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禁忌

作者:左乘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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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不慎遇白痴


      当苏临终于抵达目的地的时候,正巧碰见一人从常府的大门拐出来,两人一进一出常府朱红色的大门,白蓝两袍轻擦而过。

      他眼见有人从里面出来,暗想莫不是来错了地方?停下脚步,向其拱手淡笑,道:“兄台留步,请问此处可是常府?”

      “常府?”那人思索一阵,疑惑问:“什么常府?我不太清楚哎。”又眯起眼睛,咧开嘴角,“不会是闹鬼的那个吧?”

      “正是。”苏临挂着儒雅万分的微笑,温声说:“请问这里......”

      “不在这里,”那人抬手一摸下巴,万分严肃道:“你走错了啊。”

      趁着他抬手的功夫,苏临瞥见其右手上靛蓝色的水纹,虽有些好奇,但出礼节,没有多加打量。

      “走错了?”苏临皱眉道:“那请问常府应当如何走?”

      对面正色道:“沿着这条路先走到头,然后......左转走一百米,再沿着左边的巷子走到头......”

      苏临打断他:“多谢。”,就要迈步走。

      “哎,等等等等!”那人喊住他:“还没说完呢!最后顺着有白玉砖的那条路走两百米,在你一百米内最高的,就是常府。”

      “知道了,多谢。”苏临瞥他一眼,继续保持嘴角弧度,道:“一百米最高的?如此含糊不清,兄台该不会戏耍于我?”

      “当然不会。”那人无辜眨眨眼:“我为什么要骗你啊?”

      “若是,当如何?”苏临挂着招牌笑容追问。

      “若是我在戏耍你?”那人面色不改,只一番心寒状,道:“在下好心好意给你指路,你竟然怀疑在下?”

      苏临见他这般,倒是呆愣了一阵,依旧端起翩翩公子态,端庄笑答道:“只是留个心眼,以免后患罢了。”

      “好吧好吧,”那人眨眨眼,又无辜道:“若是我戏耍你,便给你包吃包住,可以了吧?”

      这人什么路数?暗道一句,但苏临也不是吃素的,于是也开口:“兄台所言,该不是包一日这般简单?”

      “自然,在下能包一辈子。”对方神情自若,对答如流。

      威胁直接被怼了回去,苏临头一回体会到平日里月老的感觉,只得假装镇定自若,挂笑回应:“那自然好,就是不知兄台,是否敢当?”

      那人瞥他一眼,摊手道:“我当什么当?我又没骗你。”

      苏临笑答:“一切尚未可知。还是说,兄台并非君子一言?”

      “唉,”那人叹气,无辜腔说:“好吧好吧,在下驷马难追。”

      苏临假笑说:“如此便好。”,继而转身沿着路走远。

      看着他的背影,那人微眯着眼睛,咧开一抹坏笑:“哎,可惜啊,在下确实驷马难追呐。”

      沿着路往前去,苏临只觉得越走越不对,但无奈识路本事有限,也只得按照那人说的走。

      “大哥哥?”一桃子头小孩喊住他,问:“你是不是丢东西了?”

      苏临想了想,笑说:“确实。”

      桃子头又说:“既然在这里找不着,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找找啊?”

      苏临疑惑问:“什么意思?”

      “你不是在这儿找东西吗?”桃子头说:“我看你来来回回,在两条巷子里走过去走过来的。”

      苏临忽地咬牙,但面上风雅,笑说:“小兄弟说得有理,是该去别处找找。”

      桃子头点点头,跑进一家商铺里,大声说:“娘,我就说吧,他不是有病,是东西丢了!”

      苏临微咬牙,默念:平和,平和为先。深呼吸之后,才继续迈开步子。

      快要将近天黑的时候,他才终于从七歪八拐的巷子里穿出来。看着一百米之内最高的屋舍,感觉额上青筋暴起。

      平和,平和最重要。苏临在心里默念,嘴里却发出一声冷哼:“此人甚是白痴矣。”

      堂堂天府山水郎,竟然在来人间历练的第一天,不仅被偷了银子,还被人戏耍了一番,除此之外,周围人的纷纷议论传进了他的耳朵。

      “听说常府的鬼被杀了?是真的吗?”

      “什么鬼啊,那是妖!一定是那个派人干掉的!”

      “嚯,那能不是吗?碰上这种事,那只有......”

