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鸟

作者:亦小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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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燥的黄土高原迎来了春天第一场雨,但显然这对于冯鹤秋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开头。他徒劳地晃了晃上锁的门,最后只能把湿了一半的行李拎起来。他不知道可以去哪,雨有减小的趋势,但淅淅沥沥地落在脸上还是让人心烦。宿舍比较偏,离得最近的房子也是背对这边只有一堵灰秃秃的墙。别屋的窗子大约都透出光来,冯鹤秋想了几秒那情景,最后在自己湿漉漉的脸上拍了两巴掌。迈一步左脚去找同学借宿,迈一步右脚到学校教室里凑合过一晚。这么一替一步地一直走到路边他才停下来,听见风吹得草丛里窸窸窣窣一阵声响,阴影中像是藏着鬼怪。冯鹤秋冒了一身冷汗,果断迈开步子往学校的方向跑。就选一中了。
      半个小时以前的曹清春是压着学校开大门的时间冲出去的,抬眼空旷无人的感觉让他很痛快。好学生总要在什么方面领先一下,晚上的放学也应该算在内。空气闻起来有点发潮,他猜过一会儿就会下雨,也不知道哪个留在教室勤奋学习的倒霉蛋要挨雨淋了。反正他不会。明天不用一整天被那些睡觉都不放过他的课折磨,曹清春一路哼着小曲心情甚好地走回宿舍。他一直是个活得很洒脱的人,学习从不拘泥于长在教室的椅子。也可以说是曹清春给自己爱玩的性格找了个借口,不过他从小就是这么过来的。保持着别人眼里好学生的名头,实际上他打球打得比谁都欢。而他的冷漠好学生同桌冯鹤秋,似乎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跟他不一样的气息。开始曹清春还尝试问他去不去打球,结果被果断拒绝。那就没办法了,在他这儿一个打球都不去的男生的人生没什么意义可言。
      他咣的一声撞开屋门,正好和里面人看了个对眼。他预想就会有人回来得更早,毕竟他们宿舍只他一个考进了优班,剩下那几个放学跑得比兔子都快。不过曹清春没想屋里的人坐在炕边上,手上抓着馒头正蘸了辣酱要往嘴里送。“霍强!不许动!”曹清春使诈地喊了一嗓子,径直冲过去抢。叫霍强的那个愣了一下,眼见马上要被抓住衣服立马哀嚎着端起酱罐一骨碌爬上了炕。他没来及脱鞋,膝盖着地翘着脚满炕乱窜。曹清春在地上一边左右拦他一边笑个不停,拉扯到最后往前一扑揪住裤子把霍强拖下来了。霍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酝酿情绪诉苦:“曹哥,我家里穷……”
      “少出洋相!说得我像村头恶霸似的,我们宿舍贼进来都哭着走还差你一个?”曹清春捶了他一拳头,“不过你吃独食就算了,还让我看到!我也饿了!”霍强趁机把鞋甩掉,退到角落里朝曹清春吐舌头:“你还想抢爷爷的馒头蘸大酱!想得美!”在曹清春要上炕要揍他的时候身后吱呀一声,回头看是房东推开了门。房主人本来是老两口,但老头在前旗给别人做活,平日里都只有瘦得像干柴似的老太太看着。房东皱着脸数落道:“你们两个兔崽子给我慢着点,别把我家房拆了!”不过平日里她对人还是挺好,这几个小子一向不把这些数落当回事。曹清春扭身转过来,意识到自己没脱鞋连忙飞快地窜到炕边,又笑着安顿她回去。