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世主gl

　　夜深。
　　世羲把妘砂赶出房。
　　一点点穿上那件衫子。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感受布料在皮肤上滑过的感觉。
　　靥苏比世羲高许多，那衫子都快拖到她膝盖。她也太瘦了，衣服被她穿得一路泄下去，没有半分曲线。
　　她在镜子面前照着呢，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抓到你了。”
　　窗子大开，靥苏就趴在窗沿上，支着头看她。
　　背后月光如水，如一副绝世名画。
　　然后她撑着窗台直接翻进来。动作行云流水，衣衫丝毫不乱。
　　“我、我……”
　　靥苏深深的眸色倒映中，世羲瞪大了一双眼。
　　“让我看看，你是猫，还是狗呀？”
　　靥苏刚搭上世羲领口，就被她双手按住，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是人……”
　　靥苏扑哧一笑：“好，那你把衣服还给我啊。”
　　现在连脖子都是红的。
　　可这孩子再怎么着急上火，脸颊也只浮着一层淡淡的粉，像只水蜜桃，一口咬下去应该还有酒香；可她偏偏又生了双小鹿般无辜的眼睛，黑溜溜的瞳仁似乎一直湿润着。
　　“怎么？你害羞？你才多大点啊。”她凑近她，“我不是个温柔大姐姐吗？”
　　世羲拼命吸气，恨不得把靥苏吹来的那口气的成分都分析清楚。
　　靥苏保持这动作久了，不免无耐，干脆松开她领子，转身要走。
　　“你！”世羲急得喊了一声，“你生气了？”
　　“对啊，所以我打算再也不来找你了。”
　　靥苏走到门边，开锁。搭扣响动，世羲的心也在抖。
　　靥苏回头一笑：“不过，你可以请我来啊。”
　　门合上。

　　世羲试了很多方法。
　　比如说写信。被退回来的时候，上面的错别字统统被靥苏挑出来，还让她再抄两遍给她送过去。
　　世羲再也不敢写信，就派妘砂去请。那个小妮子回来就一脸痴汉笑，给世羲夸靥苏多有礼貌多好看，等到世羲问正事办的怎么样时，妘砂才意识到自己每次想提出邀请时，都被靥苏带偏了。
　　世羲翻个白眼。废话，她不好看不礼貌，我巴巴请人家？
　　最后，世羲实在忍不住，自己去了。
　　新屋在族人眼中，一直是个“下等地方”；血脉繁多，鱼龙混杂。她一路风光无限，谁见了她都行礼，道声表小姐。她被一路开道，顺便在心里挑挑这些人的毛病，如同皇帝下乡，得意到一半，正对上一队透亮的眸子。
　　她周围的人，尤其是妲雪，一个比一个行礼行得快，她只站着笑。
　　“谷主长辈有言，新屋也是族中血脉，为何要行主仆之礼？如此说来，我长你几岁，岂不该你给我……”
　　众人皆噤声。
　　靥苏平时最是礼数周全，格外招太奶奶喜欢，叶世羲前脚刚罚了妲雪，她怎么上赶着被罚？
　　世羲看着她戏谑的样子：“我还小，只认血脉不识其他，要不我俩拜个把子，从此姐妹相称，我再给你行礼。”
　　靥苏细细打量她，看不出一点违心的痕迹。这不违心才让人生气。
　　靥苏笑容不减，眸色生生暗了几分：“不必。”
　　这想换着行礼的人是她，我总不可能和新屋所有人按辈分排位置吧？不要拜姐妹的人也是她，怎么这么难伺候。
　　世羲上一秒还为自己的机智十分自豪，下一秒当头一桶冷水。
　　“那你想不想去坐坐？”
　　“不想。”
　　“你，你又生气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先走了。”
　　靥苏带着几人走过，擦肩时，在世羲耳边轻语：“你别让我拒绝啊。你可以逼我去的。”

