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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
四周漆黑一片,隐隐传来蒋老师讲课的声音,我努力睁大眼睛,可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挣扎许久,还是一片混混沌沌的黑,我不得不打断蒋老师讲课,惶惑道: “老、老师,可以把灯打开吗?好暗啊,我看不清楚黑板上写的字。”
我撒了谎,其实我什么都看不见。
可我刚说完,朦胧光线就入了眼,然后一点一点扩大,最后视线所及处都是一片明亮。
那情景,就像太阳初升,将暗沉黑夜一点一点拉入白昼。
身侧忽然炸响一个声音,嚣张而不留余地:“你是死的吗人都看不见,你还一直讲讲讲!不如趁早滚回家,待在这里碍眼!”
久不见光,我不适地眯了眯眼,余光瞥见讲台上的蒋老师。
一声不吭,神情隐忍而懦弱。
一点淡薄的愧疚升起,很快就消失无踪。
因为无论是讲台上的蒋老师,还是身侧出言不逊的同学,都在一同消失。桌子椅子、教室走廊、还有刚出现不久的光亮都在变模糊。先是一点,然后是一片,就好像淋湿了的照片,水渍泅开,模糊了画面。
下一刻,我面无表情地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后门的位置上。
一个念头忽然冒出,就好像是被临时塞进我脑子里的一样。
下周三数学测验,还有四天。
我变得非常紧张,脑子里一根弦绷着,好像这场考试关乎生命。
我歪了歪头,下意识觉得我不该为了一场简单的小测紧张成这副样子。
这个念头在脑子里一晃就消失了,我是个学生啊,考试成绩就是我的生命,这很正常,不是吗
庞丽坐在第一排靠着讲台的位置,我看到她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大概是去上厕所。
上一个场景里她埋头做着卷子,是数学卷子,很好的资料。
我有了个好主意,叫住了她。
我向她招手: “庞丽。”
她指了指自己:“你叫我?”
我翻了个白眼:“我们班还有别人叫庞丽?”
她笑嘻嘻走近:“什么事啊?”
我哀声叹气,说:“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这不心里没底嘛,想着寻些卷子做,临时报下佛脚。”
庞丽狂点头,一副心有戚戚焉:“可不是嘛,唉,听说这次还要加大难度,一般模式我都通不了关,老李还强行把它升级到地狱模式,根本不让人活嘛!”
又一个认知升起,老李是我们的数学老师,一个不苟言笑的古板老头。
我符合了几句,顺势问道:“你有没有推荐的资料啊?”
庞丽摆摆手,露出个愁苦模样:“我也正为这个焦心呢,要知道,好的复习资料往往能事半功倍。”
试探到此结束,我朝她点点头,不再开口。
她又叽叽喳喳地抱怨了什么,我恍惚听不清了。
仿佛经历过千百次,我有些索然无味。
转眼又想,人呢,就是这样,也不知道我和她谁跟虚伪。
庞丽见我不再搭理她,讨了个没趣,愤愤然走了。
我支着脑袋望向窗外的天空,没有阳光,天空是青灰色的,云层翻滚,好像随时都会破开个大窟窿。
我收回视线,拿出习题册索然无味地做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只手撑在了我的课桌上,我不吭声,它就越逼越近,慢慢遮盖了我的大半习题册。
我的课桌也因为这股力道往后倾斜。
这让我没法做题。
我抬眼看去,一直模糊掉的色彩清晰起来,是一个男生在欺负坐在我前面的女生。
这个女生……好像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心里陡然生出一股狂躁,蒙猛地站起来,手用力地拍打在木制的课桌上:“你他妈不欺负女生会死?”
吵闹的教室忽然安静下来,这一刻除了手心发麻的痛感牵扯着我的神经,周围人或惊讶会害怕或幸灾乐祸或担忧的表情也悉数入了我的眼。
我一脚踢在木凳上,夺门而出,蹲在教室走廊里。
奇怪的是,课间十分钟走廊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喧嚣远去,我头埋进膝盖里,耳边有什么声音在鼓噪,低低沉沉说着什么。
听不清。
可我忽然笑了,伸手一抹,脸上湿漉漉一片。
不,是我忽然哭了。
生命中某样至关重要的存在已经离我远去,而我甚至连记忆都被剥夺,游离在这真真假假的世界里,过着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自以为是的为我好。
即使不记得,我也永远不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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