      不仅仅没有银子,被人戏耍,还只能露宿街头,苏临两百年以来头一回觉得,想要维持淡然的心态这么难。

      很远很远的另一边。

      慢吞吞迈步回到房间里,白衣男子正自得其乐地琢磨:那个被戏弄的人现在有没有从巷子里走出来?

      “嘭!”一道利器扎在柜子上,白面信纸印着情网标志:一朵蛛网般盛开的血色玫瑰。

      其上赫然几个苍劲的墨字:取丹令。城郊东部,有罪,当除。时限六月。

      一见此信,男子立马叫苦不迭:“不是吧,我这才刚死里逃生啊!”

      一道黄服推门而入,忙不迭怼道:“死里逃生?得了吧,那怎么每次都是对面的死了?”

      “谁说的?”白袍凑到对方面前,假装悲痛万分道:“生死之事凡人难料,以前是对面,说不定这一去......”

      话还没说完,那黄服一个闪身躲到一旁,恶声恶气地道:“离我远点!”

      “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了,你居然......”白衣上一秒钟还在装可怜,下一秒就是一副调笑眼神:“在害羞?”

      “何时启程?”黄服选择性忽略了他的戏谑。

      白衣问:“从这里到城郊需要几日?”

      “马车需要十日左右,走水路......”黄服瞥了他一眼,“看你勤不勤快。”

      话都没听完,那白衣一本正经看着他,无辜腔:“大白天的,你为什么还不醒啊?”

      “你可真够懒。”忿然,黄服走到门口还丢下一句:“我可不和你做兄弟!”

      “就因为我懒?我可是拼死拼活,做牛做马......”于是白衣无辜絮絮叨叨,卖惨连天。

      十日后。城郊东一座偏僻的山上里。

      苏临正坐在自己十日前临时搭建的藤木屋内,企图用捡的动物皮毛制一只毛笔,想着是不是要在这儿度过长达两年的历练生活。

      搭间屋子做个椅子是小事一桩,但若是被人看见住在个破茅草屋,不知作何解释。几经波折,他才找了这个破地方。

      “磕塔磕塔”,听见马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这么偏僻的地方竟有人来?苏临暗自诧异,一边想:要是被发现,该用什么理由搪塞?

      眼见一道白袍从马车上下来,他瞬间有些奇异的不平和,还暗想:这几日是不是和白袍过不去?

      苏临莫名想了一句话:遇见白袍没好事!此人定是白痴矣!

      扶额叹了口气,拿起自己用陶土烧制的劣质茶具抿了一口水。

      不管怎么说,风度不能丢。

      一个人坐在屋子里,抿了好半天的水,也没见有谁上来,感觉不是松了一口气,而是被人整蛊了。怪不到别人头上,只知道那平和为先的心态着实快要碎了。

      这哪是历练,完全是历劫。

      有些坐不住,苏临老觉着有人在哪儿窃窃私语,思来想去半响,还是放了手中装模作样的茶盏,站起身出门转悠。

      旁边的树林里居然藏着两个人。他装作没看见,晃溜一圈又回去,端了茶盏盯着外面,故作在看风景。

      “致桉哥,你说他在干嘛呢?”其中一个问道。

      “喝水啊。”另一人开口道。

      “为什么要一直喝水?”接着追问。

      “因为......”那人故意压低了声音,听上去一本正经:“他一直渴啊。”

      什么鬼话?苏临险些捏碎手里的破茶盏,心中暗骂一句:这是何处来的白痴?

      听都不想再听下去,苏临搁下茶盏,起身合上根本算不上是门的一块木头,暗道:还是清静些好。

      隔了没一会儿。

      “咚咚咚”敲门声,苏临暗瞅一眼外边儿,犹豫一阵,还是走过去拉开这破门。

      一时间四目相对,苏临眼里瞬时冷若冰霜,而对面则是一副真诚万分的表情。

      竟是前几日戏弄自己的那个白痴?苏临深吸一口气,没开口说话。

      “不知在下贸然前来,是否打扰了仙长休息?”一副彬彬有礼,那人率先开了口。

      仙长?苏临一愣,赶紧挂起笑来,回道:“不知兄台说的仙长是何人?可是找错了地方?”

      “找错了地方?”那人假装疑惑喃喃自语。

      “但在下听别人说,确有仙长在此啊?”那人皱眉毛无辜开口,“可是特地来寻的。”

      “道听途说,空口无凭。”继续挂笑,苏临缓缓开口,“兄台若是无事......”

