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之后

　　和白小乐从餐厅出来又去了她们经常去的一家清吧。俩人点了一瓶白葡萄酒，白小乐照着忘情水的架势一杯接一杯，林山月保持清醒好让俩人还能安全回到酒店。陈沐隔半个小时给林山月发个消息确保她们安全，对于陈沐一直以来的体贴、温柔和空间感林山月都觉得他无可挑剔的好，可是今天看到白小乐的伤心，他俩感情短时间内的迅速变化，让林山月更加慌张茫然。
　　大二结束的暑假林山月为陈沐要去北京实习雀跃，陈沐说想留在北京发展。等他定了工作自己也在北京找个实习，他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林山月整日沉浸在对两人生活的美好幻想之中。放假俩人还去北京玩了几天，故宫、后海、博物馆，还去四元桥的宜家逛了一整天设想两人未来的小屋。整个假期林山月有空就会看北京租房信息，陈沐觉得交通便利就好林山月却想着要离陈沐实习的公司近一点这样每天可以多睡半个小时也是好的。八月的北方干热，太阳晒得地面直冒热气。林山月趁着太阳还没有发功就出门去他们经常约会的图书馆，她找到了一个符合他俩要求价格也能负担的房子准备等陈沐来了告诉他。陈沐快到中午才到，太阳晒的晃眼树叶都被热了一层油，蝉一声接一声的欢呼着，图书馆里冷气吹的足人却没几个。陈沐头上一层细细的汗，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整个人散发着冷静的克制，林山月抬头看到陈沐站在门口，虽然已经在一起一年半可每次看到陈沐喜悦还是会在心底升起。陈沐坐在林山月对面看着林山月拿着手机眉飞色舞的给他展示找到的理想之屋，一言不发。林山月说了半天看陈沐还是维持着进门时候的克制，她歪着头看着陈沐，陈沐低着头。耳边听不到欢喜的声音，一抬头和正在注视着自己的眼睛相对了，好像被发现了。沉默持续了半分钟，陈沐轻声说”最近家里一直和我说让我出国读研，他们之前也说过我拒绝了。这次我爸妈都回来了，他们很坚决。他们说，只要我出国读研一年回来，我留在哪里他们都不会再管了，我们以后结婚在哪里生活他们也不再插手。”陈沐还是低着头，声音低低的透着隐忍“我很没用，当初选专业我没坚持选我喜欢的，现在毕业了我还....不能实现答应你的事。” 陈沐努力的想把眼泪憋住，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懦弱而让林山月不埋怨。他愿意林山月怪他，和他大吵一架。
　　“这不怪你，真的，选专业家长都会管他们只选他们看得到的优势他们觉得高中生什么都不懂，比他们年轻的有想法就是天真，孩子的梦想只是玩笑，所有的正途就是考个在编，开淘宝店都不行，不求大富大贵只要稳定不出错。可什么是对的，他们自己知道吗？自己做走过的路但凡没有点世俗的成就就是错的，不站在社会大多数的对立、和所有人一样就是对的。出国上学也没什么不好，就一年，我们都异地这么久了再多一年也没啥的。”林山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她不知道这些话是在安慰陈沐还在自己，之前的幻想在嘲笑她，嘲笑她的天真。她不能哭，她哭了陈沐会为难，她不想让陈沐为难。和他相处的日子林山月发现陈沐的沉默、严肃源于他的克制和忍让，他善良、心细有很强的同理心，但这些也造成了他的痛苦。
　　两人面对坐着，各自保持着姿势，共同沉默。
　　白小乐喝的眼神迷茫脸上也一片红，还在絮絮叨叨的和林山月说她本来今天是打算去找贺辞过纪念日，他俩冷战一周了，之前从来没有过这么久。之前白小乐不理贺辞一个小时他就会来哄，白小乐也是一哄就眉开眼笑。后来贺辞去了北京白小乐生闷气的时候越来越多间隔贺辞哄她的时间越来越长，从一上午到一天，这次整整一周。白小乐本想去主动和好，她劝自己贺辞也许真的太忙了而且到新环境是要和新的人打交道一切从新开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她站在路边看到贺辞拿着相机和那个导致他们冷战一周的女生亲密的靠在一起看照片时，她觉得她还惦记的纪念日和那些安慰自己的话是多么傻逼的行为。“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傻子！”白小乐的泪滑过下巴滴进酒杯，“他说的我都信，我还以为他是太忙忘记了今天是纪念日，人家是快乐的忘记了。我说分手，他连一句挽留都没有，他在等我开口。”
　　“无耻，把他删了，不用再联系了”林山月拿着纸给白小乐擦擦脸，自己也喝了一杯。
　　“不，我要过的更好更开心。我要让他看着没有他我也过的很好。”
　　“行，等你证明了之后再删。”
　　林山月和白小乐一直喝到陈沐打了第8个电话。