房东咂摸着嘴招呼他,说:“别抢了,馒头是从我这儿拿的,我妹妹的姑娘办喜事我带回来了几个。你想吃也去拿,冷的。”赶上这好事当然不会放过,他应了一声就下炕朝院子里的偏房大步流星过去。偏房里晒不到太阳,曹清春一连揭开两个罩着的篓就找到了馒头。“谢谢崔婶儿!”他叫道。曹清春很会使嘴甜的招儿,带着整个宿舍对六十五岁的房东一口一个婶儿地叫,每次听得老太太都很高兴。冷馒头将就着还能垫肚子,曹清春就把馒头掰成小块去蹭霍强的酱。他俩拉扯来去抢着蘸的工夫剩下三个人也回来了,你一口我一口地夺了一番馒头,蝗虫过境似的连渣都没剩。
      曹清春四处乱看的时候正好瞧见霍强弯着腰探进柜子里,他便悄悄走过去探了个头,从后面望见霍强拨开柜子里的东西试图把吃下去一截的酱罐子藏起来。曹清春无声地笑了下,朝旁边挪一步,装作不经意地在霍强屁股上使劲甩了一巴掌。“哎哟!谁打我!”霍强叫了一声立马回头。刚才吃的馒头有点儿干,曹清春不紧不慢地端起桌上的缸子喝了口水,才拍拍他肩膀:“强强,柜子里一共才那么点东西,能埋住那酱罐子吗?”霍强被他揭了只好尴尬地挠挠头,但转而又硬气起来横他一眼:“有本事你别吃啊?”说话间边上走来个人,脑袋上的头发碴贴着头皮,膀阔腰圆,身高比霍强高了一头,站到后面能遮出来一片阴影。他掰住霍强的肩膀捏了捏,茫然地问:“埋啥?死东西了吗?”曹清春吭哧地笑出声,说:“霍强的大酱罐子死了。”这人搓了搓头皮没太听懂,还想接着问被曹清春摆了摆手打断了。看成绩大榜那天问曹清春成绩的就是他,叫吴文勇,长得倒是结实,但一说话就难免显得愣头愣脑。吴文勇是忽然想起来事过来要问的,忙拽着曹清春:“春儿,明天去不去打球?”说到打球,他跟曹清春是打得一手好球的铁搭档,风里来雨里去有球就有吴文勇,有吴文勇就有曹清春跟他打接应。这两人配合的默契是从初中一块练出来的,因此在一中还灭了不少人的气焰。但曹清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哭丧个脸,恨不得直接飞到球场上去。他回道:“给我十个胆子都不敢,这才刚进优班就要周日翘自习,我还想不想混了?而且听说我班那个陈万里明天还要抓人,被逮个正着我就彻底名声大噪了。”
      “但是——”吴文勇难办地抓了抓耳朵,“明天约球的是高一理三班,上次跟我们叫嚣的那个。”听到班级曹清春精神了,忙追问约的什么时间。吴文勇道:“如果跟他们打的话,我明天就说中午那会儿?”曹清春一捏拳头:“那行,必须去!连这帮小崽子都不打就说不过去了。”见他应了吴文勇也神采飞扬地一拍桌子,震得上面的杯子一跳:“对!绝对不能让那帮小兔崽子赢!要打得他们哭爹喊娘!”门口忽然被人拽开个缝,有个脑袋探进来说:“大勇,要打架啊?”吴文勇闻声看过去摆了摆手:“小毛你明天到底去不去?别净说风凉话。”门外的人溜得快,只剩下声音飘进来:“曹哥去我就去!”
      “去去去!都给我去!我看明天球场上少谁!”曹清春敲定完这件事,边说着边起身打算去外面放水。空气中潮湿的味道更浓了,晚上的温度冷得冻手,曹清春搓了搓胳膊,解开裤带速战速决。趁着这个空当他还一时兴起抬头欣赏星星——当然什么也没看到,头顶全是积压的乌云。他们这宿舍也是越住越荒凉,比如隔壁小毛他们屋走得只剩下了两个人,惨得就连晚上撒尿都没法换伴儿。毕竟好多人越念书就越觉得自己不是这块料,打工种地各谋出路。曹清春正提起裤子的时候听见附近多了些吵闹的声音,远远瞟了一眼是小毛领着几个拿了大包小裹的人路过。小毛看见他在这边还打了声招呼:“曹哥!”
      走在最前面的人回身招呼:“哎快点,一会该下雨了!”小毛跟在后面随口问了一句:“那你们另一个室友有地方住了?”
