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

　　林瑞早上吃完大半的饭，跑下楼，杨意铭自己有了锁，林瑞犹豫几秒需不需要等他——担心他不记得路——于是给他发了个微信问他能自己走吗。杨意铭回了个可以，林瑞才踩着单车离开。

　　刚下早自习，贺新语就跑到林瑞教室后面叫他，林瑞出去和他一道站在护栏边上。

　　贺新语和林瑞一般高，样貌周正，学习成绩又拔尖，再加上他爸又是学校老师，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永远是同龄人讨论的对象，和林瑞站在外面吸引了一大波男的女的的关注，时不时有熟人和他打招呼。

　　“有什么事吗？”林瑞问。
　　贺新语眯着眼睛，打趣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你太让我伤心了。”
　　“那...我现在可以送你去医务室。”林瑞担忧的看了眼贺新语的心脏。
　　“少贫，我爸昨天看了你的解题思路，他夸了你足足五分钟，五分钟，洗澡都在说话，要我一定介绍你给他认识。”贺新语说这话兴奋的就像他爸夸的是自己一样。
　　林瑞挑了挑眉，说：“是吗？这么容易。”
　　“欸，你知不知道我不爽你很久了，”贺新语抬手拍林瑞的手臂，“你明天来我家吃晚饭，我就请你一个人，我爸也挺想见你的。”

　　人家名师什么没见过，就是做个题，顶天了也就赞赏几句，林瑞怎么会不清楚，贺新语夸张成分有多少，还把他爸搬出来诱惑加施压，林瑞才不糊涂，轻声说：“不了，我约了朋友，就在那天。”
　　贺新语显然不高兴了，闷着说：“好吧好吧，也不知道哪个朋友这么大面子，我约你多少次你都无动于衷，你就没把我当过兄弟。”
　　林瑞轻笑一声说：“没事儿就回去吧，姐妹。”
　　贺新语就无奈的笑笑说：“最近学习怎么样，英语成绩赶上来没？”
　　林瑞双手交叠放在护栏上，看着楼下的一颗桂花树说：“别说英语，听到就头疼。”
　　贺新语顺着林瑞的目光看向那棵桂花树说：“你可别头疼，我还想和你一个考场考试。”
　　“你别来我这儿展望未来了。”
　　“欸！走了，走了！”贺新语走向楼梯，遇到认识的一起上了楼。

　　林瑞回到座位上拿出化学教材，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快速的转笔。
　　“我学都学不会，”李栗趴在桌子上看林瑞转笔的手，“怎么转的？”
　　林瑞看着高速旋转的笔，突然感觉这只手不是自己的，完全是它自己舞动起来的，自己则完全没有过想转笔的意识，拉长声音说：“天赋吧！”
　　李栗就像个小傻子一样咯咯的笑，笑着笑着一个人晃得整个桌子都在颤抖，林瑞感觉自己都快不平衡了，用手肘戳了下他说：“怎么了你？”
　　李栗深吸一口气，呛了两下断断续续地说：“你刚刚那个声音，那个样子好好笑，就像在看别人耍杂技一样。”
　　“至于吗？笑成这样，你当心点。”林瑞抬手帮李栗拍背顺上一口气。
　　“是你就至于了。”

　　林瑞睨了眼李栗这憋大招的家伙，继续看着自己的教材。

　　等李栗缓过劲来，看林瑞在教材上东画画，西翻翻好奇地问：“你天天看教材干什么？你没用辅导书吗？”
　　“没。”
　　“可是教材能看些什么？”
　　“基础啊！”
　　李栗仰着脑袋似懂非懂追问道：“那你会背下教材吗？”
　　“多看几遍就记住了。”
　　李栗瘪着嘴像木桩子一样点头说：“很有道理的样子。”
　　林瑞想了一下说：“你可以试试，挺有效的。”
　　“你怎么知道的？”

　　林瑞还真仔细回忆了下，要说是怎么知道的，毋庸置疑肯定是经实践得到的，小时候没别的书看就光看教材。久而久之就成了习惯，再慢慢的就悟到了，现在突然想想真是奇妙，教材得魅力还挺大的。

　　最终给了李栗一个回答：“可能就是因为没有辅导书的最原始的学习方法。”
　　这么原始的学习方法居然会随着社会的发展而被遗忘，看教材还成了学生眼中最为枯燥的学习方式，或许也成了学生眼中最无用的学习方式，教材的用途也随之变成了一种和老师周旋的孤独工具。

　　“对了，林瑞，我今天去杨意铭家玩，可以坐你的自行车吗？”李栗问，“杨意铭说他还的自行车还没安座位。”
　　“嗯。”

　　李栗又一个人傻笑不止。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林瑞感觉一天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李栗今天就像跳蚤上身了一样，不是找林瑞说话就是转过去和杨意铭聊天，时不时冒一句：“时间过得好慢啊！”杨意铭也是个奇人，班上所有来找他聊天的女生都能聊的舍不得回座位，常常被逗得哭笑不得，男生就李栗和他能说上话，但往往也是被拿捏的那个，不过李栗就是个单纯的像张白纸一样的宝宝，喜欢谁就黏得不行，杨意铭也乐意逗他。
　　林瑞天天坐在座位上有时候都被他俩搞得偷偷笑。

