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同人]结香缘

　　四、义城（四）
　　大家正要放轻松，房顶传来一阵极轻极轻的异动。声音实在难以察觉，似乎是有人在瓦片上飞速踏走，但又因为身法轻灵诡异，足音近乎于无。往仡濮五感灵敏，捕捉到了瓦片之间的细微碰撞声，这声音当然也无法瞒过已瞎的晓星尘，他提醒道：“上方。”往仡濮喝道：“散开！”
　　话音刚落，堂屋上方的屋顶破了一个大洞，碎瓦、积灰、草叶如雨纷纷而落。好在众多少年已经敏捷地四下散开，才没人被砸伤。一道黑色的身影从屋顶上方的破口落下。
　　这人一身黑色的道袍，身形高挑，腰杆笔直，立如苍松。背插拂尘，手持长剑，面容清俊，微微昂着头，一副很是孤高的形容。然而，他的双眼里没有瞳仁，亦是一片死白。
　　一具凶尸！
　　众人脑子里刚刚确定了这件事，他便挺剑刺来。
　　他刺的是离他最近的金凌，金凌格剑抵挡，只觉剑上传来的力量极大，震得他手臂发麻。若不是他的佩剑“岁华”灵力非凡，只怕早已剑断人亡。那黑衣凶尸一剑不成，又是一剑，连贯一如行云流水，狠辣一如仇深似海，这次直斩金凌手臂。情急之下，晓星尘出剑替金凌挡了一击，可能是尸毒上涌，终于倒下不动了。蓝景仪惊骇道：“他究竟是死是活？！我从没见过这么……”
　　行动这么敏捷、剑法如此精湛的凶尸！
　　他没说完后半句，是因为他立即想起来了，他听说过。
　　传闻鬼将军也是这样的！难道这具凶尸是鬼将军？！那这座城？
　　往仡濮紧紧盯着这名道人，思绪急转，旋转手中竹箫，一上来就是一段哀婉凄厉的长调，刺得在场其他人都捂住了耳。那名道人听到箫声，身形晃了晃，持剑的手不住发抖，最终还是一剑刺来！
　　无法控制。这具凶尸是有主的！
　　往仡濮避开这风雷般瞬息而至的一剑，错身中，从容地吹出了另一段调子。须臾，那些在外巡逻的纸人源源不断地跃上了屋顶从那个大洞跳下来，与这具道人凶尸对打起来。凶尸虽然凶悍，但到底抵不过数量众多的纸人，被阴力士制服。
　　往仡濮将割伤的手指抹在纸人的唇上以做奖励，命它们压住凶尸。之后便开始检查这具凶尸，凶尸胸口有一道细窄伤口，太阳穴附近有两个金属小点，舌头竟也被连根拔去。蓝景仪脱口道：“这城里是有人喜好拔人舌头吗？”
　　往仡濮心中一动，随即吹出一段悠缓曲调，凶尸逐渐平和下来。然后转曲，曲调轻柔，让人仿佛置于母亲怀中。凶尸眼中竟流下出血泪，众少年亦心有戚戚。曲毕，往仡濮转向蓝氏的子弟问到：“各位蓝公子，可有人修习《问灵》？”
　　蓝思追取出琴，横于道人头前，转头问道：“仡濮公子，想问什么？”
　　往仡濮站在金凌旁边，道：“三个问题，何人？何所杀？何所控？”
　　蓝思追想了想，默念口诀，才敢下手弹出第一个问题。
　　半晌，琴弦颤动，弹出了如金石崩裂般的两个音。
　　蓝思追睁大了眼睛。蓝景仪催促道：“他说什么？”
　　蓝思追道：“宋岚！”
　　……晓星尘那位知交道友，宋岚？！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昏迷倒地的晓星尘。蓝思追低声道：“不知他知不知道，来的是宋岚……”
　　金凌也压低声音道：“多半是不知道。他是个瞎子，宋岚又是个哑巴，还成了没有理智可言的凶尸……不知道最好。”
　　沉默一会儿，蓝思追认真地弹出了第二个问题。
　　这次，沉寂的时间是上次的三倍。
　　正在他们都以为，宋岚的魂魄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时，琴弦颤颤地、沉痛地响了三下。
　　蓝思追脱口而出：“不可能！”
　　蓝景仪道：“他说什么？”
　　蓝思追不可置信地道：“他说……晓星尘。”
　　杀宋岚者乃晓星尘？！
　　他们一共不过才问了两个问题，孰知，一个问题的答案比一个让人震惊。金凌怀疑道：“你弹错了吧！”
