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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摊
天还蒙蒙亮，刘钊提前来上工，他嘴里嚼着自家炕的干饼，心想娘年纪大了，这饼做的也太硬了些。还未到码头，他便闻到一股子勾人的荤香，越走近越浓，这手里握的饼显得更没滋味了。莫不是那王大王二开始卖早餐了？他家肉饼可没这么清香。
走出巷子，刘钊才看见那是个新的小摊，一个穿着宽大短衫扎着麻花辫的妹子在忙活着，旁边的小姑娘打着下手，还有一个男孩吃力地从板车上搬着长木凳。
见那木凳又大又长，刘钊想也没想，就快步走上前去帮小男孩拿下来，倒把顾辛吓了一跳，愣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道谢。
忙活的妹子也转过身，看见他便是一笑，“谢过这位大哥了。”
这年轻姑娘面庞小巧，皮肤有些黑，但一双眼睛却很是明亮，称得上清丽，刘钊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忙道，“没事没事，妹子，你是新来摆摊的？”
顾斐点点头，“我姓顾，我们姐弟三个才搬到镇上的，之后打算在码头上卖些吃食。”
“噢，顾妹子”，刘钊挠挠头，“吃食好呀，我老远就闻见香味了。”
“大哥要吃些什么不，我们这儿开张了。”顾萱机灵地问道。
“这…”闻着虽香，可自己已经吃了两个饼，吃不下更多的东西，但小孩子家出来做生意，又想给他们捧捧场，便说，“有什么喝的吗？正巧嘴巴有些干。”
顾萱看他犹豫，本有些失望，没想到他又问了一句，忙扬起笑脸给自家店揽客，“我们这有一个新鲜吃食，叫蛋酒，大哥要尝尝不？”
“好，来一个这个！”其实一听这名字刘钊便有些后悔，蛋加酒是什么怪味，从没听说过，但问都问了，也只好就着往下说，“我叫刘钊，叫我刘大哥便行。”
顾斐正惊讶于萱儿的机灵，又一想萱儿本就是开朗的性格，倒也没什么别扭的。
刘钊坐在木桌前，看顾斐拿出一个白瓷碗，单手熟练地在碗上磕一个鸡蛋，蛋黄蛋清沿着碗边滑下，她扔去蛋壳，一双筷子快速搅动，鸡蛋就成了糊状。见这架势，刘钊才相信面前这个看上去娇弱的小娘子是个会做饭的。可心里还是存疑，这接下来呢，该不会倒酒吧！
只见顾斐把碗放在桌上，举着烧好的水壶顺着碗边缓缓向内灌入，那糊状的蛋液便渐渐散成蛋花状。倒完水，她在顾萱拿过来的米酒酒酿舀了一勺，这细碎的白米混在薄翼般的蛋花中，甚是好看。
“刘大哥要加多少糖？”顾斐问。
还要加糖？这会是什么味，刘钊平时不重甜，于是道，“加一点就好。”
顾斐加好糖，便摆在他面前，“小心烫。”
刘钊看着面前卖相极佳的蛋酒，虽仍觉得怪异，但意外的想要尝试一番。他拿起白瓷勺舀了一口，吹了吹便赶紧喝，清淡微甜里又带一丝酒香，瞬间惊艳了味蕾。这么怪异的搭配竟然会融合出美味，刘钊每喝一口都觉得不可思议。
忙碌了这么几天，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顾客，顾斐看着刘钊一心喝着蛋酒，很是喜欢的样子，心里也感到些安慰。
这摆小摊的工具她着实花费了一番心思，购置这些，再加上一些基本的食材，一点积蓄便见了底。本打算只做个早餐，不过这边的人对中午的主食也没太多要求，顾斐便决定中餐也一起做了。累是累了些，但为了接下来的房钱，顾辛的读书钱，还是先苦一点吧。
“啊…”刘钊发出一声喟叹，他最后是单手举碗倒着喝的，清爽又香甜的味道让这个早晨都温暖起来，“顾妹子，你这吃食真是新奇。”
“刘大哥下次还可以试试别的。”有了第一个顾客的好评，顾斐也觉得轻松不少。
顾萱偷摸地瞧见自家阿姐舒了一口气的模样，心想还以为阿姐很镇定，原来也是担心的嘛。
“好！你这吃食真是不错，我下次便来试试其他的。”刘钊马上答应，又一想自家离的那么远，就问，“这儿中午也卖？”
“卖的。”顾斐笑起来，眼睛亮亮的，“主食是面类，招牌热干面、炸酱热干面、榨菜肉丝面、三鲜面之类的都有。”
“太新鲜了，我都没听说过！”刘钊也很惊喜，自己早就吃肉饼吃腻了，“那我中午就来试试！”
“刘大哥可以向一同上工的兄弟说说不？”顾萱也兴奋地问道，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们这面食真的好吃！”
