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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探
从刘府出来,早已过了午时。展昭之前已打发王朝等人先去用饭,此时,倒是只剩他一人了。顺着旧曹门街、东十字大街往开封府走,展昭一面叹息着水芙蓉之死,一面思量着案情,突然一颗石子迎面飞来,展昭轻移身形,躲了过去。略带疑惑地抬头望向石子飞来之处,只见一白衣人一身慵懒地斜倚在临街二楼的窗边,手中一壶一杯,正自斟自饮,好不惬意。午后的阳光细碎地洒在绢纱白衣上,愈发流露出狂狷不羁的风流韵味。这等行为,除了那自诩“风流天下我一人”的锦毛鼠白玉堂,还能有谁?
白玉堂见展昭抬头望着自己,略侧着脸,因为阳光的关系,只能半眯着眼,羽翅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两道暗影。初夏的阳光温柔地洒在他的脸上,使得那张原本就温润如玉的脸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无比生动。眉尖一挑,嘴角一勾,邪笑道:“猫大人如此操劳公务,定是还未用饭,就由草民代东京的百姓好好慰劳慰劳如何?”
展昭闻言先是低下头,复又抬头,淡然一笑:“展某如何能与风流天下的白五爷相比?五爷好意,展某却之不恭。”白玉堂知道展昭是暗嘲自己游手好闲风流成性,暗骂一声死猫,跳下窗坐回屋内吩咐下人备菜。
这厢那三儿早已迎了出来请展昭上楼。展昭也不客气,一来自己确是有些饿了,二来白玉堂这酒楼的菜色也甚是合自己的口味,三来——
到得楼上,白玉堂仍是坐在桌旁自斟自饮。展昭也不用人让,自行坐下。
“猫儿,莫不是饿傻了?怎么五爷见你在路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白玉堂见展昭坐下,嘻笑道。“失魂落魄?”亏得白玉堂想得出来,展昭瞪他一眼,想到水芙蓉,不由微微一叹:“白兄可知芙蓉姑娘嫁入御史中丞刘府之事?”
俊眉微微一皱,随即又是满脸痞笑:“怎么?我们气度不凡的猫大人动了春心不成?可惜呦——”正待说下去,却见展昭并未如往常一般恼怒,只是神色黯了黯,轻声道:“她死了。”
“什么?”白玉堂闻言一惊,正自倒酒的手不由一顿,脸上的嬉笑之色亦早已不见。
于是展昭便将案情说与白玉堂,待说到刘宗所言的那番话时,白玉堂不由怒上心头,脸上杀气一闪而过,手上一紧,那只上好的南阳玉杯立时“嘭”地一声碎裂。展昭见状,忙劝道:“白兄勿恼。展某虽与芙蓉姑娘只有一面之缘,却也不信她是此等人。想来其中必有隐情,案子查明前,还望白兄不要意气用事。”
白玉堂看着展昭墨玉般清亮的双眼,默然不语。他虽然平时行事待人不分贵贱,然因着自身的优越条件配上骄傲的性子,真正能看得上眼的人却不多。不过一旦是白玉堂认定的朋友,他便可舍命酬知己。与水芙蓉相识虽不过短短数月,然水芙蓉出众的才情、玲珑的心思、如花的容貌,早已令白玉堂欣赏不已。便是前些时日水芙蓉出嫁,他还小小感慨了一番,此时此事,他又如何能不着脑?
