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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玥
“还不是因为你犯禁的事。仙尊刚从天庭回来,四位仙长也出关了,现在都在通灵殿呢,你快去吧!”
厉瑾南听了面露喜色,笑吟吟的说:“师父回来了?那好,我马上就去。”
青渊见他还有心情笑,又忍不住提醒:“我见仙尊和仙上们的脸色都不好看,尤其是阎刻仙上,脸色比平时还黑,刚才对容昊师兄好一通训斥,你还是小心点吧。”
阎刻就是坐镇归来峰的仙上,也是洛秋的师父,掌管整个弥山的刑罚,他训斥容昊定是因为昨天容昊与洛秋打架的事。
厉瑾南顿时心生愧疚,把手里的早点递给青渊,客客气气的说:“麻烦你帮我把饭菜端到仙牢去给南玥,多谢多谢。”
说完,他先回房换上那套白色的弟子服饰,然后才匆忙去了通灵殿。
通灵殿是弥山的主殿,凌驾于天神峰之上,白玉为地,琉璃为瓦,在日光下闪着七彩灵光,十分的巍峨壮观。
此刻,通灵殿的门扉敞开,殿外有数名值守的弟子,殿内或坐着或站着十数人,个个仙气腾腾、灵光笼罩,不过与坐在大殿正中主位上的那个男人相比,还是略逊一筹。
那男人脚踏祥云,背拂清风,银灰色的广袖长袍泛着柔和的金光,面上的长须已现花白之色,在庄严肃穆中增添了几分慈祥。
此人正是弥山仙尊元怀一。
坐在元怀一两侧的三男一女便是弥山的四仙上,其余站着的除了向以初和容昊之外,都是四位仙上的弟子,当然,洛秋是跪在地上的。虽然他们都穿着白色的弟子服,但衣服上刺绣的颜色却不同。比如,厉瑾南、向以初所在的天神峰一脉,衣服的花纹颜色为浅蓝色,而洛秋所在的归来峰一脉,衣服的花纹颜色为浅金色。
“弟子拜见师父,拜见各位师叔。”厉瑾南跪地参拜,恭敬谦卑,十分有礼。
然而,不等元怀一开口,就有一个非常不着调的声音响起:“哎呦,瞧瞧我们可爱的小瑾南,怎么才一个月不见就瘦的跟羽毛似的还这么憔悴?可怜见的,这下以初可要心疼的哭了呦。”
厉瑾南:“……”
向以初:“…………”
众仙:“………………”
好歹是弥山派的四仙上之一,能不能有点威仪?
若说在神圣的通灵殿里,还敢这般没规矩不着调的人,就只有坐镇栖霞峰的仙上,琴箫。
琴箫七倒八歪的坐在椅子上,轻轻摇着白玉折扇,虽然满头银发,但面容看上去才到而立之年,眉宇间更透着股风流之气。
殿内诸仙对琴箫的行为早已司空见惯,大家心里除了无奈没别的,毕竟连仙尊都拿他没辙,反正什么礼教法度之类的东西,琴箫从不放在心上。
“师弟。”元怀一开了口,琴箫很给面的闭口不言,翘着二郎腿摇扇乘凉去了。
元怀一又看着厉瑾南问道:“瑾南,你可知罪?”
厉瑾南低首垂眸,敬声道:“徒儿知罪。”
元怀一捋了捋长须:“既已知罪,我便不在多说。阎刻师弟,你归来峰掌罚,他二人该如何惩处就由你来定夺吧。”
阎刻板着脸,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向元怀一微微颔首之后,便看着跪着的两个人,严厉的说:“厉瑾南虽然违抗禁令,但也受到了极重处罚,足已抵消所犯之罪,回去闭门修养、静思己过吧。至于你带回来的那个凡人,他本身并无过错,即刻送他下山。”
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清冷的不合时宜的笑声。
这笑声比仙乐悦耳,比冰雪清凉,即便带着点嘲讽之意,也很难让人心生厌恶。但是,厉瑾南听了却心下一惊。
他蓦然回首,只见一位身长玉立的少年偏偏而来,火红的衣摆随风摇曳,银白的面具和束发的银冠都寒光四射,周身更散发着一种强势逼人的气息。
“原来仙界可以随意关押无罪之人,当真是执法严明啊。”说话间,南玥已经快走到通灵殿的门口,瞧见厉瑾南正看着他,便微微一笑,唇红齿白的甚是好看。
厉瑾南可没有他这般好心情,通灵殿是什么地方,弥山的主殿,庄严神圣的参政议事之所,现下仙尊和仙上在座,他冒然出现可是大不敬啊。殿内的多数弟子已然神情不悦的盯着这个不速之客,压低声音议论纷纷了。
厉瑾南跪在大殿中央,一颗心都被提了起来。他拼命给南玥使眼色想让他赶紧离开,谁知南玥理都不理,还飘飘然的往殿内走。无奈之下,他只好扭头去看向以初,眼神无辜又可怜,满脸都写着‘二师兄,帮帮忙呀’。
不消他说,向以初也准备出声解围,而洛秋就默默的跪在旁边,看着这一切,眼里流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
“把擅闯通灵殿之人给我拉下去!”阎刻的呵斥声起,殿内瞬间变得静默如冰。
厉瑾南和向以初立即异口同声道:“师叔息怒。”
“让他进来。”元怀一缓缓的开了口,厉瑾南的心总算踏实了些,虽然不知道仙尊为何让南玥入殿,但至少可以肯定不是要处罚他,否则直接叫人拖下去就好了。
对于仙尊的决定,众弟子虽然不解,但也不敢有任何异意,眼神里的不悦也逐渐转变成了好奇。就在他们困惑的间隙,南玥已经走进大殿站在了厉瑾南的身旁。
南玥的身上完全没有少年人该有的青涩之气,那双似寒星般的眼眸,更是暗藏锋芒,即便立于通灵殿之上,他身上那种桀骜不驯、睥睨众生之态也丝毫不减。
厉瑾南悄悄的拽了拽南玥的衣摆,小声问道:“你来这干什么?还不快向仙尊行礼。”
南玥轻描淡写的说:“来送个信,有几个弥山弟子死在山路上了。”
“谁给你的胆子敢胡言乱语!”
