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不设限

　　我讨厌婚礼。讨厌鲜花、气球、钻戒、白纱和因直面幸福而掉下的眼泪。
　　但这并不妨碍我和在座的所有人一样大笑着喝完一整瓶香槟，也不妨碍我真心祝愿新郎新娘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助理将醉醺醺的我送回市区，贴心地问：“韩总，前面有药店，我去给你买醒酒药吧？”
　　我睁开眼睛，风从车窗的缝隙灌进来，吹得双眼发涩。
　　“不用。”快天黑了，我答应了儿子五点前来接他。

　　离婚后我和乔应许都搬了家，原先那套房子卖出去了，买主很爽快，不到半个月就办齐了手续。
　　六百万，我俩一人一半，从此再不相关。
　　说实话我挺舍不得的，婚房是我们俩一点一点设计和装修起来的。只是当初再用心地搭建，现在也归属他人了，可能新主人并不喜欢我的咖啡台，也不喜欢他的红酒架。
　　我现在住的公寓离公司很近，离儿子的学校也只有几百米。
　　乔应许大概也这么考虑，所以他的新家就在对面小区。

　　我摁响门铃，酒意未散，我感到头晕脑胀，扶着墙壁勉强站稳。
　　门很快被人打开，我低着头说：“我来接儿子。”
　　“你喝酒了？”
　　我不得不抬高视线重复一遍：“我来接儿子。”
　　乔应许的眉心微蹙，我特别讨厌他做这个表情，可他又偏偏总爱摆出这幅死人脸。
　　他侧了下身，说：“我爸妈把他接过去吃饭了，刚走没一会儿。”
　　我感到不悦：“那你怎么没跟我说？”
　　“进来吧。”乔应许往里走，“刚准备打电话给你。”
　　那还是我不赶巧了？我抱着胳膊，叹气表达我的不满。
　　乔应许倒了杯水递给我，他知道我今天参加了徐临越和陶婷的婚礼，随口问了句：“婚礼怎么样？”
　　我确实渴了，接过杯子回答他：“挺好的，男才女貌，幸福美满。”

　　三月里天黑得早，屋里没开灯，光线昏暗，风吹动窗帘一晃一晃。
　　我不想久待，喝完水就放下杯子转身要走：“你等会让爸妈直接把他送我那儿吧，我先走了。”
　　“宁宁。”乔应许叫住我。

　　我倏地睁着眼睛僵在原地，不知是为他亲昵的称呼，还是为前一句我习惯性的脱口而出。
　　“节目的事严恪联系你了吗？”
　　我偏头问他：“你怎么不直接拒了？”
　　严恪算是我们的共同好友，当初结婚时还是伴郎之一，他是做节目制片人的，想找我俩录一档关于离婚夫妻的综艺。

　　乔应许说：“我觉得还是得问过你，他也挺想我们俩去的。”
　　我笑了声：“别了吧，别耽误你。”
　　“耽误我什么？”
　　“耽误你找新欢啊。”

　　沉默几秒后，乔应许问我：“什么新欢？”
　　“你妈前两天给我打电话了，你不知道？”离婚后我学会了一件新本事，就是怎么冷言讥讽他，现在这对我来说已经得心应手，“我还以为是你让她打的呢。”
　　“我不知道。”乔应许明显着急了，“她跟你说什么了？”
　　“说你不容易，说男人身边总得有个伴，说小麦要是有了后妈，让我心里别介意，多理解理解你。”
　　“胡闹。”
　　乔应许听上去很生气，我心里却一下子痛快了。
　　我朝他笑笑：“我当然理解你，有了就好好相处。”

　　“门怎么开着哦。”
　　屋里忽然亮起白光，我用手挡住额头眯了眯眼。
　　阿姨拎着超市的购物袋走了进来，看我在，笑着打招呼说：“佳宁来啦。”
　　“阿姨。”我回头看了乔应许一眼，“我先回去了。”

　　“我想去。”乔应许说。

　　阿姨看我俩有事要谈，自觉地进了厨房。

　　我安静看了他两秒，真诚发问：“你说什么？”
　　“这档节目热度和话题度很高，对花梨、对茜雀的品牌宣传也都有好处，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我问他：“你知道是去干什么的吗？”
　　没等他回答我又说：“那是去解决感情问题的真人秀，大哥。”

　　——“我们俩没有什么问题需要解决了。”

　　“那就当是为了双方的利益。”乔应许很知道我的难处，也一贯擅长说服我，“你也需要一个机会去击溃流言，证明你自己。”
　　“那我们俩的人设是什么？”我警惕地看着他，“到时候你露个脸又成钻石王老五、黄金单身汉了，我算什么？我可不上你这个当。”
　　“这些可以再商量，周末严恪约我吃个饭，看你时间。”
　　我上下打量乔应许一眼，撂下一句：“你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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