倒是认识展昭这两年,性子不知不觉中收敛了些。忽然发现菜早已上完,怕是都凉了,展昭却还未动筷。白玉堂当下唤了人重新布菜,又看着展昭吃完,这才说道:“猫儿放心,五爷就暂时先饶了那胡说八道的老匹夫。”
展昭闻言,却不由得有些惊喜:没想到白玉堂这次如此听劝。
当下也不急着走,展昭知道水芙蓉是白玉堂的红颜知己,便又向白玉堂问询了关于水芙蓉的一些情况。据白玉堂所说,水芙蓉是半个月前嫁入刘府,当时这件事也算闹得满城风雨,一来是因为水芙蓉本身的名气;二来也是因为这位刘公子的痴情。在这点上刘宗倒是说的不假,他当时曾竭力阻拦,但终因拗不过自己的儿子,勉强应允。其时展昭在外查案,是以对此事并不知晓。
“白兄可曾见过那刘公子?”待白玉堂说完,展昭沉吟道。白玉堂的俊眉皱了又松,半晌,方开口道:“那人也算是个逸群之才。”饶是此时,展昭听得此话也不由心中暗笑:白玉堂素来骄傲,这位刘公子在他的眼皮底下一得美人心,自然难免有些不服。不过能得他的称赞,想来这刘公子应是不俗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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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包拯书房内,一灯如豆。
“如此说来,这刘宗确是有几分可疑。”听展昭讲完案情,包拯面沉似水,沉吟道。原来这刘宗被气走之后,那刘府管家甚为乖滑,他表面上极力配合展昭,暗中却几番阻挠,几个被唤来问话的下人,俱是战战兢兢,一问三不知。而那最先发现水芙蓉之死的丫鬟如月,也好似惊吓过度,一脸的茫然。
“展护卫可知报案之人是谁?”一直沉默未语的公孙策突然开口问道。“报案之人?”展昭先是一愣,随即了悟:的确,如刘宗所言,水芙蓉之死他必是不想惊动官府,那么这报案之人,或许是个关键所在。见展昭明白,公孙策不由抚须微笑。包拯亦是赞许地点点头。
忽然想起什么,展昭清声道:“不知公孙先生可查出那是何毒?” 公孙策摇摇头:“根据仵作的记录和那根银针,这毒颇有些像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忘红尘’,不过尚无法确定,待明日在下亲自去刘府查看一番罢。”
展昭闻言点头,复又向包拯道:“大人,属下想夜探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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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最是奇妙,其中既有难得显见的暖暖温情,又是隐藏一切罪恶的最好幕帐。
子时刚过,开封府上空就有一道清俊矫健的身影踏风飞过。淡淡的银辉下,那人一双清眸灿若星辰,俊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愈发将那俊脸刻画得温润而不失坚毅。原来正是那昔日的南侠、今时的御猫,展昭。
展昭飞身来到刘府主宅房顶,四下看了看,刘宗毕竟只是普通官员,是以府中戒备并不森严,只是偶尔有一两个巡夜之人穿梭而过。
因为白天已经来过刘府,是以展昭对此处尚不算陌生。打量一番后,发现后院正中放了一具棺椁,尚未盖棺,想是已把水芙蓉敛了起来。展昭想了想,向东边刘宗的书房寻去。
隔着纸窗,书房中透出点点灯火。“果然没睡。”展昭心中暗道。屏息提气,贴身来到近前。手指轻轻一点,晕开了窗纸,只见刘宗坐在案前,以手抵额,状似十分苦恼。那管家半躬着腰,低声道:“老爷,那展昭忒是难缠。今日小人虽把他打发了,保不准他明天又来。那如月又如此不识时务,依小的看,不如——”说着,右手在劲上一横,比划出一个杀人的动作。却见刘宗乍然一惊:“怎可如此?!今日这番已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老爷,少爷不日就要回来了。”刘宗看着那管家,呆了半晌,终叹道:“如此——”
话尚未说完,忽听得外面铜锣敲得震天响,有人不停地大喊:“走水了!走水了!”片刻之间原本安静的宅院立时变得闹哄哄的。屋内两人听得如此,急忙起身欲出外查看。
展昭见状,提气一跃,纵身飞上房顶,四下望去,之见西院那边一片火光,院中挤了不少人,呼喊咒骂之声不绝于耳,又不断有人从别处赶来,忙着提水救火。整个场景好不热闹。又向远处望去,忽然发现东南方向几十丈处一人正向前飞奔。
观那人的速度,轻功绝非常人。展昭将巨阙交与左手,提气纵身,腾挪飞跃,似箭一般蹿了出去。展昭的武功有三绝,其中之一就是轻功。南侠的燕子飞,在江湖上向来是数一数二的。是以不多时,展昭就离那人只剩了十余丈的距离。此时展昭早已看清那人身上还负有一人,看样子似是一女子,只是那女子看起来有几分古怪,似乎少了几分生机。
再看那飞行中人,一身的白衣,在月光下泛着清幽白光,踏尘而飞的样子,大有几分仙子逍遥游的味道。“这身形步法,为何如此熟悉——?”展昭正暗自思索,却见前方那人已然停下。原来他们已来到城东南郊的汴水前,之见那白衣人放下背后之人,将其放在岸边不知何时准备的竹排之上,缓缓推入水中。
展昭这边看得清楚,那被放在竹排之人正是水芙蓉,却终是还隔着几丈,不由大急:“慢着!”
这边那白衣人把竹排推入水中,闻声站起,回转身看向展昭。
展昭一愣:只见那人两道剑眉斜插入鬓,一双狭长凤眼璨若晨星,体态风流,神情狂傲,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可不是那白玉堂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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