，不会被发现，如此一来谢运灵才买成了机票。

　　他们买的是唯一一班两点出发到天岚山的航班机票。

　　很快两人便上了飞机。

　　谢运灵是头一回坐飞机，新奇的把头压在窗前，看着飞机起飞。

　　这样的他看起来跟三岁小孩没什么差别。

　　青秋逸坐他旁边，显然没打算放过他没身份证这件事，“你的身份证呢？”

　　谢运灵被他问懵了，他哪知道身份证去哪了，看原主住的地方人不人鬼不鬼的都有，住的地方更是清奇，要是有身份证才怪了。

　　他摇了摇头，演起来了，眼里有悲伤，也有苍凉:“我没有身份证，我很小就被人贩子拐卖到深山，后来才跑出来，但我跑出来之后才发现我已经融入不了社会了，就只能住在废弃的工业区和楼区。其实乞讨挺难的，一天到晚也得不到什么钱，有时候乞讨不来东西就得饿着肚子，唉，习惯了。”

　　他的眼里没有半点的掺假，或许是演技太好，也或许是原身原本的情绪。

　　灵魂可以进入一副躯壳里，灵魂可以控制躯体做任何一切想做的事情，但无法控制躯体原本的情绪。

　　所以他的做戏才会那么逼真，逼真到看不出真假。

　　忽然一只手抬起揉了揉他的发丝，谢运灵一怔，错愕的看向青秋逸。

　　在他的角度只能看到长发丝下漏出的高挺鼻梁，看不见青秋逸是什么表情。

　　“以后勿宗便是你的家，”顿了顿青秋逸又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谢运灵这一回是真愣住了，他以为像青秋逸这种死古板从来不会说这么肉麻的话，没想到是他太不了解对方。

　　“好啊。”谢运灵享受着青秋逸在他发丝间揉弄，很舒服。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就像一条哈士奇。

　　“对了，大师，江师兄说你身上有病，月圆之日发作，是怎么回事？”他一直想问，难得一起出任务，顺便提了一嘴。

　　反正问题憋在心里怪难受。

　　“嗯。”青秋逸神情收敛，心事重重。

　　谢运低头沉思，青秋逸什么时候得的病？他竟是与其作对这么多年丝毫看不出来。

　　“你会死吗？”谢运灵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二的问题，说出口之后他又后悔了，他这明摆着是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死不掉。”青秋逸面无表情的回答。

　　谢运灵仔细看他，是真没有生气，才松了一口气。

　　后来两人没再说过话。谢运灵也不知道为什么重生之后就非常的嗜睡，基本上是一无聊就困、不说话就困、一安静就困，随时随地困。

　　飞机在云层中穿过，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不少第一次坐飞机的乘客争相欣赏着穿梭而过的云朵，天空一片蔚蓝，偶尔也会有一两片浓密的云层。

　　“妈妈，妈妈，你看，那里有一头大象。”属于小孩天真无邪的声音响起。

　　“什么嘛，明明是大猩猩。”

　　“不对不对，就是大象。”

　　“是大猩猩！”

　　“是大象！”

　　两个小孩因为云朵像什么而发生争执，而这些行为在大人眼里是幼稚的，但不免有的人喜欢孩子的这分纯真。

　　“妈妈，你说，那朵云像不像大象，咦，大象呢？”

　　“哼，都怪弟弟，猩猩不见了。”

　　“………”

　　“好了，好了，都像都像。”两孩子的妈妈有些无奈，孩子对什么都新奇，看什么都生动。而他们忙于工作，忙于任何事情，早就没有抬头看云像什么的丰富想象力了。云是云，尽管形态万千，也始终都是云。

　　青秋逸沉默着看了眼两个小孩，不知在想什么，忽而又看向靠在椅背睡得不省人事的谢运灵。

　　飞机一个颠簸，谢运灵沉重的脑袋倒向他，谢运灵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头也靠到了他的肩膀上，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道重量让他很不习惯，却无动于衷的任由旁边之人靠着睡。

