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谎

　　虽然我很讨厌他们，可是并没有小说中的恶毒后妈和可恶姐姐的桥段。李宛华和顾紫雨都对我不薄。
　　顾紫雨大我五岁，已经初三。我的学校小学部和初中部连在一起，所以她每次放学，都要提早来我们班门口等我。不得不说，顾紫雨长得很漂亮，即使身着校服，也抵挡不住她破碎的美。所以她第一次来找我时，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那个漂亮姐姐是谁。
　　然后下课铃声响起，她拽着我的袖子，和我说：“弟弟，我们一起回家。”
　　她比我高很多，我并不喜欢仰视她的感觉。我甩开她的手，自顾自地往前走。我听到后面同学们议论我的声音，他们对我的议论从来不加掩饰，也从来不怕被我听到。
　　“沈业朗是个怪胎。”
　　“他那人，可能精神有点问题。”
　　“有毛病，家里那么穷，拽什么啊。”
　　……
　　我早已习惯他们的议论，或许并不是习惯，只是麻木了。从一开始听到这些就忍不住偷偷掉眼泪，到后面默不作声。
　　然后，我突然听到一个弱小却坚定的声音：“不许你们这么说我弟弟！”
　　我转头，看向顾紫雨。
　　她在我身后不远处，对着那些说话的和我同龄的孩子们，坚定地维护我。注意到我的目光，她对我柔柔地笑着。我内心一动，没有抗拒她牵我的手。
　　家里，李宛华做好了一桌子的饭菜。多年来父子相依为命的小家，如今平添了几分烟火味。如果妈妈还在，我们应该会很幸福吧？
　　顾紫雨推着我洗手，第一次和她们一起吃饭，我还不适应，只是闷头吃着自己碗里的饭。这时，一个筷子袭来，是爸爸的。我正有些受宠若惊，那筷子落下的并不是我面前的小碗，而是顾紫雨的碗里。
　　“紫雨啊，多吃点，快中考了压力大不大啊？”
　　我抬头，我的父亲对着顾紫雨，慈祥地笑着。我有多久没见到他对我这样笑过了？好久好久了……
　　“没事的爸爸，不用担心我”
　　“老沈，紫雨学习一向很好的。”
　　一句句话语，一点点侵蚀着我的内心。顾紫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夹给我一块排骨，我默默吃完碗里的白饭，味同嚼蜡。我快速地吃完，只剩下碗里的那块排骨静静地躺着。我用我最快的速度，近乎落荒而逃般跑回了我的房间，房门重重地关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响。
　　“沈业朗！”
　　我听到他对我发火的声音，陌生得可怕。我瘫坐在地上，心是一团乱麻。
　　“业朗这孩子可怜啊”我听到李宛华说：“紫雨，你多照顾他。”
　　我，可怜吗？
　　应该，很可怜吧……
　　顾紫雨照样每天都来找我，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一个初三的孩子可以说服老师提早离开来我们班门口等我。她成绩一向很好，不像我永远是班级的倒数，老师肯定很喜欢她。她乖巧懂事，聪明听话。如果我是爸爸，我也会更喜欢她吧？
　　我其实并不明白，我们并没有血缘上的亲人关系，不过是重组的家庭，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即使我无数次甩开她的手，即使我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看过，她总是会在我身边，一遍遍叫我“弟弟”。
　　可我从来没把她当成过我的姐姐。
　　直到那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一天。放学时，夕阳西下，她拽着我的手说：“弟弟，你看。”
　　火红的夕阳红透了半边天，光洒向她白皙的脸颊，我看不清她的神色，她美好的像一幅画。
　　而我们正走的这条小巷，灰蒙蒙的墙壁一如灰蒙蒙的我的内心，乱七八糟的涂鸦一如乱七八糟的世界一如我烂七八糟的，我对顾紫雨的感情。
　　那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嘴里还叼着烟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们身边，我心中大喊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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