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无恙

　　安然不是没有审视过这段感情，她不知道池墨身边有多少女人，她是不是唯一一个？至可少，在人前，池墨从未承认过他们这段感情，大概是有辱他的身份吧。
　　他们确实有很多不合适，身份，家庭，地位，学识……他们根本不属于同一个世界。现在虽在一起了，可一直是她陪着他，听着他说他的事，他想说什么，她总是得听着，他却从未想去了解过她，她来自哪里？家里还有什么人？
　　安然这一次没有妥协，池墨没有回来，她一个人回家，第二天晚上又一个人来小面馆上班，她却忍不住给他继续准备宵夜，可等来的却不是他。
　　每天临打烊的时候，寒冽会来吃一碗面，他会静静的坐小面馆里，托着额头看着在厨房里为明天准备食材的安然。
　　偶尔会来得早些，就会坐着眯一会儿，但总是会在十二点前离开。
　　连着两个星期，寒冽每日都来。终于在一个周末的晚上，安然在十二点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寒冽，她准备关门的时候，看到街对面踩着人字拖的寒冽，他微微歪着头，轻轻笑了。
　　“面……做好了。”安然看着他。
　　“明天再来。”
　　“好。”安然点头。
　　寒冽笑了下，心情似乎不错，转身往校门口走，人字拖在他脚上穿出了时尚潮流的感觉。
　　安然猜不透寒冽的性格，这个人好像没有她想得哪样凶和严肃，至少笑起来的时候不是。她关了店门，正准备回去，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池墨，这会街上人少，他安安静静站在那儿，竟显得十分冷清。
　　两个星期了，他没有出现，没有任何消息，连个短信电话也没有，他们冷战了两个星期。
　　“你过来，安然。”池墨看着她，面色很沉。
　　安然如言走了过去，池墨突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双手紧紧锢着她。
　　“安然啊……”他声音里是重重的叹息，亲了亲她的头发，附在她耳边，“我错了，安然，是我错了。”
　　这是他头一次妥协，头一次让步。
　　“对不起。”安然抱住他，这两个星期对她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她多害怕他再也不回来，她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对不起。”
　　池墨微微松开了些，看着她难过的神色，心里十分自责，怨不该和她冷战，不该为了一个外人和她生气。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手指轻轻揉了揉她的唇，低头将唇覆在了她的唇上，温柔厮磨，细细缠绵。
　　“我错了，安然。”池墨轻轻吻着她，温柔至极。
　　安然抬着头他，轻轻笑了笑，手被他握在手心，跟着他的脚步，一起回家。
　　夜深，池墨抱着安然，伏在她的耳边厮磨，他说：“我没有别的女人，只有你，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是，我想要求你，离他远点，好不好？离他远点。”
　　“……好。”安然翻了个身睡在他的怀里，池墨的话，她会听，甚至不论原因。
　　“好了，别动了，再动对你不客气了。”池墨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我很想你，然。”
　　安然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她其实也很想他，可又不敢轻易联系他。
　　这晚过后，安然再也没有去过小面馆打工，只为池墨一句“离他远点”，她可以不问缘由。
　　数月间，池墨准备着学校实习的事情，整日奔波在实习公司和学校之间，好几天都看不到人，两个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
　　安然其实知道，池墨在家里的地位并不像表面那样光鲜亮丽，因为他父亲并不大喜欢池墨，他的路比许多人要艰难许多，他要让自己更加优秀，才可以在池家立足。
　　池墨毕业晚会那天，喝了很多，醉了。
　　安然扶着一身酒气的他进了卧室，两人一块倒在床上，谁料他反手一抬，将她压在身下，她始料未及。
　　“然，给我。”池墨一双眼清明有神，并未醉意。
　　“什么？”
　　“我要你……”他趴在她肩上，直接提出欲望，轻咬着她的耳垂，声音低沉而魅惑，手腾出来探进了她的衣服里。
　　安然看了他半响，在僵持不下间，最终向他妥协，放任他的动作。
　　她皮肤光滑，柔软细腻，很快，他褪去了她一身的障碍，他动作生涩，却又急又快，片刻间，未着寸缕。
　　“我爱你，安然，安然……”他嘀喃着，吻细细密密落下，不肯放过任何一处，温柔又狼狈。
　　一夜疯狂过去，一夜荒唐过去……