　　时间飞逝，转眼过去夜幕降临。

　　机长百无聊赖的喝起水，他旁边坐了实习生，很年轻，空姐推着餐桌去舱里了，一切都是那么平静。

　　“小伙子，多大了？”机长看着三四十岁左右，五官端正，皮肤黝黑，不知去哪晒的。

　　“25。”实习生显然很害羞。

　　“挺年轻，挺好。你叫什么名字？”机长又问。

　　“许乐。前辈我知道您，您是何国德，是最出色的机长，我一直都挺敬佩您的。”实习生脸微微泛红。

　　何国德却笑了:“我没那么厉害，每一个机长都很出色，我只能说是其中之一。”

　　“前辈，前面那是什么？”许乐红彤彤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前面是一个类似漩涡的云层，云层周边电闪雷鸣。飞机已经开进了云层范围内，视线一下子变得昏暗，风也逐渐变大。打雷的声音是那么的响亮，舱里的乘客全都被吓醒了。

　　何国德严肃起来，只是他们没有注意到进入云层后飞机便与总部失去联系。驾驶舱里的两人都没留意到这一点，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昏暗里。

　　“什么情况？怎么打雷了？”乘客揣揣不安起来。

　　“打雷？飞机不会被雷劈吧？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啊？”有的乘客已经坐立不安。

　　“各位乘客朋友们不用担心，飞机只是进入雷云，一会就过去了。”空姐淡定地拿着呼讲器，好像这样的事情经历过许多次，是家常便饭了。

　　谢运灵是被雷声引起噩梦吓醒的，一睁开眼就发现视线不对，一侧头，险些撞到青秋逸的下颚。

　　谢运灵盯着白皙的锁骨上突出的喉结愣了三秒，猛然惊坐起，意识到自己僭越了，连忙道歉:“对不起啊大师，我…我睡觉就是这么难看，大师你别介意啊。”

　　随声附和的是一道响彻的雷声，谢运灵被吓了一跳，看向外面的雷云。正常人看见的是雷云，但谢运灵看到的却是窗外贴满了鬼魂，每一个鬼魂都附着在飞机上，是紧紧吸附的那种贴紧，在他的窗前就有一个缺了半张脸的鬼魂瞪着眼睛看他。

　　谢运灵却要装作看不见、若无其事的样子。

　　谢运灵不由得感叹:“好壮观的雷云！”好丑的鬼！

　　“不是雷云，”青秋逸轻描淡写的说:“我知道阮建生的妻子所搭乘的飞机为什么会失踪了。”

　　谢运灵眨了眨眼:“为什么？”

　　“因为雷云。”

　　“………”

　　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人留意他们在做什么后，谢运灵好奇道:“雷云怎么了？”

　　青秋逸敲了敲他旁边的窗户，贴在窗户上丑得一批的鬼跟碰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似的，尖叫着离开窗户，谢运灵佯装看不见，青秋逸说:“外面全是鬼。”

　　“………”

　　“那我们岂不是要死了？”

　　“不会。”

　　总是这么坚定。

　　正欲说话，谢运灵眼前一暗，他下意识闭眼，冰凉的手在他眼上摁了摁，一股暖流流进他眼睛里。

　　“睁眼。”

　　他听话的睁开眼。

　　“往窗外看。”

　　他听话地往窗外看。

　　他知道青秋逸给他开了灵眼，在看到鬼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是跳了起来往青秋逸身上扑，指着窗外，害怕得不知道该怎么整理语言:“大…大师，外面那些都是什么啊？是…是鬼吗？”

　　“嗯。”

　　“它们…它们会进来吗？”

　　“不会。”

　　“哦，那就好，大师，我们换个位置吧，我害怕。”谢运灵从青秋逸怀里爬起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两人不由分说换了位置。

　　驾驶舱里的两人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何国德拿起对讲机，立面传来沙沙沙的杂音，是坏掉了的征兆，又好像有什么东西把立面死死堵住。

　　“总部总部，1086呼叫总部。”

　　沙沙沙。

　　“总部总部，1086呼叫总部。”

　　沙沙沙。

　　“cao！联系不上总部了！”何国德难得骂了一次脏话，“飞机起飞之前我看过天气预报，还有航线，这块位置明明没有雷云，也不是信号干扰区！”