　　蓝思追道：“可是，‘尔乃何人’，‘为谁所杀’这两个问题，是《问灵》里最简单、也最常问到的两个问题，每人刚开始修习《问灵》，学的第一句和第二句就是它们，练习次数不下千万遍，我刚才还反复确认过，绝没有弹错。”
　　金凌道：“要么你的《问灵》弹错了，要么你的琴语解错了，要么就是魂魄说谎了。”
　　蓝思追摇头道：“如果说弹错不可能，解错就更不可能了。‘晓星尘’这三个字和名字，在来灵的回答中都不常见。如果他回答的是别的名字，而我解错了，也不可能刚好就错成了这个名字。且，含光君曾言，让我修精不修多，请来的灵可以选择不答，但一定不能说谎。”
　　蓝景仪喃喃道：“……宋岚去找失踪的晓星尘，晓星尘却杀了他……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好朋友？他不像这样的人啊？”
　　往仡濮也觉得这里根本说不通，于是道：“先别管这个，蓝公子，问第三个问题吧：为谁所控。”
　　蓝思追面色凝肃，大气也不敢出，弹出了第三句。许多双眼睛都紧紧盯着琴弦，等待着宋岚的回答。
　　只听蓝思追一字一句解道：“尔、等、身、后、之、人。”
　　众人猛地回头。只见原本晕倒在地上的晓星尘已经坐了起来，单手托腮，冲他们微微一笑，举起戴着黑色手套的左手，打了个响指。
　　那清脆的声响传到地上的宋岚耳里，就像是突然在爆炸在他耳边，宋岚突然将牢牢压住住他的阴力士都掀飞了出去！
　　他一跃而起，再次长剑和拂尘齐出，左右手并用，将阴力士连削带绞，绞成了纷纷扬扬五颜六色的碎纸片。瞬息间，往仡濮拔出金凌的岁华与宋岚对打起来，但堂屋内己方人多，且空间狭小，难免束手束脚，几招过后，宋岚长剑抵住蓝思追的脖子，拂尘威胁地对准了其他世家子弟，而晓星尘则用剑制住了朱锦。
　　店铺内这片方寸之地，风云瞬息突变。
　　往仡濮看向这位不知是何居心晓星尘，只见他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解了身上的尸毒，微微一笑，说道：“这解药是甜的，可比你那碗可怕的粥好多了。”
　　往仡濮道：“阁下的戏真是太足了。从外面那一场奋勇杀尸、力尽不支，再到后来为金公子挡剑，失去知觉，都是演给我们看的？”
　　晓星尘举起一只手指，竖在面前摇了摇，道：“不是演给‘你们’看的，而是演给‘你’看的。久闻苗族通鬼神、御万灵，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往仡濮将剑指向晓星尘，道：“义城的走尸都受你驱使？”
　　晓星尘道：“当然。从你领着这只鸟进来，吹起那支箫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可能不是普通的苗族人。所以我选择亲自出马，试探一下。果然，点睛召将这种低阶的术法经改良后居然能发挥如此之强的威力，有主的凶尸也能安抚，不愧是苗家的王族。”
　　众世家子弟的心情却从被骗了居然还是顺手的气愤到这位仡濮公子居然是苗家王族的惊讶的过程转变，而往仡濮却不可置否，道：“阁下制住我的契鸟，到底想让我干什么？”
　　晓星尘道：“哎呀，仡濮公子只关注你的契鸟吗？也是，毕竟是你的半身，而这些小公子跟你非亲非故，又何必为他们犯险呢？”看往仡濮不为所动，便向宋岚了个手势，示意宋岚将这些世家子弟驱赶出去。众少年一阵骚动，似乎想反抗，但又自知打不过，手放在剑上蠢蠢欲动。往仡濮斜眼看到，道：“别动，都出去吧，他有求于我，你们在此也帮什么忙。外面的尸毒粉应该都沉了，小心些，别激起粉尘，放慢呼吸。”
　　金凌从往仡濮拔他的剑后就一直定定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闻言也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蓝思追出去前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带领大家出去了。
