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决

　　“您好，恕我冒昧。”依旧是个很炎热的天气。我坐在教室里无声地做英语试卷。我不是什么好学生，成绩也不能算是很差，在中流水平徘徊。而现在对我说话的他是个彻底不念书的人。其实一开始我以为他学习非常好。至少他外在的做派就是那个样子的。整个人的肢体诠释着优雅和彬彬有礼，成绩却一塌糊涂。
　　我抬起头来，但是目光却不敢看他。他俯视着我用略微低沉的声音说：“您能教教我这道题吗？”那处于变声期末期的音色，混杂着邪恶的年青的鲜嫩和成熟的诱惑。那个时候班上还有很多人，多的是比我学习要好的多的学生。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我，但是我那一瞬间感觉到了空前的荣幸。可以和他说话，说不定以后我们就熟悉了，可以一起放学……吃午餐……我的脑海里呼啸着空前的妄想。
　　“可以吗？”我余光里看见，他的眼睛，细长而锐利，明明看上去表情很亲切，但眼神却特别冷漠，充满了毁灭性。
　　“啊……我学的不是很好……”
　　我的话，吞吞吐吐，像粘稠的液体一样从口里慢慢地被排挤出来。他露出了一瞬间好像是可以命名为“不屑”的表情。但是又立刻回复了他一贯有礼的样子：“啊。这样。那，打扰了。”
　　不是……不是的……
　　我很想和你说话啊！
　　我的眼眶那一瞬间燃烧起来，又热又辣，不知道是不是迸进了岩浆……视线的边界，迟谨拿着作业，那像象牙雕塑一样的手指，划伤了我的视网膜。他转过了身，在我的僵直中，我听见他向其他的同学询问这道题的声音。依旧是那样的音色。
　　我……没有办法用语言形容那个时候的感觉。
　　少年的身体和残忍的寓意重叠在了一起。我的眼睛因为懊悔而汹涌着一股深邃的潮热。我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学习不好。如果我的成绩优秀我就可以说“啊，好的，没问题。”然后给他细细的讲解。可以在讲解后问他：“我解释的够清楚吗？有没有什么地方我解释的不够的？”然后再看向他的眼睛，那会把人卷入其中的黑色。
　　我悔恨地牙龈都泛出了微微的酸意。
　　他却已经和别的同学道了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
　　他走过我身边的光景——那笔直的修长的双腿，一前一后。自然下垂的手指，修剪地出乎意料仔细的指甲。他白色校服衬衫的边缘。这些细碎的物件，全都从空间里突兀出来。
　　我按动自动笔，纤细的笔芯在接触纸面的时候折断，飞进我的眼里。我感觉到了轻微的疼痛，却流出了很多的泪水。
　　从那之后，我和迟谨的生活，没有了什么交际。我只能远远看着他。在心理热切地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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