　　许乐是头一次进到驾驶舱，亦是头一次遇到所谓的雷云，但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雷云明明范围没有那么大，自他们进入雷云已经有十分钟，仍未开出雷云。四周黑压压一片，隔着玻璃他都能感觉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听起来就像厉鬼的嚎叫，怪瘆人的。

　　“前辈，咱什么时候才能飞出雷云啊？”许乐紧张的问。

　　“不知道，”何国德心情非常烦躁:“雷达失灵了，我也不知道我们现在在哪一块位置，只能一直往前开。”

　　“会不会我们一直在雷云里转圈圈啊？不然怎么这么久都出不去。”许乐更加惊慌。

　　何国德是老前辈了，在飞机上遇到的事故数不胜数，相对于新人，他的态度非常镇定，“世上哪有那么玄的事，不过是云海大了点，再坚持一会就能出去了。”他见过大风大浪，经历过绝境逢生，就这点雷云，不过尔尔罢了。

　　“可是我们已经和总部失去联系了。”许乐还是不安。

　　“雷达可能是受到雷电的影响才会暂时没有信号，出去就好了。”何国德淡定的说着，但他的眼睛却悄无声息的眯了眯。

　　“前辈，你听说前几天从江陵出发的飞机在飞往天岚山的途中失踪了吗？”许乐颤颤巍巍的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也遇到了雷云，然后失踪了，我们也遇到雷云，也会失踪？许乐，你要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巧合，不过都是人心作祟而已。我当机长这么多年，就没有我飞不出去的雷云。”说着何国德已经将自驾改成了人操控，自己上手操控飞机。

　　飞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开。

　　许乐脸色苍白，没再说什么，只能祈祷快些过了这片诡异的雷云。

　　自从谢运灵开了灵眼后，跟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得，又恐惧又新奇的看着外面飘荡的鬼魂，一会儿被吓到后退，一会又贴上去观察。

　　“大师，为什么云上面会有鬼魂啊？难道这些人都是在天空上死掉的？”谢运灵问他。

　　“不是，是在下面死的，下面有东西。”青秋逸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淡定地端起一盏茶抿了口。

　　他顿了一下，“来了。”

　　谢运灵一脸迷茫:“什么来了？”

　　“砰！”

　　飞机不知道撞上了什么庞然大物，剧烈的抖了一下，飞机上的乘客毫无防备被震得差点撞上舱顶。

　　“什么情况？”不明所以的乘客揉着泛疼的屁股说。

　　“好像撞到了什么东西，又好像被雷劈了一下。”

　　然而，驾驶舱里两人的脸煞白得毫无血色，他们前面昏暗一片，可以看清穿梭而过的乌云，却看不见飞机撞上了什么东西。

　　防风玻璃撞裂了，何国德意识到事态不对，吼道:“系好安全带！”然后操控飞机下降。

　　飞机突然下降自然会引起颠簸，飞机上的乘客刚从颠簸中缓过神来，又一起颠簸，这一回大半人被震飞，好在有安全带，无人摔出去。

　　“这回又是什么情况？”谢运灵在调戏窗外的鬼魂，突然一个颠簸把他震得一慌，下意识抓紧青秋逸的手。

　　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就跟死人似的，皮薄骨细，连带着谢运灵的心也跟着变冷了下来。

　　“飞机要下降了。”

　　“什么？”谢运灵瞪大眼睛，“这飞得好好的下降做什么？”还有这种操作？

　　因为太懒，没坐过飞机的某人以为飞机只有到达目的地才能下降。

　　忽然机身往前下方倾，谢运灵紧紧着青秋逸的手。

　　“飞机上的乘客请不要慌张，飞机临时下降可能会有一些颠簸，请各位乘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系好安全带。”空姐的声音响起。

　　“什么？突然下降？为什么要突然下降？”有的乘客坐不住了，大吼道。

　　他们有的是第一次坐飞机，有的不是第一次坐，但都没遇到过什么事故，更没遇到过要当场下降的情况。

　　空姐没有回他的话，而是跑到驾驶舱。

　　她们在乘客舱里头不知发什么了什么，进来的一句就是问:“机长，怎么突然强行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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