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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上午授课的内容是《千字文》,以识字和练习书法为主,也是皇子们的启蒙课。事实上,庆冶四岁启蒙在皇子中委实算早的了,除了三岁的九皇子和与庆冶同岁的八皇子外,其余皇子都是七岁启蒙。只是嘉帝过于宠爱九皇子,在他三岁生辰后便让其读书,恰逢六皇子开蒙,便让剩下几个皇子一同读书,又从世家里挑了几个和庆琛年龄相仿的伴读。在安乐宫的时候,惠嫔也偶尔教庆冶读书习字,因此庆冶并不觉得有什么难的,倒是师保颜正对庆冶多有关注。颜正观七皇子娇弱,眉眼间却已初显出惊心动魄的妖娆来,真真衬其名“冶”。他手把手教庆冶写了一面字,又在一旁看她自己写。在此之前,他授课时一直对最为年幼的九皇子庆琛关注有加,这不免让庆琛生出几分不平来,也对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七皇兄生出几分厌恨来。
“师保,我自觉今日字习得不错,师保可有指教之处?”看着颜正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七皇兄身上,庆琛特意唤了他来,又想起母妃说在师保面前要显得谦逊,便尽力做出谦逊的样子来。颜正哪里看不出九皇子浅薄的心机呢,平日里庆琛虽也不懒散,却并不主动展示自己写的字。他耐心看了庆琛的字,与前几日相比并无太大区别,软绵绵的也符合稚子的样子。便说:“殿下习字切不可急切,多临摹字帖上的样子,假以时日便可有所进步。”说完也手把手带着庆琛写了几字,教授一些书法要点。
下课时已接近午时,庆琛回到苏贵妃的长平宫用午膳时迫不及待地和母妃说起今日新来的庆冶:“母妃,今日新来的七皇兄真是讨厌,师保今日一直在教他,平日都师保教的最多的是我。若非我叫他看一看我写的字,他今日是不会单教我了。”
“不用在意你那七皇兄,那师保本就是你父皇为你寻的,他必不至于巴结无权无势的七皇子,不过是那孽种第一日上学师保多关心些罢了。”看母妃对七皇兄轻蔑的样子,庆琛心里的不平一下子散了。平日里母妃教导他对几个皇兄不可不敬,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不想母妃竟对七皇子如此不喜,还唤他“孽种”,被人肯定的滋味又盛了几分。稚童的情绪极易被大人影响,对庆冶的厌弃也深了些,似是深埋着的种子,每想起一次,厌恶便扎根深一点。
庆冶回到清幽宫时庆幼清也在,此外,还有一个陌生的老妇人端坐于案几边。庆冶坐在阿娘和姑母中间,略带好奇地端详着着对面的老妪。老妪眉眼慈祥,头发已是花白了,一双枯瘦的双手将面前的糕点推向庆冶:“这便是阿冶吧,快来给外祖母看看。”庆冶有些慌张,老妪枯瘦的样子像是随时会被折断一般,她无措地看着惠嫔。
“小七,这是外祖母,是阿娘的阿娘。”惠嫔捕捉到庆冶求助的目光,鼓励庆冶绕道
到桌对面外祖母那儿去。
庆冶走了过去,她从未见过这般年迈的老人,但见外祖母慈眉善目的样子,还是犹豫着走上前去。
“你当初生这孩子后怎么没将消息传回来,如今他长到四岁才第一次见外祖母。大约他父皇也不疼他罢,真是苦命孩子哟。”老妇人对惠嫔说着竟有些伤感起来,又开始细细打量庆冶:“这小娃娃怎的生得这般漂亮,比你幼时不知漂亮多少。”
惠嫔听了立刻有些慌乱起来,正要搪塞过去,就听见庆幼清开口道:“宋姨,小七出生之时与惠嫔娘娘生得一般无二,竟是长大些变了许多。”庆幼清母亲先太后与惠嫔母亲宋氏曾是手帕交,故就有了宋氏将女儿许给还是皇子的嘉帝做侧妃一事,庆幼清出生不久先太后逝世,宋氏和惠嫔也对年幼的庆幼清照顾有加。
宋老夫人看着庆冶的模样越看越是欢喜,对着惠嫔说:“前几日你阿爹回来说外孙生得美极了,你阿弟也说阿冶比女子还美得多,我本还有些不信呢,看来孩子样子真真会大变的。”又对庆冶说:“阿冶喜爱吃什么,下次外祖母可带些给你。今日你也见过你二表兄了罢,他可曾照顾你?”
“有的,他同小七说对喜爱的女子要早些表明心意,”又转向庆幼清:“小七喜爱姑母,小七娶姑母可好?”