“你当这是哪里,岂容你放肆!”
一时间,众弟子的指责声纷纷而起,唯独向以初凝眉深思一语不发。
南玥立于殿上泰然自若,对周围的指责声置若罔闻。
厉瑾南蹙眉道:“你在仙牢怎么会知晓外面的事。南玥,这玩笑可开不得啊!”
“我就不能出去吗?”
话音刚落,就有个弟子慌里慌张的跑进通灵殿,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启禀仙尊,外出巡防的弟子,全都、全都……”
这弟子越说神色越恐惧,脸色越苍白,最后竟是喘着粗气,再难往下叙说了。
见来人如此状态,厉瑾南已然确信南玥说的并非是玩笑之语。
元怀一沉声道:“以初,你带人去看看。”
“师父,徒儿也一同去。”容昊向前跨出一步,脸上颇有凛厉之色。
元怀一微微抬手,便是同意了。
向以初和容昊接令而去,元怀一看着南玥问道:“少年人,你特地来通灵殿,就是为了告知此事吗?”
“也不全是。”南玥挑衅的盯着元怀一,“我主要想看看,得知自己的弟子被杀,各位上仙的老脸会是什么表情。”
“放肆!”洛秋跪在旁边怒喝一声。紧接着殿内也响起一片呵斥之声。
“师父,南玥初来乍到不懂礼数,并非存心不敬,求师父宽恕于他。南玥,还不赶紧向仙尊认错!”厉瑾南边说边拽南玥的衣摆,想让南玥赶紧认错赔罪,怎料南玥就像失了感知一般,怎么拽都没反应。
再看上面那五位上仙,元怀一的神色并没有不悦,还示意众弟子莫要喧哗。琴箫似是对南玥颇感兴趣,摇着折扇审视着他。飞云峰和泽阳峰的两位仙上则是微微皱眉,只有归来峰的仙上阎刻怒目圆睁,对南玥的言语冒犯忍无可忍。
厉瑾南原本打算过段时间求仙尊收南玥为徒,谁知第一面就没给仙尊留下好印象。于是为了挽回局面,厉瑾南把心一横,用力抓住南玥的手腕,拽着他向地上跪去。
无论如何得先有个认错的样子!
未承想,这一拽有些用力过猛,南玥的身子一斜,推着厉瑾南就朝洛秋那边倒去。
厉瑾南和洛秋之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在倒下的那一刻,他立即用手撑地,到也没有撞到洛秋,不过南玥却实实在在的砸在了他的身上,冰冷的狐狸面具,滑过他的额头,‘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处,所有的弟子都瞪大了双眼,厉瑾南似乎已经忘了此刻身在何处,就这样歪着身子,一眨不眨的盯着南玥。
这是怎样一副惊为天人的容貌,媚而不妖,娇而不柔,即便辞藻华丽也形容不出他的倾城之姿,纵使妙笔生花也描绘不出他的风采神韵。
南玥的目光还是那样清冷淡漠,可是微微上挑的眼角又含情带笑,有种若即若离之感,仅一眼便让人神魂颠倒。
“成何体统!”阎刻咬牙切齿的呵斥,惊醒了所有因南玥的容貌而讶异沉醉的弟子。
厉瑾南也犹如大梦初醒,慌里慌张的推了推南玥,低垂着头跪的笔直。南玥则是从容的站起来,并未觉得有任何失礼之处。
“啧啧啧,真是一副好相貌,不愧是我们小瑾南的朋友。”琴箫合起折扇,调正了坐姿,“掌门师兄啊,这孩子就是个凡人,初到仙界不懂礼数也情有可原,我看就让小瑾南带他回去,多加教导吧。师弟师妹觉得如何呀?”