　　大三一年过的匆匆忙忙，转年到了八月。林山月在北京准备送陈沐离开。过去这一年她仔仔细细的过着每天都会记录两人的相处细节，聊天记录都截图保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错过了和陈沐在一起的某个瞬间。两个人不再生闷气，对即将的分离也闭口不提，只抓着每一个假期待在一起或者有可以和周末连着没课的日子也会见面，跑到对方城市或周边的城市过两人的闲暇时光，吃饭也会默契的点对方喜欢的菜，林山月觉得每一刻都像是需要被珍惜的最后一刻。
　　寒假的时候两人又去了一次北京说要看看下雪时的故宫，还去了一家网红点心铺吃豌豆黄喝杏仁酪，都是散着淡淡清甜，两人带着满足和不舍的心牵着手小心翼翼的走在街道边。北京的冬天虽然不会有卷起雪的大风可空气还是冷洌的，林山月总觉得就算是没有四季如春的温度、没有常绿的植被、没有口味清淡些许偏甜的食物，有陈沐的陪伴可以抵消所有的不完美。现在陈沐要离开她身边一年多的时间，自己心里有一百个不舍得不愿意，明明两人也一直是异地可想到两个人要分开一年多林山月只想拉着陈沐逃跑。林山月停下脚步看着陈沐满眼认真表情严肃，“怎么了？”陈沐被她突然的表情吓愣了
　　“你除了北京还有想去的地方吗，你去过海南吗？”
　　“没有，你想去吗?”
　　“我们私奔吧，私奔去三亚，怎么样”林山月盯着陈沐的眼睛，试图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坚定和决心。
　　“不怎么样”陈沐也认真的看着林山月“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你，我知道你难过。早上我们坐地铁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女生站着都快睡着了，我就想我不能让你也这么辛苦，我不忍心，知道吗?我真的不想走，可是如果这一年能换之后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愿意的。”陈沐摸摸林山月的脸替她擦掉忍在眼角的泪“不哭，还有半年呢，这半年你想干嘛我都陪你，好不好？”
　　林山月低着头，流过泪的脸被风吹的更红了。她抱着陈沐她有好多话想跟陈沐说，说她只是有点害怕只是对没有他的地方觉得恐惧只是还没到分离那天她就已经开始想他了，她觉得北京太冷了她想去南方，去四季不变的地方。

　　送陈沐那天白小乐也来了，她和陈沐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就找了个咖啡店坐着，留给林山月陈沐两人流泪告别的空间。林山月本来陪着陈沐排着好几个S型的长队时还有说有笑，讲着美联航闹的那出大新闻说飞机餐难闻的味道，告诉陈沐晕机药装在哪里。陈沐排到值机柜台把行李一个个拎上旁边的称，林山月看着一个一个滑进那个脏兮兮的皮帘时、柜台工作人员把票夹在护照里递给陈沐时林山月绷不住了，陈沐就像那个因为一张票跟她隔着一层帘子的箱子。她的眼泪从嗓子涌着，嗓子被堵的没有一点缝隙只有眼睛一个宣泄口。陈沐拿着票看着背对着自己手背在脸上不停抹的林山月，这几天都在刻意忽略发生的事还是要到了被揭开的时刻。陈沐站在背后叹口气，转到林山月面前拿出纸巾给她擦掉眼泪“不哭了好不好，别人都看着你呢”
　　“随便看”
　　陈沐被她突然的任性逗笑了，“这么好看的小姑娘可不能让人随便看”，可是林山月的泪珠就是一片的滑出来陈沐又擦眼泪又是安慰最后只能抱在怀里拍着后背像是哄孩子睡觉。林山月吸着鼻子忍者眼泪把陈沐送到处境出，林山月嘱咐再嘱咐陈沐安慰又安慰，两人抱着深深的吸着对方的气味。陈沐是什么味道的，淡淡的广霍香夹着白茶牙膏掺着衣服上洗衣液味道，像一个切开的梨汁水留在空气中。
　　林山月看着陈沐过了海关，再招招手只剩下一扇玻璃门立在那里看着她的红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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