　　天刚刚亮起来，昨夜的疯狂似乎没能阻止安然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她慢慢从他怀里醒来，身体格外疲惫，软的没有力气，看着他酣睡得模样，忍不住低头轻轻吻了吻他的眉心。
　　他悠悠转醒，睁开眼来，眉眼间笑意温柔，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半开笑玩地问她：“我会离开一段时间，你等不等我？”
　　“等啊，我等你回来。”安然看着他，“我等你。”
　　“不怕我跑了么？我可是把你吃干净了。”他笑容温柔，拥着她，一夜浮华，她终于成为他的女人。
　　“你不会。”安然相信自己，更是无条件地相信他。
　　“这是你的初夜吗？”他问，故作轻松，床上确实没有处血。
　　“这是你的初夜么？” 她笑着反问。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安然，你应该明白的。”他眸子一沉，面上笑容凝固，
　　数月前，他说，他只有她一个，数月后，他说，你该明白的。
　　“我明白啊。”她面上笑着看着他，可他看不见，她的心突然好疼。
　　“那就好啊。”
　　他走了。
　　安然知道，他说的离开是真的，她不问他去哪里，她只知道，她已经答应过他了，她会等他回来。
　　池墨离开时，什么都没带走，就像往常去学校上课一样。池墨自然不知道，安然其实好想抓住他，她多希望他能一直陪着她，可她也有她的骄傲，她不敢挽留，一向不懂得开口……
　　她好像已经习惯这个样子了，她不是在靠别人的保护，自从母亲去世后，保护她的，一直只有她自己。
　　安然想起池墨的时候，会花很长的时间来画一幅画，每一幅都是池墨的模样，她让自己放空，沉浸在无尽的回忆里。
　　她开始给池墨打电话，打了很多电话，可永远只传来冰冷的机械的声音。她这才发现，她从未拥有过池墨，他一直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她像一个可伶的附属。
　　偏偏她又不肯退缩，心甘情愿成为他的附庸，因为喜欢，变得这样盲目，她还是会等，等他回来……
　　八月末，等最后一个大四的学生都离开学校了，她还守在学校外租的小房子里等他回来。
　　池墨还是没有联系她，她傻傻地等他回来。池墨之前租的公寓到期了，她付不起高额的房租，便搬走了，一并将他的东西搬到她新租小房子里，她不敢搬得太远，还特意给房东留了住址，怕池墨回来了找不到她。
　　她和一个在酒吧的驻场女歌手一起合租，是一个年轻的女人，叫张薇。在老胡同的平房里，潮湿而吵杂，环境糟糕。张薇有个男朋友，常常来，房子的隔音很差，女人的呻吟和男人的喘息总是肆无忌惮。
　　两个月后，安然发现自己怀孕了。
　　她想生下来，哪怕一个人养，这是她和池墨的孩子啊，是她和池墨相爱的证明啊，是她唯一爱情的证明啊。
　　可生一个孩子，扶养他长大，需要钱，她需要钱，需要足够支撑她未来和孩子生活的钱。
　　她记得在最开始离开止景那段日子，她怕极了母亲的债主会来找她，她怕极了，不止一次有人说卖了她抵债。后来，她一个人，离开止景，安安静静打工存钱，安安静静的过活，却越发的害怕孤独，害怕死亡，害怕离别。
　　“你去唱，你就是以后的台柱子，酒吧的摇钱树。”张薇曾夹着烟对她笑着说，她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到安然脸上。
　　她去唱了，她明白生活会把人逼得不成样子。
　　当安然第一次站在台上唱歌的时候，画着浓妆，看着底下为她疯狂的男人和女人，骚首弄姿，灯红酒绿，繁华奢靡。
　　她想起母亲为了生活下去在许多男人身下承欢，苟延残喘的样子，想起多年来的颠沛流离，想起许多人对着她们母女指指点点，过往的一切一点点浮上来，这些事从未消失，只是一直藏在她的心底……
　　在形形色色的人群，她不未刻意寻找谁，可她竟看到了寒冽。
　　他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没入人群，很快便消失不见。
　　凌晨三点，安然离开酒吧。
　　她感觉身体发热发烫，她知道被下了药，她打了张微的电话，那头只是传来吵杂声。
　　“你和你妈一样！都是贱货，叫你跑！”一个男人抓住她，将她拖进巷子里。
　　“你跑啊，你变成灰我都记得！今天把老子侍候爽了，老子就考虑要不要你还，你妈是老子操过最爽的女人！我看你，比你妈还紧，你不是会唱歌吗，叫起来肯定不错！”男人说，抓着她的肩膀，一把扯下她的外套。
　　“我一定会还你钱的，求求你，我很快就会有钱了……”安然拿着手机，开始拨110……
　　一声紧急刹车声响起，车灯照进巷子，安然看着从车上下来的高挑身影，她慢慢蹲下了身，眼睛却死死地望着那个人，她知道那是寒冽，是又一次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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