“好，没问题。”刘钊答道。
看着刘钊走远的身影，姐弟三都很开心，顾斐继续忙着熬猪骨头汤，顾萱把装着浇头和调料的陶罐收拾好，顾辛则拿起客人用过的碗在水缸边洗干净。
陆陆续续地又来了一些人，他们闻着香看到新摆的摊子，但像刘钊一样尝试的人却不多，一方面大家都在家吃过了，另一方面也是觉得顾家姐弟年纪小，不相信他们的手艺。
“哎，陆哥，那儿开了家新摊子。”一个少年惊奇地喊着。
“咱们看看去。”另一个少年附和着。
那被称为陆哥只点点头，没有说话，但脚步也跟着向那边走。这摊位不怎么大，面前也只摆了一个面大板薄的木桌，桌上的碗里盛满了小菜，桌边整齐地放着几条长凳。
“嚯，真讲究，这么多东西！”少年看着已经摆好的一排排陶罐，每一个里面都是不同种类的菜，散发着浓郁诱人的香气。这些重口的像只有走近了才闻到，而那沸腾的白汤才是真正吸引他们过来的。
顾斐看见他们走上前时便露出招牌笑容，在她看来，这些少年和前世早晨背着书包踩点上学的高中生一样。但顾萱看这人长得机灵，倒不是很喜欢，她总觉得看着憨厚的人才是好人。
“我们这儿有热干面炸酱面三鲜面之类的，需要尝尝吗？”顾斐说起揽客语已经得心应手。
面前的三个人都是十四五岁的少年，早餐饱一顿饿一顿没什么区别，正巧今天没吃什么东西，闻着这香味便打算尝尝了。
“哪一种最好吃？”吴青，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少年问。
“哪一种都好吃。”顾萱在一旁答。
“那便你帮我选。”吴青眨了眨眼，对插嘴的顾萱笑道，顾萱脸一热，头低着不理他。
“你说的前三样，各来一种吧。”三人中看上去最成熟的陆庭说道，另两人也乖巧点头。
“炸酱面要干的还是带汤的？”顾斐问。
“嗯…带汤的吧。”陆庭想了想回答。
看起来也还没接受不加汤的面呀，顾斐想，不过管他呢，真正的早餐总算卖出去三单了。
猪骨头汤已经熬了许久，滚烫的清水早已变成鲜香的奶白色，顾斐熟练地下三份面条，等了一会儿就接连捞出来，放进顾萱早已拿过来的瓷碗里。
酱料也已经整齐的摆好，一份里淋一层特质黑芝麻酱，洒上这几天做好的萝卜丁和酸豆角，再加一勺葱花，热干面便做好了。另外两份便只需要倒一勺浓汤，再淋上炸酱和三鲜浇头就可以。
面一上桌，三人便被面的卖相吸引了，旁边还走近了几个观望着的顾客，都是闻着香味却又没尝试的人，也想看看这到底卖些什么。
陆庭端了中间的炸酱面，旁边的张晓眼疾手快地抢过三鲜面，吴青瞪他一眼，只好接过热干面，这面虽然也好看，但酱汁黑黢黢的，总觉得不好吃。
热干面又被嫌弃了，顾斐在心里叹了口气，面上依然微笑着提醒，“桌上有榨菜，萝卜丁，醋，辣椒油，也都可以加，不过记得要用里面的勺子。”说完又看着吃热干面的吴青，“热干面要搅拌一下，才能把酱混匀。”
小老板娘长得小巧清秀，吴青有些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表现出不喜，但这越拌，黑芝麻酱就沾到每一根上了，真看不出美味。
可当他吃第一口时，想法就变了，这又浓又香的酱混着每一根筋道的面条，真是太美味了！身旁的陆庭和张晓也被咸鲜的面汤吸引了，这样味道极佳的清汤，配上油而不腻的荤香浇头，让人觉得过去的白面都白吃了一样。他们连话都不说，只顾着嗦面，连最沉稳的陆庭都忍不住加快了动作。
“好吃吗？”旁边的路人看他们吃的都快埋进碗里，也忍不住问。
那两人没有理他，还是陆庭停下来对他们说道，“味道很好。”
“你那黑黑的也味道好？”张晓也停下来，问旁边吃热干面吃得不亦乐乎的吴青。
吴青拼命点点头，嘴里的还没吃完便说道，“很好很好，这味道绝了，从来没吃过这种面！”
听他们这话，路边的人也都盘算着中午来这试试，顾斐满意地点点头。
吴青又加了些萝卜丁，顾斐想到，热干面单纯地搅着酱当然有些干，甚至因为酱味浓稠还会让口味清淡的人觉得腻味，但配上酸辣爽口、甚至还带点甜味的萝卜丁，口味就马上上几个档次。
看着三人埋头吃面的样子，顾斐总算放心了一些，看来这里的人也是能接受这样的美味的，那接下来只需要等顾客上门就行。今天用过早饭的多，重要的是中午这顿，要继续打起精神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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