      “你说冯鹤秋?”说话的人耸了下肩,“谁管他呢,成天死气沉沉的就知道学习也不和我们说话,没见他有熟人,自己想办法呗。”这人的声音不好听,但嗓门高,在夜色里冯鹤秋三个字听起来分外清晰,以至于本打算回去的曹清春听到后停下了脚步。他记得他那确实有点沉闷的同桌就叫这个名字。曹清春又往那边看了一眼,几个人还有说有笑的,单听声音就觉得他们的嘴脸肯定欠揍。于是曹清春放弃了从撒完尿的院子角落直线回宿舍的路线,大跨步横穿过去,从黑暗处走到光下。屋檐下的灯的黄光蔓延过来,把他的眼睛照得很亮,但这双眼睛盯着被他截住的这几个人,问道:“冯鹤秋和你们是室友?”没等谁说话,曹清春又说:“住一个宿舍的,你们就扔下他不管了?”说话的时候曹清春才发现自己比这几个人都要高,不嬉笑地瞪着人很有压迫感。在场的五个人包括小毛都下意识地愣了下,最后还是方才提到过冯鹤秋的人回道:“他……他自己没找到合租的,管我们什么事啊!”开了口他似乎才反应过来面前的曹清春是突然冒出来的,立即提高了声音一连串地骂回来:“不是你他妈谁啊?我们和冯鹤秋怎么住关你什么事?”曹清春没说话,皱着眉往一侧撤了一下,看他吐沫星飞溅地喊。垂在裤缝跟前的手攥着拳,曹清春准备等他再多说两句就要动手了。还是小毛见气氛不对,赶紧一窜横到了两人中间打圆场:“哎曹哥别生气,你俩毕竟不认识,你要是想问啥就问我,我知道肯定会告诉你!再说他们搬走前已经跟那个冯什么说过了,可能人家已经找到地方了呢。”
      正巧这会儿头顶打了个响雷,隔了几秒雨点便猝不及防地砸了下来,像有人撕扯塑料布一样的声响灌进耳朵。刚才还在骂骂咧咧的人这时候倒是跑得快,率先捂着脑袋冲进屋里,剩下的也都又推又挤地忙跑进去。小毛也顾不上再说别的,推着曹清春往屋里走:“行了曹哥!都下雨了你快回去吧!”把这个忽然上来脾气的活祖宗安顿回去,小毛才小心地躲在屋檐的遮挡下跑回自己宿舍。关上门他呼了几口气,被淋湿的外衣也没脱就说道:“二顺,你不认识曹清春?你跟他呛什么啊!这要不是下雨你们真打起来我可拦不住!一看他就是认识你们舍友,指不定是什么好兄弟,还好没真给他惹急了,不然曹清春的脾气说不定能跟你在雨里打个来回!”
      其实这个房子隔音差得很,小毛说话声又不小,曹清春靠着门框站在那儿就能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小毛心里成了这么个形象,听起来像无赖混混似的。几个舍友本来见他进来拉着脸就没打算问什么,结果当下一屋子人安静地听隔壁讲话。
      “好兄弟?那曹什么就算跟他是仇人也不能是朋友!哈,冯鹤秋这人简直像修炼入定了一样,我们跟他住了一年也没见他认识什么别人。”被叫二顺的说。
      “那也真是奇了怪了。”小毛嘟囔。后面他们还在说话,但内容有些模糊听不太清了,可能是离墙边远了。不过曹清春这边倒是仍旧沉默着没人出响动,在面面相觑过一个来回后,靠在炕边的霍强突然一跺脚打了个响亮的喷嚏。曹清春被他吓了一跳,边骂边一激灵。霍强连忙摆着手:“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没忍住。”但他一个喷嚏也把空气重新搅动了起来,几个人又开始挪椅子洗漱洗脚地折腾。吴文勇糊着一嘴牙膏沫过来问曹清春:“春儿,刚才在外面咋的了?你跟谁打起来了?”
