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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她的遗憾
他和她
张爱玲说: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迟一步,他与她恰好遇上,然后轻轻地说一句:“哦,你也在这里吗?”
大凡有点浪漫主义的文艺青年,便把这看作是爱情里最唯美的样子,“噢,你也在这里”,互递秋波的年轻男女,萌生了爱之初最最纯粹青涩的悸动,一眼就是一辈子。这,也只是年轻时候的他和她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会想起《花样年华》里的他和她。狭长的小巷,朦胧暧昧的灯光下,男人与女人擦肩而过时,俩人缓缓的停了下来,他也不看她,只是低着头说,“如果有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走”?然后把她的沉默当作拒绝,永远地离开。这就是中年时期的他与她吧,还有期许却犹疑不前,没办法果断坚定只是为了爱。
那么年老的他和她呢,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霍乱时期的爱情》里的他与她,他爱了她一辈子,终生未娶,终于等到七十多岁的她失了伴侣,他重新追求,她终被打动,然后俩人相伴于一艘挂着霍乱黄旗的汽船,永不靠岸。这旅程的终点对于年老的他和她来说,就是永生永世了吧。
这世上的他和她,被文艺作品创作了多少经典的故事,为痴男怨女提供了多少绝美爱情的样子。可钱钟书老先生又说了:好吧,没有遗憾,他与她顺顺利利终成眷属,冲入围城,然后呢,鸡飞狗跳,终身都想着冲岀来。
爱而不得或许就是爱情最美的样子。还是张爱玲说的:白的成了白月光,红的成了朱砂痣;得到了呢,不过是饭黏子和蚊子血。当然,这是种极端的偏见,白月光再美,也是清冷又遥远的,而饭黏子能让你不饿肚子,所以,面临选择时,他和她都选那饭黏子。
我不是爱情专家,可我看那青、中、老年时期的他和她,总觉得,年轻时会因为距离和荷尔蒙而爱得缠绵悱恻、义无反顾。漫长的中年期则很难有纯粹的爱情,婚姻里的俩人太近了,从三观到五官,都看得清清楚楚,再加上财米油盐,婆媳矛盾,子女教育分歧,生活里其他的鸡毛蒜皮,爱就会慢慢消失殆尽;那婚姻外的他和她呢,也许在不经意的刹那有某种情愫产生,顿觉岁月温柔,青春激情重现,可往前再走几步,各种现实的问题呈现,顿生惶惑,还是把握住手里已有的吧,既然所得皆会倦怠,不如就此安身立命!而对于年老的他和她来说,则简单明了,我们还在一起就好了,前尘往事再怎么曲折不堪,此时你若还在,过程都不算啥了,我们总算是圆满了,这足够让他和她在人生最后的曰子里相濡以沫,成就那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的佳话了。
他和她,太远了,还是过好我和你吧。
遗憾
这是真的。
那是八十年代末某个夏天的下午,艳阳高照、蝉鸣聒噪,在尽是青色板砖砌成的路面的村口,一个上身穿着碎花的确良衬衫,下身着一条稍显短的蓝色棉布裤的小姑娘,一个背着泡沫箱似乎是风尘仆仆赶路而来的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一条干净的在不远处安静地流淌的小河。
小男孩说:原来你住在这个村里,你要吃一支冰棍吗?
小姑娘说:不要了。然后他们不再说话,站了一会儿,各自走开了。
他们是初中同班同学,已经同学两年了,但是从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小姑娘坐在小男孩的左前方,小男孩经常画她的侧颜,总是看着她白得发光的耳垂上,细细的绒毛。
很多年过去了,他们相遇在同学会上,隔着大圆桌的他俩望向彼此,她还是他心里的那个样子,他却是她眼中的陌生人,她说,你们男生变化太大,基本上都不认识了。他却想:如果我多去几次,她吃了我送的冰棍,我的一生会不会不一样。
这是真的,
那是九十年代初秋的一个下午,在一条满是梧桐树的街道尽头,一个穿着白衫,下身着一条卡其色亚麻长裤的小伙子在低头忙碌着。这时一袭淡粉色裙,披肩长发的女孩向他走了过去,有些怯怯地问了一句:“你是胡大哥吗?”他应了一声“嗯,是的,你是小萍吧。”
几个月后,小伙子要走了,走的那天飘起了小雨,俩人又立在了初遇的街头。小伙子问那女孩:“你愿意去北方吗?”那女孩沉默不语,小伙子终是不舍地离开了。
后来他们再也没有相见过,那女孩嫁人生娃,经历了多年淡而无味的婚姻及跌宕起伏的人生,年近半百的时候她老是想起那一天,在那个初秋的下午,在那斜风细雨满是梧桐树的街道,她如果说愿意,会有怎样的一生。
这是真的。
他们相遇在九十年代初的高中,他高瘦清秀,唱歌好听,好多女生都喜欢他,她也是其中之一,可是,他不喜欢她。她为他写了很多很多懵懂酸涩的文字,她学会了他唱过的所有的歌曲。也许是因为她心底的执念,也许是她变得越来越好,他终于感动并主动追求,她如愿以偿似的无法拒绝。
结婚多年,他们自诩青梅竹马,似乎幸福圆满,可他们在生活里其实非常不合拍,她总是会想,如果当年我不曾那么固执,我们是不是会碰到更合适的人,彼此都能过得更好。
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的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然后,是在心里纠缠一生,还是在生活里纠缠一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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