阎刻当然反对,不过元怀一和飞云峰的千素仙上、泽阳峰的贡玄仙上并无异议,毕竟一个凡人对弥山构不成任何影响。
厉瑾南心中大喜,叩首谢恩之后带着南玥出了通灵殿。其实他心里清楚,仙尊之所以没有反对,肯定是向以初私下求情了。毕竟,除了大师兄之外,仙尊最看重的便是二师兄了。
“南玥,以后见到仙尊要行礼,万万不可像方才那般了,知道吗?”穿过了通灵殿前的广场,厉瑾南开口叮嘱。
南玥不屑的哼了一声,完全不当回事。厉瑾南默默的叹了口气,心想,来日方长,慢慢教吧。
“我先去带你回安顿下来吧。”厉瑾南心系同门被害的情况,想尽快安顿好南玥好去帮忙。
“不必。”
启料,南玥冷冰冰的丢下两个字,便像山门走去。
这个少年还真是一点都不听话啊。
厉瑾南无奈的摇摇头也跟了上去,身形飘逸、气质出尘的两个人并肩行走,成了弥山最靓丽的风景,就在众多目光的回望中,他们走出了弥山的山门。
山门前平坦宽阔,但是下山的道路却是蜿蜒曲折,两边的树木更是茂盛葱郁,即便站在山门前的石阶上,也很难一眼望穿。
出事的地方距离山门并不远,厉瑾南和南玥只拐了一个弯,就看见一批天神峰的弟子正准备搬运尸体,向以初和容昊站在道路一侧,似是在商议什么。
“二师兄,三师兄。”
厉瑾南快步上前,向以初和容昊也闻声转头,都在看到跟在厉瑾南身旁的人时,愣了一下。而厉瑾南却在这时瞳孔微缩,只觉得阵阵寒意顺着脊柱爬上了头皮。
这些弟子的死状太惨了!
他们的躯体千疮百孔,黑黢黢的创口小的如拇指捅过,大的如手臂贯穿,就连内脏的残渣碎屑都清晰可见,若非身体被吸干了鲜血,变得干瘪褶皱,恐怕这条路早已血水横流了。而且最恐怖的是,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有数条一寸多深的裂痕个,连贯起来看,恰是一个死字。
究竟是谁如此残忍又如此胆大妄为!
虽说由于地势的缘故,此处视线受阻,但如此近的距离,莫说是打斗声,就连稍微高点的说话声都能清楚的传到守门弟子的耳中,怎会无人察觉呢?还有,这里残留的气息不是妖气和魔气,而是极阴极邪但又有点特殊的鬼气。
“南儿,你没事吧?”
“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尸体搬回去!”
向以初温柔的安抚和容昊生硬的怒斥,同时在厉瑾南的耳边响起。向以初安抚的是他,容昊吼的却是那些被南玥的容貌所折服的弟子。
“哦,我没事。”厉瑾南回过神来,向他身旁看了一眼。
只见南玥在他旁边悠闲的负着手,瞅着地上的尸体,神态从容自若,眼神无波无澜,哪有半分害怕之意。
厉瑾南的心中竟莫名的多了几分钦佩,不可思议的问:“南玥,你一点都不怕吗?”
南玥淡淡的说:“刚才见过了,所以不怕。”
话虽如此,但是这般惨烈的画面,别说一个凡人,就连向以初和容昊这样的仙君见了,都难以像他这般平静无波。
“就只是见过而已?”容昊打量着南玥,眼神如剑刃般犀利。
向以初虽然没说话,但是厉瑾南也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质疑。
不能怪他们多心,实在是南玥给人的感觉就不像正常的凡人。
试问,有哪个正常的凡人愿意在阴冷的仙牢里住一晚上?又有哪个正常的凡人看到这种惨绝人寰的情景,非但没有被吓得腿脚发软、两眼发黑,反而还悠哉悠哉的去通灵殿里报信的?
若非在南玥的身上感应不到法力波动,大家真要怀疑他是觊觎神器清玉镜的妖魔伪装而成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什么样的妖魔能瞒得住那几位目光如炬的上仙,所以南玥奇怪归奇怪,谁也不会真的把他当成异类。
几个人说话的时候,这些弟子的尸体也被陆续抬走了,容昊带着一部分人准备对周围进行搜查。厉瑾南提出了要留下帮忙的意愿,却被容昊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只好带着南玥垂头丧气的跟着向以初往回走。
“容昊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身体尚未恢复,需要好好休息,知道吗?”向以初边走边温柔的安慰着厉瑾南。
厉瑾南长长的叹了口气,缓缓的点了点头,却在跨进山门的那一刻,突然停在原地,呢喃道:“我想起来了。”
向以初问道:“你想起什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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