      曹清春坐在炕边甩了甩脚:“什么打起来了,我就是过去问刚搬到小毛他们屋的那几个人是不是跟我新同桌一个屋,还问了一句为什么把人家扔下不管了。”吴文勇咕噜咕噜地往桶里吐了口水,转头接着问:“然后就打起来了?”
      “你看我动手了吗?”曹清春无奈地扯着嘴角笑了笑,扭过头看窗外的瓢泼大雨。他想起来自己踩着下课铃从楼里出来还幸灾乐祸地想要有人挨浇了。他那位好学生同桌冯鹤秋一定留到了最后几个,而且不出意外会被雨淋。等回去就发现宿舍的人早就拿着东西走了,只剩下他一个人。还真是挺惨的。曹清春拍了拍脑袋决定不想了,别人的事他管不来。
      吴文勇把牙缸牙刷放回柜子里准备和作业决一死战,不过上战场前他又朝曹清春问了一句:“你的新同桌居然跟你都没成朋友,那他是不是也不咋和别人说话啊?”曹清春忽然被问到愣了下,一时间没答上来。吴文勇说完倒是不理会他了,留他思索的确没见冯鹤秋和别人有什么熟悉的关系。就连做不懂的题也非要一个人研究,明明自己这么一个可以解答的人坐在旁边都不问。曹清春还是上赶着搭话,虽然第一天不知道怎么就翻了脸,但他觉得后来几天平平淡淡还是说了几句。也不知道冯鹤秋会不会在无助的时候想了一些同学,可能包括自己,之后又因为根本不熟悉放弃了这个念头,死要面子活受罪,最后随便去哪将就一下。
      雨点敲在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一直不会停。曹清春躺在炕边枕着胳膊数绵羊,一只——两只——三只……数到五十只的时候他躺不住了,毕竟他是热心肠爱帮助同学的好少年,考虑到从物理位置上讲他是和冯鹤秋离得最近的人,曹清春一撑胳膊从炕上坐起来,在柜子里翻出一把伞。“春儿!半夜三更的你干啥去啊?”吴文勇听见声音问了一句。曹清春一推开门,外面的雨就劈里啪啦泼进来一片。他在门口撑开伞,舌头弹了个响:“学习雷锋!”而后曹好榜样就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雨里。
      好在这场寒春的雨没下多久,冯鹤秋气喘吁吁地在学校附近停下来时它已经彻底停了。脚下的泥土还是松软的,渗透着刚才的雨水。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躲着水坑,绕开大门走到了外墙边上。一中的墙其实没那么难翻,甚至对于经常逃学的孩子来讲就是儿戏。但冯鹤秋在这方面实在不在行,本来他的运动细胞就匮乏,现在还有东西在手边,到近前才发现他只能看着学校的墙干发愁。下完雨的天气更冷了一些,加上他身上湿透的衣服,被风一吹简直像掉进了冬天带着冰碴的水井里。冯鹤秋打着哆嗦抬头看了眼天,还是灰蒙蒙的,连个月亮的影也没露出来。不知道接下来会不会继续下雨,总之乌云还在。
      他开始想念前几天有月光的晚上了。连墙都翻不过去,还谈什么进教室里过夜。手里的行李越拎越沉,布袋紧紧勒着他的手指,像生活纠缠着他,他还必须纠缠下去,也不知道是谁不放开谁。他怎么能把日子过得这么差呢。诸事不顺,现在居然连住处都没了。冯鹤秋忽然感到很沮丧,一时间想把手里的东西全扔掉,自己不管不顾地倒在地上。
      枝头的乌鸦叫了几声,成为这黑夜里唯一的声响。
      “嘿——”一只手突然重重地拍在冯鹤秋肩上,“需要教你翻墙吗?包教包会。”冯鹤秋被吓得差点跳起来,刚才糟糕的情绪一扫而空,他一边骂一边猛地甩起手里的包袱打过去。不过撞到东西被挡了回来,反冲劲儿还险些弹到自己脸上。心脏因为刚才的惊吓还在剧烈跳动,结果回头发现面前站着嬉笑的曹清春。烦躁感噌地冒起来,他甚至又想抡起包袱打人。“你要干什么?”冯鹤秋拧着眉头,把包袱的带子捏得紧紧的。曹清春一转手腕把拿着的长柄雨伞抬起来,指了指边上的墙:“千里迢迢来教你翻墙。”