庆幼清看着稚童清澈中带着媚意的上挑双眼,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好,待你长大再说。”又悄悄将话题引向别处,似是不以为意的样子。
午膳过后庆冶有些困了,平日她早晨从未起的这般早,今日因着上学的缘故起的早了。待她一觉睡醒已是接近晚膳时分了,宋老夫人和庆幼清都已经走了,只余惠嫔坐在床榻边做女红。
“小七醒了?可要吃些点心?”惠嫔注意到坐起来的庆冶,头发有些散乱,眼睛睁不开的样子甚是可爱和清醒时稚嫩却媚态不同,此时的庆冶更多的是睁着大眼迷茫的样子,像只小猫崽似的。
庆冶摇摇头,并不想说话的样子,惠嫔从手边碟子里捞起一块青瓜,送到庆冶嘴里。青瓜凉爽,咬起来汁水四溢,将庆冶的睡意都冲散了。“今日功课可还适应?若是困难了些你那表兄你也可依靠一二。”惠嫔看庆冶醒了些,便问起功课的事来。中午庆冶回来时她没来得及问的便在这时问了出来。
“课业不曾困难,表兄也甚是友好的。姑母和阿娘以前说的九弟小七也见到了,但人好多,旁人今日小七不曾注意。阿娘,为何表兄说阿娘是姑母,姑母和阿娘分明是两个人呀?”迟钝的七皇子想起自己早晨没被解答的疑虑,问了出来。
“你姑母是你父皇的胞妹,姑母是你的姑母,姑母并非她的名字。你表兄的阿爹是你前几日夜宴见过的阿舅,他是阿娘的阿弟,故阿娘是你表兄阿爹的阿姐,他便是要唤我姑母的。”
“竟是这般,我以为姑母的名字便唤作‘姑母’,就似我唤作‘小七’一般。”
“阿冶,你的名字是庆冶,只是你是你父皇的第七个儿子,所以你被唤作小七,你可明白?”惠嫔还是解释了一番,又问道:“今日师保可曾教你写字,你初学习字,不可懈怠的。”
“我习了一些,今日在写《千字文》前几面的字,师保捏着我手写的,捏得有些痛,后来他放手了我才好些。”
惠嫔仔细看了看庆冶的手,说:“若是下次还这般,你可直接叫师保松手的。小七,阿娘只有你,你万不可受伤的。”说罢,惠嫔紧紧抱住庆冶,似是还有些担忧一般。
庆冶第一次觉得阿娘有些夸张了,虽说当时师保带自己写字时握得紧了些,但也不至于现在还疼着,她刚刚也不过是随口一提,并非要怎样的。
第二日清早,庆冶照旧去启书阁。今日仍是习字,庆冶照着字帖临摹,每一笔都写得极为缓慢。不似旁人只是照着字帖写字,她一笔一划都努力模仿,尽力摆脱原本歪斜的字体,旁人写了四五个字了,她才写完一个字。颜正在一旁看了也不禁赞叹道:“七殿下习字最为认真,耐性也非寻常四龄孩童所能比。”
庆琛倒是不屑地说:“便是如此,七哥也难得父皇宠爱,就连我母妃也厌恶他至极。”三岁稚童眼神纯粹,话里的恶意倒是昭然若揭。
“九殿下不可如此说,七殿下乃是九殿下兄长,九殿下不可公然辱之。”师保走到庆琛面前,似是以长者的态度教育庆琛。
“七哥生到四岁才从安乐宫中出来,父皇厌他已是事实,师保谈何辱之?”庆琛年纪虽小,但从小就被尊卑观念熏陶,他很清楚他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因为他母亲是父皇最爱的妃子。
涉及皇家之事,颜正一六品小官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催促大家肃静,不可太过喧闹,又打算下完课将此事奏于陛下,陛下偏爱这个儿子,却么不能过分纵容导致其跋扈嚣张。
见师保没说什么,庆琛更为得意起来。课间时他扯着八皇子庆枫还有几个和他关系亲近的小公子让他们一起去扯散庆冶的发髻。平日里庆琛和庆枫在兄弟里年纪最为相仿,八皇子母亲又身份低微只是个答应,当初她在苏贵妃急切想怀上庆琛时先贵妃一步怀上孩子,有些担心贵妃怨恨,不想苏贵妃不仅不怨恨她,还对她多加照顾,因此她自那以后都隐隐以苏贵妃为首,也让自己的儿子多和九皇子亲近。
庆琛先扯了扯庆冶的发髻,庆冶发色偏棕,在室内却并不明显。冷不丁被扯头发,庆冶回头,看到庆琛,以为对方只是不小心碰到她,礼貌地问他:“九弟可有事?”
这幅淡然的样子让庆琛更是恼怒,他对余下几个孩童说:“谁先将他发髻搅散,我便赏他一枚银币。”还从怀里掏出一枚银币,他平日也是这般奖赏宫人的,因此做得十足熟练。孩童们望着银币争着上手,将庆冶的头发揪得乱七八糟,还有几绺垂在额前。庆冶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慌乱得直流泪水。倒是一旁的任恒出手将他们推开,他年纪较其他孩子大些,个子也高,轻易将他们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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