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落

　　“妹妹，有没有想过跳级的事儿？”
　　一家人在饭桌上，吃着团圆饭，美好的气氛突然被江之砚的这一句引爆了话题。
　　“跳级？”江晚秋嚼着口里的饭，“我现在才高一，不用那么着急吧？”
　　“就是啊，慢慢的度过不好吗？江之砚你又在搞哪出？”江母袁心媛用筷子敲了敲桌面，眼里带着审视。

　　“不是，妈，我这也是为了她的前途和未来着想，您看，晚秋已经修完了高一和高二的所有课程，而我，也刚刚结束高二上册的课程，这样不如趁着关头直接跳上高二下册，既能学新课程又能抓紧复习，再说，我下学期也高二下册了，若是妹妹和我在同一个班，我们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呢，这样不负青春，未来才能更好的发展事业啊是吧？我们要把目光放长远点才是。”江之砚一顿吹捧。

　　好有道理。

　　江晚秋沉默地吃饭，一句话也不说。
　　“也是，晚秋，你有何想法啊？”江父江兴华忽然严肃地开口道。
　　这看似疑问实则陈述的语气，已经表明了江兴华的立场和态度。

　　“我……不”江晚秋打在嘴边的话突然又绕了回去，“都行，我没有意见。”
　　江兴华满意地点点头。

　　作为商场上叱诧风云的领袖，必须绝对服从。

　　-

　　大雪又飘了起来，代表着寒冷的心境。
　　江晚秋只是静静地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雪花飘啊飘，她好想伸手去接一朵，尝尝钻心刺骨的滋味是怎么样的。

　　于是，她打开了窗，外面的冷气流和里面的暖气流交接碰撞，很膈应人。
　　天空黑的像幕布一样，半点星光都没有，不像人的瞳孔，虽然是黑的，至少里面还能看见倒影。
　　走着，她就出了阳台，栏杆是湿的，雨滴滴滴地落在地面，她脱下手套，真的就把一只手放上去了。
　　室内的灯光，很昏黄，很温馨。

　　一片冰晶落在她的手上，可是太冷了，以至于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她下意识地让它滑落了。
　　她又开始尝试接第二次。
　　这一次的冰晶比刚刚的更大了，她换了双手捧着，很白，近似透明，但是在里面看不见自己的倒影，这还是自己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接近雪。于是她看着它在自己手上慢慢地消融，冻得她的手发抖，慢慢地，它融化成水滴，顺着她的手的缝隙流下来，慢慢地，没有了，消失了。
　　后面，她的手被冻得麻木了。

　　……

　　-

　　第二天，祈行舟把新晾干的一幅画收拾好之后，忽然接到了一通学校的电话，“祈行舟啊，学校这边也快开学了，届时会有一个迎新晚会，其中有个表演……需要你的参与……”电话那头是一个七旬老人，腔调颤颤巍巍的。

　　话还没说完，祈行舟急不可耐地掀起一股烦躁之意，他一向对这种人多嘈杂的活动提不起兴趣。
　　“不是校长要逼你，实在是祈先生那边有意为之……”

　　祈先生？
　　真她妈好样的……

　　“并且此次与你同台演出的……是我们学校一名擅长芭蕾的女孩，你只要负责伴奏即可……”

　　祈行舟沉默了数秒。

　　“好，我答应。”

　　-

　　祈行舟很快回了潼城。
　　来到之前住的公寓。
　　之前他一直在校住宿，好久没回来过了，客厅和房间都落了一些灰。他没过注意，径直走到一间房门前。掏出一把生了锈的钥匙，费了几分钟才打开此门。
　　一进门左拐，是一架钢琴，铺着幕布。他小心掀起，这是一架崭新的钢琴，看着没用过多少次，被包裹得好好的。

　　他的手熟练地抚过琴键，有规律的音符在跳动。

　　他瞬间觉得他又行了。

　　祈行舟站着，拿下上面那本老旧的简谱翻了又翻，纸张泛起黄.色，上面是他在四年前自创的曲子，名为《守护》，现在看看，还挺可笑的。年少无知，让一些不该出现的词汇呈现在上面。

　　虽然如此，他还是对着谱弹奏了起来，指尖流连在一排排琴键之间，婉转又柔和。
　　偌大的，灰暗的房间只能听到这琴声，悲凉的琴声，悠扬的琴声。
　　……

　　“江晚秋，你跟那边对合交接一下哈。”校长打来电话。
　　江晚秋懵了。
　　“什么？我……和祈、祈行舟？”
　　缘分都这么奇妙的吗？？？
　　她原以为祈行舟只热衷于绘画，没想到，他还精通乐器……
　　男生的爱好不都是喜欢格斗射击，热血类的……这方面的吗？