      “你……没事吧?”看他转伞的劲儿冯鹤秋气得一口气没倒匀,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人,完全是在给自己今晚的不顺继续加调料一样,而且还是倒了半瓶醋进去。“谢谢,免了。”突然冒出来的曹清春让他以为在这破地方遇见了鬼,差点被吓到就此倒在这再也不用考虑住在哪的问题了。冯鹤秋翻了翻眼皮,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平复下来。“你没地方住了?”曹清春问得十分直截了当地,直接上手提了一壶根本没开的。冯鹤秋觉得他的自尊心被面前这小子反复碾压,甚至一副看笑话的模样看自己。他紧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也没说,只有持续的呼吸声。烦透了。糟糕的生活本来就足以让人崩溃,结果现在还遇到有人不嫌远地跑过来为了教自己翻墙,再提醒一句他目前正面临无处可去的境地。
      窘迫被清晰地摊开在一个不是很熟的人面前,冯鹤秋抓心挠肝地想变成一个透明人,或者直接把曹清春一棒子打晕让他什么也记不得。
      “我们屋地方还大着呢。”曹清春说。偏偏他措辞有点失误,说的话听起来十分地不对调。冯鹤秋闻声把目光转过来,恨不得把他灼出个窟窿来,又见曹清春不知出于什么还冲自己笑,越看越像是嘲讽。冯鹤秋攒了一肚子词想干脆骂上他一两句算了,正要说话,忽然瞥见他脚上的鞋。最近的光源也离这儿很远,浓稠的黑色充斥在空气中,看什么都是雾蒙蒙的。不过冯鹤秋觉得自己没认错,瞥一眼他也能猜出来,曹清春穿的刚好是他看过许多遍的那双鞋。口袋里翻不出一个余下的钢镚,但不妨碍他对市里的所见所感非常深刻,无论是反着光的红棉吉他还是去年呼市鞋店里的新款鞋。他会洗衣服把手冻得又红又肿,为了让旧衣服看上去得体一点,也同样会在路过鞋店时想什么时候能穿一双那模样的鞋。不过横在他面前的事实说,七口人抢着分的钱不会给他实践这个想法的机会。周围人大多也如此。可在这个落魄的晚上,他在认识没几天的同桌脚上看到了一双他笃定普通人家不会有闲钱买的鞋。一股生疏感猛地冲头压了下来,冯鹤秋突然悟透了他和自己的不一样根本不是性格上的一星半点。
      “我有住的地方,不用你操心。”冯鹤秋猛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他连骂人的心情也没有了,复杂的情绪在胸腔里翻涌着。本来很简单的一个拒绝变了味,多了他死撑着的尊严。
      曹清春手里的雨伞从在空中晃悠的状态掉下来,伞头栽到了地上。“哎不是……”
      “你可以滚了。”冯鹤秋没有兴趣继续跟他说下去,拎着东西转头就走。
      对曹清春来说他们之间的不欢而散似乎每次都很突然,像是天生作对一样。他实在无法理解,自己本来是怀着一腔热情好心来邀请他去借宿,结果莫名其妙被骂了一顿。好心当作驴肝肺,换陌生人曹清春就冲上去跟他打一架了。“你他妈吃炮仗了?问你住不住让我滚?冯鹤秋你脑子没病吧?”冯鹤秋连回头看他一眼的打算都没有,低声说着他才有病,之后顺着墙朝另一头走了。
      天上又轰隆隆地打了声雷,似乎这场雨还要接着下。曹清春一路撑着跑过来的雨伞还在滴水,没什么可撒气的,他只能冲着冯鹤秋的背影把水全甩了出去。“你也就能嘴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去教室里凑合!老子明天早上非要来看看你能找到什么神仙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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