      “哎,前些日子去常府的人可不多,除了仙长以外,我就没见过别人,这可怎么办呐?”一脸为难,那人纠结道。

      “兄台找他何事?”本可以直接关门走人,但苏临不知搭错了哪根筋。

      “就是想问问他是不是除鬼之人。”一脸正经,那人无辜开口。

      “是不是与你何干?”继续搭错筋,苏临又问了一句。

      “这个啊,”那人摆出一脸无辜,“常家这几日四出寻人领赏,阴差阳错,我就得了一千两银子。”

      苏临一脸黑线,那人不紧不慢:“可是我什么都没干,原本以为是仙长您......啊呀,原来不是啊?”

      苏临听他东拉西扯,疑惑想:自己在那里站了一会儿就把鬼给赶跑了?有这么邪门?

      “那你前几日为何去常府?”苏临反问。

      “这......实不相瞒,在下想去碰碰运气捡便宜,没想到啊没想到......”油腔滑调,那人添油加醋道:“还真让在下捡到了。”

      扫视了一眼自己随手搭建的破破烂烂的木藤屋子,和一边高一边低的劣质茶盏,又想想自己十余天没摸过笔墨。

      真是要命。

      苏临心里叹气,挂笑问:“若这鬼是我所除,可否将银两物归原主?”

      那人无辜道:“那在下办不到,常府的赏金,在下拿去添置了一套上好的降香檀家具。”

      一套降香檀家具?若不是平和为先的教养压着,苏临一定会直接甩出木藤把面前这个人丢出去。

      “那不知兄台找我究竟所、为、何、事?”维持着“儒雅”的神情,苏临假笑,一字一顿问。

      那人赶紧道:“前几日是在下愚昧,不知高低,竟戏弄了仙长......”

      “前事勿要再提。”苏临忍无可忍打断了他。

      “在下一诺千金,特地寻仙长移步寒舍,”那人真诚道:“在下家中有精致的茶盏,毛笔水墨也买得起上好的。”

      苏临叹了口气,再寒舍也总比这里好,况且......自己也做不出笔来。只是这人和自己素不相识,为何要请自己去?

      “仙长,在下确实是愚钝,一不小心才......”一脸歉意,那人诚恳道:“还请仙长给我个弥补的机会。”

      看起来还挺正经?苏临暗中打量他一番,这一身白的,也不像是什么坏人,倒有几分不经打样儿。

      他暗想:堂堂天府山水郎,能被这一凡人怎么着不成?就去住几天,等有钱了就走。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儿?谁叫他戏弄自己在先?

      真有道理。苏临暗想:此举不亏。

      “不知兄台家......”于是他换上柔和表情问。

      “在城镇中心,”那人忙不迭道,“还有,在下蒋安,字致桉,名是平安的安,字......致是致远的致,桉是,桉树的桉。”

      苏临问言,拱手行了个见面礼,“苏临,字花燃,梨花的花,燃烧的燃。”

      “虽然不是初见,但希望多多指教。”蒋安咧嘴露笑。

      “蒋兄亦是。”轻叹口气,苏临又问:“不知现前和蒋兄一同的那个人是谁?”

      “哦,你说向言?”蒋安瞥他一眼,却又道:“啊呀,仙长果然不同凡响,身在屋中,竟知外事。”

      苏临假笑,说:“蒋兄说笑了,不过是所见而已。”

      “哦哦哦,”蒋安一本正经,说:“原来如此,是我世面不够,不知仙长能坐屋观外。”

      苏临不想计较,又挂笑问:“不知向兄究竟是何人?”

      蒋安这才答:“他不是人类,是妖族。”

      “妖族?”苏临疑惑道,“那你为何......?”

      “为何不能?”蒋安无辜道,“又没谁规定。”

      也是。想想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毕竟只是去借住几天。

      “仙长打算合适启程?”瞅他一眼,蒋安问。

      “明日。蒋兄意下如何?”苏临应声道。

      “自然没意见。”走到苏临床边上,蒋安直接坐上去,“只是今晚......”

      眼瞅着这一张破床,心中叹了口气,苏临委婉道:“若是蒋兄着急,不如今晚就走?”

      “自然更好。”仿佛就等他这句话,蒋安站起来,道:“仙长收拾收拾,在下去外面等你。”

      眼瞅着他迈步出去,苏临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被网上了的鱼,以为还在水里游,其实别人一扯网,整个一手到擒来。

      怪了。暗暗腹诽,苏临装模作样,收拾起根本没有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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