　　祈行舟这男生也太温文尔雅了吧？

　　被刷新认知后，江晚秋清醒了些。
　　他究竟还有多少是她不知道的……

　　看来，她得抓紧排练了才是。

　　潼茗高级中学一般放假是绝对不会放完全部假期的，寒假一般压缩成两周，暑假压缩掉一个月。这往往造成高中生们学业紧张，压力过大。繁重的学业使学生们尤其是高三党喘不过气来。而江晚秋已习惯自如。

　　最近江之砚倒是很安静，春节过完后又开始认真搞学业了，也没怎么跟祈行舟联系，听到祈行舟和自家妹妹同台演出的消息还是在开学前一天，还是隔壁一好舍友告诉他的。
　　江之砚还没来得及问祈行舟是怎么回事，打了好几次，对方的电话一直都是关机状态。
　　怎么感觉左眼皮突突跳得厉害？

　　这时，江晚秋已经提前搬行李去学校了。学校不允许带手机，江晚秋自然是不知道的。

　　开学那天，江之砚急匆匆整理完行李，直奔学校。
　　按理来说，开学第二天才是晚会的开始，也就是明天，江家办事的效率极高，他刚到教室，只有江晚秋一个人坐着安静自习。
　　“我就说，你跳级来这，准没错。看这环境，还好吧？”
　　江晚秋不屑，没搭理他。
　　江之砚自言自语：“对了，你那舞蹈……排练得还好吧？明天就开始了。”

　　江晚秋圈着知识点的手停顿了下，笔墨渗透了纸张，她反应过来：“挺好的。”
　　“唉，真勤奋啊，好好学吧，先走了。”
　　门外只听见一阵口哨声。

　　晚点时，学生们都陆陆续续来到各自教室。
　　有说有笑，江晚秋一直埋着脑袋，没人注意到她。
　　“哎？怎么没看见祈行舟啊？”
　　被一个人这么一说，全班瞬间都往祈行舟的桌位看去。
　　“是哈……”
　　片刻，又有人呼：“哎？那个同学怎么看着这么陌生啊？”
　　“好像没见过啊……”
　　……

　　没错，正是江晚秋，祈行舟的侧桌。
　　她和旁边那个空位，隔着一条过道。

　　女孩身穿一件常见的粉色面包服，袖子两侧有白色条纹，肤色很白。头很低，埋在宽大的袖子里，没扎头发，松松软软的随便搭在衣服上。

　　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她手还拿着那支笔。

　　可是没人去打扰她。大家都很识相。
　　她的同桌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是惹到了什么社会一姐。
　　晚自修老师一般不会来，所以江晚秋一直睡到了第二节课上课。自然没听见他们刚刚的叽喳声。
　　她抬头，下意识往左看，是个空位，而在她抬起头的瞬间，同桌沅蓝条件反射地“啊”了一声。
　　导致全班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江晚秋瞬间被这叫声吓得清醒了不少，同时她也朝沅蓝那个方向看去。随即是一排排目光扫视着她俩。

　　她不会是没睡醒吧？怎么全班人都看着她？？
　　她捏了捏自己的脸。
　　不是梦！！！

　　好尴尬！！！！
　　三十六计，趴为上计！很好，她又趴下了。
　　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沅蓝大概呆了，她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女孩。
　　无法形容……太太太，太水灵了。沅蓝只能在心里脑补：大眼睛，双眼皮，樱桃唇……

　　班里开始窃窃私语了，骚动名场面开始了。
　　“卧槽卧槽……有毒吧？？这不会就是江之砚说的……”
　　“我去，这是江之砚他妹？？这还真是江之砚他妹？？！爷青结！！”
　　……
　　说到江之砚，沅蓝往他座位的方向看了一眼。
　　没人。
　　她有点失落。

　　-

　　沅蓝戳了戳江晚秋的衣服，现在班里的说话声是愈发激烈了。江晚秋缓缓抬头，趁着这个时候，沅蓝说道：“你、你好，我叫沅蓝，刚刚……对不起啊，我我我，有点，胆子小，所以就不小心，叫了一声……对不起啊。”
　　江晚秋看出她有点社恐，反而很舒心地笑了：“没事没事。我叫江晚秋，以后多多指教。”

　　沅蓝拘谨地给予礼貌性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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