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山文集

　　《乌兰巴托》的灵感最早诞生于2021年，我在《白蛇》连载期间就已经有了事关这个故事的雏形。从放预收到正式开文，中间隔了整整三年。23年的除夕夜里，有一位读者在微博问了一嘴《乌兰巴托》的进度，彼时的我只能说快了快了，那个时候，它刚刚写到一半，还不曾有你们现在所看到的这些结局。

　　我没有去过东北，最北也只去过天津。但不影响我想写一个有关东北的故事，我向来认为东北是滋养现实主义题材的沃土。

　　和故事里的陈东实相反，我是地地道道的南方人，我的故乡和童年是阴柔的江南水乡，没有北风大雪、黄沙飞天，所以我只能凭借想象，去拼凑我认为的那个城市。我甚至连乌兰巴托和外蒙的照片和视频都不怎么看，纯靠感觉瞎编，总感觉这样的故事，就应该搭配湿漉漉的雨雪天，去杜撰一段如荒原般连绵不断的爱恋。

　　我爱惨了陈东实，这个小废物，他是《乌兰巴托》的魂。尽管他懦弱、庸俗，滥做好人，但是也柔软、温厚，富有同理心。我常常在网上搜罗人脸代入到他身上，丰满他的灵魂。我会在一个人的时候模仿他说话，揣摩他的口气，思考他遇到各种情况时的态度，我感觉他就像一位隐形的知交，又不可遏制地意识到他身上有很多自己的东西在流淌，就像一个朋友说得那样，爱人爱到最后，爱的都是自己。

　　而李威龙，则更趋近于幻想中的理想型，无论是前期的隐忍淡漠，还是后来的热血大义，他的美丽就像春潮骤雨前的闪电，炽烈而又短暂。

　　他只适合存在年少的梦里。

　　其实最早在构思这个人物的时候，我很害怕他会沦为陪衬陈东实的工具人，一个假大空的英雄主义的代表。所以在你们看到的最终稿上，其实润色了不少他的戏份（大部分都是加戏），但囿于视角，又不能过于详尽，例如他们第一次发生大吵的病房戏，李威龙走出病房以后的反应就是后来加的，最初版本里的他前期更加冷酷、绝情，像一本充满谜题的书籍。

　　但我想他不应该是这样的，我还是需要给他添加一些脆弱感的东西在。后来的章节里，借老曹口得知他因脆弱感爱上陈东实，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陈东实也会因为脆弱感爱上李威龙。我一直想给四年前的李威龙和四年后的李威龙做出一个明显区分，我想，他经历了这四年，他会淬炼成怎样一个人？后来发现，不是更强硬了，而是更懂得“示弱”，更懂得收敛，更懂得“低头”。

　　谁也不再是二十岁啷当，天不怕、地不怕的年纪。地狱里走过一遍，李威龙学会了害怕。

　　这是他这四年里做出的最大的改变。

　　还有肖楠，一个可能劝退了很多人的角色，“同妻”的设定，在这里无疑是惊天大雷。但我一直很想写一个“身本位”的爱情，这类群体的话语权太少了，她们藏在暗地之下，忙忙碌碌，不知疲惫。我想把她放到桌上来，想让大家看看，其实爱上一个同性恋并不是一个女人的错，也不是爱本身的错，更没什么好雷不雷的，如果连直面这一点表达的底气都没有，那才是真正的“惊天大雷”。

　　而让我意外的是，有位读者却十分喜欢肖楠这个角色。她在微博长篇大论地和我剖析这个角色的一切，也会在肖楠落幕时，洒下几滴真情的眼泪。我问她，你会希望我为她改写一个好结局吗？她说我不想，不想去干预，角色就是那样，就放在那里，她有她自己的路。但是她提议可以在番外来个if线，假如肖楠没死时，她会怎么样。且算是圆她一个梦。

　　我说你放心吧，这事交给我。因为即便到了番外，你还是会发现，她不会活过来的。

　　她笑骂我好冷的心。

　　当然，不能忘了徐丽，我最喜欢的一个角色。哪怕她坏事做尽、害人无数，改变了这本书里几乎所有角色的命运，但是我对她却一点都恨不起来。我会想，真是一个好可怜的女人哦，穷尽一生都在追逐虚无缥缈的爱，想要被爱。剥开她那层冷血的苞衣，内里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孤独的小女孩。

　　其实徐丽最初在剧情大纲里，是一个完全正面的角色，她是陈东实一派的精神后盾，但是写着写着，察觉出这个女人的更多可能性。

　　她的艳丽和乖张，落寞和癫狂，相辅相成，相互生长。

　　于是，一个漂亮、可爱又可怜的坏女人，就这样水灵灵地诞生了。

　　《乌拉巴托》完稿那天，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发了很久的呆。闲置两年，写稿一年，中途停笔三次，续写三次，到最后，把这四十万字血泪捧到各位面前。

　　它或许并不是一个顺主流的故事，它不甜，也不爽，甚至有不少人评论“憋屈”、“闹心”、“瘆得慌”。更别说时不时一个“剧情雷”，这个雷，那个雷，看文就像扫雷，一步一炸弹，一炸一个爽。

　　可我偏偏就是这么冥顽不灵的人。

　　我觉得自己跟陈东实一样，总有种不到黄河心不死的虎劲儿。其实我何尝不知道，在晋江写这种题材就像在机场等一艘船，每次上榜，看着前后活泼靓丽的书名和封面，一到我这儿，就一股苦大仇深。“没人看的”、“放弃吧”、“写点轻松的”，我无数次这样劝自己，但是就像寻找李威龙的陈东实，我也一直在找我的“威龙们”。

　　幸运的是，让我找到了，屏幕前的你，就是承他们去飞的那只龙。

　　而在同系列续作《乌兰察布》里，这一次，我们会把目光兜回到中国的内蒙古。区别于第一部《乌拉巴托》，《乌兰察布》将会是一个相对酣爽的复仇故事。（当然以本人尿性，再爽也就那个鸟样）。不过话说回来，其实痛哭一场，何尝不是一种爽呢？我喜欢大爱大恨、大开大合的感觉，这也是乌兰系列从一开始就注定好的基调。

　　最后，郑重感谢最初关注这本书的280位读者朋友，你们从《乌拉巴托》预收阶段一路相伴到现在，即便有些人中途离场，也不妨碍你们曾经照亮过东子前进时的路。

　　还要感谢那位在除夕夜微博私信里询问作品进展的读者，滴水之情，唯有作品相报。感谢你的惦念，让我陪着东子、威龙、丽姐、肖楠、陈斌、老曹、李倩、老马一起走到了最后。

　　这个故事可以是假的，但感情一定是真的。愿各位的生活永远没有苦痛，愿东子和他的龙，能够在另一个世界，岁岁如梦长。

　　2024年6月18日，写于全文定稿之时。

　　陆鹤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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