　　这几天，小家伙都没来找她。
　　是放弃了？
　　不不不。那一双黝黑的眸子，除了无辜，还有死不放手的倔强。
　　暗示过后，这几天，她每次都刻意让妲雪落单，但她每次都毫发无伤的回来。
　　你在等什么？
　　房里渐渐暗下来，只剩靥苏一盏灯亮着。膝上书本摊开，标满娟秀小字。
　　她抖了几下，终于压抑不住轻咳出声。太不雅了，但是药真的苦。
　　靥苏什么苦都能吃，除了药。
　　她翻一页，正看见夹在里面的，世羲前几天送来抄了两遍的邀请信。
　　哒哒哒。靥苏那边的窗户被敲了，是妘砂示意她出去。
　　“表小姐出事了，请您去看一下。”
　　……
　　“这个时辰，郎中都不在谷中。”
　　“表小姐的病还蛮严重的，上吐下泻啊，还瞒着各族长老呢。”
　　靥苏在夜色中睨妘砂一眼，语气却是温柔：“嗯？”
　　“所以您能走快点吗？十万火急啊！”
　　“……”靥苏颇无奈的看眼快走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妘砂，本来还考虑要不要照顾一下她，既然她都这么说了，靥苏点点头，“好。”
　　然后迈开大步直接把妘砂甩在后面了。
　　逼我。拿跟我关系好的人逼我啊。
　　我不过是想看看，你这头小麋鹿咬人的样子啊。
　　那傻孩子对自己干了什么？她以为自己那么重要吗？我不会让妘砂去请郎中吗？……她从哪看出自己对我来说比较重要的？
　　不对，她什么时候重要了？
　　那我为什么走这么快？
　　步子比脑子快，脑子没转过来，人已经在世羲房外了。
　　世羲正抱着痰盂吐一半，瞥见靥苏进来，进退不得。
　　正试图保持一点体面，胃里一股翻涌，耐不住干呕一阵。
　　世羲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不敢抬头看靥苏的神情。
　　很久很久前吃过一次橘子，当时是起疹子，这次也让妘砂打听好了，靥苏在医药课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就打算吃一颗小糖，稍微做做样子。
　　结果……太丢脸了。估计她再也不想来了。
　　一只手伸过来抽出痰盂，拎出门倒了，再用水冲上一冲。
　　她摸摸她额头，再给她把脉，但是不说话。
　　世羲悄咪咪抬眼，看她沉静的眸子，连忙不敢再看。只那搭在自己脉搏上的几根手指，引一片酥麻。
　　“吃了什么？”
　　“糖……”
　　靥苏顺着世羲眼神看到桌上的糖纸，正是自己之前给的：“你吃不得橘子？”
　　世羲颇委屈：“我以为只是橘子味的糖。”
　　“这是我自己熬制的，一颗糖至少两只橘子浓缩。”靥苏忍不住笑了，咳了几声。
　　“窗户！把窗子关了吧。”
　　靥苏摇手：“散味。”
　　世羲整张小脸爆红。
　　世羲的症状已经比之前好些了，开始喊饿。靥苏就去小厨房给世羲熬小米粥养养胃。
　　世羲搬个小板凳，坐在小厨房门口看靥苏忙活。
　　那小姑娘一张脸，说是柒晚大人也无人敢反驳。明明一张养尊处优的脸，却是甘于人平起平坐的性子。
　　添柴、烧水、淘米，有条不紊。即使进了厨房，也是她的舞台。她是在哪里都能发光的人啊。
　　靥苏忙活完，盖上盖子，冲世羲撇撇嘴：“你花那么大力气找我过来，是给你当小厨娘的啊？”
　　世羲一时梗住，愣了下，“端痰盂也可以。”
　　“……”靥苏在用肉眼可见的力气控制面部表情，终是转了过去。
　　“你又生气！你又生气！我一说话你就生气。”世羲巴巴过去，搂住靥苏的腰，软软糯糯，“苏苏姐姐，我不说话了好不好？”

　　靥苏的粥煮的格外稀，正好世羲渴了，接过来吸溜一大口……
　　小家伙眼泪都飙出来，张大嘴，含着一汪粥，不知所措。
　　靥苏又笑了。不同于以往的疏离持重，或是遇着世羲的危险逼迫，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她一直是个难测的人。温柔得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时候又是一柄剥皮抽筋刀。
　　世羲看着她，把烫粥一点点吞下去。
　　见她心情不错，世羲瞪着泪眼，小心翼翼：“姐姐，吹吹。”
　　靥苏接过粥，吹了吹再喂给她。
　　一手按住长发于前胸，世羲低头，小舌头滑过憨厚白皙的勺子，尽力不放过角角落落的米粒。
　　小孩子纤细的脖颈都在泛红。
　　吃完一碗，世羲拉拉靥苏的袖子：“羲羲还想喝。”
　　靥苏看着她。
　　世羲垂下眸子，小声：“那，羲羲不喝了。”
　　靥苏又盛上一碗，在世羲凑上来的时候，缩回勺子，挑眉：“说什么？”
　　“姐姐……”
　　孩子一双小嘴唇色如朱，因沾了水而剔亮，嘟起来的时候，轻微几抹唇纹。
　　靥苏把勺子递给自家小朋友。
　　于是一晚上，世羲喝了小半锅粥。其中也折腾着吐了几次，世羲贼真诚：“姐姐，喝完粥，连吐起来，胃里都没那么难受了。姐姐真棒。”
　　靥苏趴在床边不动，一只手直接盖住世羲的眼睛：“睡觉。”
　　早上起来，世羲好得差不多，靥苏倒是咳得厉害。
　　一直压抑着反而让人心疼。
　　靥苏憋得眼角都有泪光。
　　世羲连忙擦去那几滴眼泪：“姐姐不哭。”
　　“好了，我要回去温习功课了。”靥苏点点她的额头，“被你一闹，今早太奶奶看我们给先生回课，肯定生气。”
　　靥苏的指甲有些长，世羲的额头多了个淡红色的小月牙。
　　若是单纯给先生回课，世羲是敢给靥苏作弊的，帛纹是这个谷里最疼她、也最让她敬畏的人。
　　世羲只好讨好的笑着，往靥苏那边拱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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