　　“嘻嘻，碍事的出去了。”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只锁灵囊放到桌上，道：“请。”
　　往仡濮将竹箫插回腰间，伸手像把脉一样放在锁灵囊上，过了一阵，道：“什么人的魂？碎成这样，浆糊都糊不起来，只剩下一口气了。”
　　晓星尘道：“如果这个人的魂那么容易就粘得起来，那么我求你帮忙做什么呢？”
　　往仡濮收回了手，道：“你要我修补这个魂魄？恕我直言，里面装的这点魂魄实在是太少了。而且这人生前应该受到极大的折磨，痛苦至极，很可能是自杀身亡，不想再回到这个世界上。如果一个魂魄自己没有求存欲，那么九成是救不回来的。我没猜错的话，这点魂魄是被人强行拼接起来的，一旦离开锁灵囊，随时都可能散去。这些你肯定都清楚。”
　　晓星尘道：“我不清楚。我不管。这个忙你不帮也得帮。阁下不要忘记了，你的鸟在我手上，跟你一同的那一群小公子都在门外巴巴地望着你，等你带他们脱险呢。”
　　他说话的腔调十分奇特，听似亲热，还有些甜蜜蜜的，但就是有一股无端的凶狠。仿佛上一刻和你称兄道弟一口一个道友叫得欢，下一刻就能翻脸动杀手。往仡濮笑道：“阁下也是百闻不如一见。薛洋，你好好一个流氓，为什么要装道士？”
　　顿了顿，“晓星尘”举手，摘掉了眼睛上的绷带。
　　绷带层层落下，露出了一双明亮如星、熠熠生辉的眼睛。
　　完好的眼睛。
　　这是一张年轻而讨人喜欢的面孔，可以说是英俊的，但一笑时露出的一对虎牙，却可爱得几乎有些稚气了，无形间隐藏起了他眼底的凶残和野气。
　　薛洋把绷带扔到一边，道：“哎呀，被你发现了。”
　　往仡濮道：“阁下演的不错，故意让人猜到你是晓星尘而不主动承认，又会使苦肉计又会利用别人的同情心。若不是不该你懂的东西懂的太多，还有宋岚在问灵时回答最后两个问题的差异，几乎看不出破绽。”
　　薛洋笑嘻嘻地道：“谁让他名声好，我名声坏呢？当然要装成他，才比较容易获取别人的信任了。”
　　往仡濮道：“演技精湛。”
　　薛洋道：“哪里哪里。我有一个很有名的朋友，那才叫做演技精湛。我自愧不如。好啦，废话少说，仡濮公子，这个忙你非帮不可。”
　　往仡濮道：“你既然能炼制出宋岚，阴虎符你也可以复原一半，修补一个魂魄，又何必要我帮忙。”
　　薛洋道：“没办法，既然找不到鬼道祖师魏无羡，我又做不到，正好你又撞进来了，只好你来了。”
　　而就在此刻，往仡濮将锁灵囊向空中一抛，举起岁华作势向其斩去，趁薛洋起身抢夺之时，他弯曲左手小指放入口中吹出口哨，朱锦顺势从屋顶的空洞飞出，与屋外的宋岚打在一起。宋岚长剑凛然，朱锦利爪森然，且飞旋间隙发出“啾”的鸣叫声打断宋岚的节奏，双方难分高下。
　　薛洋道：“你还真是好心，让自己的契鸟去救那群世家子弟，不过没关系，你在就好，我把你抓回去，帮我修补魂魄怎么样？”
　　往仡濮道：“我说了，我无能为力。”
　　薛洋道：“不要急着拒绝啊，一个人没有头绪，我们两个可以讨论交流一下，实在不行，你可以带我回苗寨啊。”这次话没说完，他便一剑过来，且出剑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刁钻狠毒。往仡濮以前剑术虽好，但毕竟许久没有御剑对敌，这具身体结丹时间又不长，岁华也不是自己的佩剑，一时间竟难以招架。
　　往仡濮道：“你把我们困在这里，就不怕那群世家子弟的长辈找来吗？”
　　薛洋笑眯眯道：“含光君吗？他可来不了，我派了三百只走尸去包抄他，他……”话音未落，避尘冰冷澄澈的蓝光朝他迎面袭来，同时也听到了蓝思追和蓝景仪他们充满喜意的叫声：“含光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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