　　今天吃晚饭贺新语跑下来硬要拉着林瑞带他去教师食堂吃，说什么提前给自己过生日，林瑞只能依着他。
　　林瑞跟着进教师食堂，里面清一色老师，贺新语拉着他打完菜坐到一个角落里，没人不认识他，有的年纪大得老师走来走去还摸他一脑袋，他白白净净的一张脸，谁逗都咧嘴一笑，礼貌叫人
　　。
　　贺新语说：“教师食堂味道和学生食堂味道比怎么样？”
　　林瑞吞完嘴里的饭说：“差不多。”
　　“差不多？”贺新语瞪大眼睛，“我都没成就感了。”
　　“呵呵，你这样特别像什么你知道吗？”
　　贺新语伸长脖子一本正经的问：“什么？”
　　“本来是媒婆，现在倒是更像小语了。”
　　贺新语本来还想怼几句林瑞，听到小语又皱着眉头认真思考起来，嗫嚅道：“小语是什么。是谁呀？”
　　林瑞笑出了声，示范性的叫道：“小语。”
　　贺新语越听越不对劲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喊：“狗？我去，林瑞，你自觉点！”

　　“怎么了？怎么小语还生气了？”一个浑重的声音传来。
　　林瑞看向自己面前，贺新语背后的人，贺新语他爸，他看上去像是刚吃完饭听到声音过来问几句的。
　　贺新语剜了他一眼说：“我有名字，你快走，我要和同学说话。”
　　贺老师看向林瑞，说：“和同学好好说话，怎么还搞那么大动静。”
　　“哎呀，我知道，”贺新语多云转晴地给他爸介绍，“这是林瑞，就是昨天你夸的那个人。”
　　贺老师又正色端详起林瑞说：“不错，确实是有想法，成绩多少名。”
　　贺新语一个人比林瑞还激情，主动回答：“他高一偏科，成绩不拔尖，现在分科了，说不定以后是我最强的对手。”
　　贺老师弹贺新语一指头厉声道：“你这思想太坏了，同学要共同进步，怎么还成对手起来了，我看你是打击得太少了。”

　　贺新语自己也觉得说话太自大了，连忙应付两声。
　　贺老师看着要走了，临了临了对林瑞说：“林瑞是吧，你的逻辑思维能力确实厉害，看得出来基础扎实，但是偏科的影响不会随着你的分科而减弱或者消失，要想有更广的视野，必须是全面发展，好好把握，不要失误了。”说着狠点几个头自顾自的离开了。

　　林瑞淡定着点了几个头。
　　“我爸年纪大了就喜欢扯东扯西，有时候看个书都多愁善感，”贺新语放低声音，带着笑腔，“我妈说他上次一个人在家看书还哭了，被抓到了他还理直气壮的不承认，说是热泪。”

　　林瑞听着脑补了一下画面咧嘴笑笑。

　　回到教室，李栗又问林瑞老师吃的东西怎么样？
　　林瑞说：“差不多。”
　　李栗还失望起来转到后面和杨意铭说话。

　　晚自习没什么重要任务，做完指定作业，林瑞拿出数学书演算数学教材里面的例题，突然，班上一阵阵的惊呼“哇！好美呀！”“快看。”“天呐，快拍照。”
　　这时候李栗戳林瑞要他看，看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林瑞听到了好几句终于愿意抬头顺着同学们的目光望向左边大面积的玻璃窗外，赤橙的晚霞染在窗户上，悬于天空，丝丝缕缕的白云仿佛被驱逐到了天的另一头，所有人在看到窗外那一刻时都面露惊喜之色，所有的所有都在这一瞬间定格。

　　下了晚自习，三个人走到自行车区，李栗心花怒放地一屁股坐上林瑞的后座抓紧林瑞座位边沿大喊出发。
　　林瑞没让他下来自己带着他推了几步骑上去。

　　一路上李栗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大致意思就是人生第一次到同学家过夜，人生第一次坐自行车回去，虽然不是回自己家。林瑞没理他，只是听着，偶尔回答几句。杨意铭照例跟在林瑞身后。

　　三个人到了目的地，李栗跳下车，说：“我第一次来长水，这里还蛮大的。”

　　到四楼了，李栗拉住林瑞，对他说：“我给你带了点礼物。”边说边从书包里拿出一塑料瓶酸辣椒。
　　“都是我小姨自己做的，特别好吃。开盖子的时候小心点可能会喷。”
　　林瑞接过说了声谢谢，转身上楼，听到后面他们两还在说话。
　　“我的呢？”
　　“书包里。”
　　“藏了一天了？”
　　“嘿嘿，惊喜。”

　　林瑞回家把酸辣椒放在冰箱里，又看到三盘剩菜，林瑞一下子就忧愁起来，奶奶最近越来越糊涂，寒假一定要带她搞个检查去了，就怕有什么怪病，要不然这样下去还挺恐怖的。

　　洗完澡，林瑞坐在椅子上看英语单词，看完后躺在床上，想到贺新语他爸的话，看着天花板闷了一会儿，困意上来又倒头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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