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街同人]水云间

　　刘羽禅这一晕，别说谈什么要紧事儿了，大家伙儿连晚饭也没吃，一个个的守到大半夜后又被先生打发回去。约莫在后半夜的是时候，刘羽禅才混混沌沌的醒过来，只是脑子还没转弯过来，便被床头隐约的白光刺得生疼。伸出手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光源所在。
　　刘羽禅：“先生，大晚上的屏幕亮度调这么大伤眼睛啊。”
　　“咳咳。”诸葛亮按灭手机屏幕，笑道：“不用多虑不用多虑反正我是守护灵，况且，阿禅你还是仔细自个儿吧。”
　　刘羽禅被这么一提，只是觉得这么躺着有些闷得慌，不方便他和先生死磕，便想着坐起一些，略微动了动，才感觉被子的一角被什么压住了，低头看去，才看到诸葛一心趴在一边，睡得正熟，口水都要把被子打透了。
　　他不自觉的放轻了动作，诸葛亮倒像是不太在意，揉了揉一心的头顶：‘“这几个孩子还守了挺长时间呢，不久前我才把他们赶回去，你现在歇在这儿，这小子干脆就这么将就着睡了，本来想着能守到你醒，不过嘛……”没想到睡得这么死。
　　“先生，咱们出去说吧……”刘羽禅有些无奈，不说那两个，一心好歹还在长身体，他这个老祖宗光是传道授业解惑坑爹，也不晓得注意一下。
　　将趴在一旁的诸葛一心放上了床，刘羽禅和先生一起出了房间。
　　今天当真是个难得的晴好日子，白日晴空万里，夜晚也没有半点阴霾，天空澄澈，月明星稀，是个适合赏月交心的好天气。
　　水云街在被刘羽禅清理一番之后变得干净了不少，再加上些有心无心的布置，景色可以说是十分别致，无论走到哪里都算得上是一副好风光。而在其中有一处断崖桃枝。若此处是青松翠柏，倒是觉得有些清冷孤高的君子气息，但这断崖偏偏得了一树桃花点缀，令人不觉得险要，只是觉得是别有韵味。这是刘羽禅最喜欢呆的地方之一，若是有心事，便习惯在这里整日的静坐或是吹奏乐器。若是无事，偶尔来这里坐一坐也可静心凝神。
　　以前如此，如今亦然。刘羽禅兜兜转转，到底还是来了这里。诸葛亮坠在他后面，也不着急，就这么走到了这里，看他在老位置坐定，背对自己，背脊挺直。他倒也没什么意见，半靠着那桃树，悠悠开口。
　　“你为什么会晕倒我自然是知道，只是这次闹得这么大，你还能瞒着其他人吗？”
　　刘羽禅不应。诸葛亮也不恼，复问道：
　　“那你现在是知道那个人是谁了？”
　　“……是。”
　　诸葛亮松了口气：“那就好办……”
　　“不行。”还没等先生说完，刘羽禅便果断出言拒绝。
　　“阿禅啊，就现在儿女情长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年轻人要主动才行啊。”
　　“不行。”
　　“阿禅，”诸葛亮收起调笑的样子，难得的像一个长辈一般，语气沉稳平和，“不能说……”
　　“还是不敢说？”
　　“……先生，对不起，”沉默良久，刘羽禅勾起一抹苦笑，“真的不行。”
　　诸葛亮指了指他，“你现在其实病情不轻，如今五虎全部归位，你现在才觉得灵力充盈，而子龙也应该把实情都说与其他将军了。”
　　“为君为主，自是应以诚待人，你现在瞒不了，也不能瞒着他们。”
　　“我知道。”体内的灵力似乎略微骚动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恢复平静，刘羽禅等灵力恢复平稳，再次开口。
　　“哦？”诸葛亮这声哦硬是搞出千回百转的气势，“若是说出来不是正好直达阵眼吗？怎么能说是没有意义？花啐这病症看着奇怪，说穿也不过就是执念一场。”
　　诸葛亮见刘羽禅不语，心知他斟酌问题时总是话少，便也不催他，只是随手揪了朵桃花打量，“表达心迹皆大欢喜也好，挣扎隐忍枯骨成灰也好，不过都算是执念了结，花啐自然消解。”
　　“虽说那奇志上记载极少，但亮却觉得，此事关乎情字，所在不过就是执，哪怕是镜花水月，若是去碰了，发现其不过虚妄，虽然伤心伤情，但也不失为一种解决之道。于我等而言，情固然可贵，但也有更重要的东西要守护。”更何况他们这些亡灵已经蹉跎千年，沧海桑田，当年那些执着着的，愤懑着的，多少也该勘破了些许。
　　他又等了半晌，等得那轮弯月也开始西斜，才见刘羽禅开口，声音平和稳重，却有些涩。
　　“先生难得正经，说得句句在理，也都是要点。只是您这法子，或多或少，也有些赌的成分在里面吧。赌也好搏也好，讲究的都是机遇，哪怕只有一线生机，搏的精彩，也能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刘羽禅说至此处，陡然话锋一转，“但若是死局的话，又当如何？”
　　“您清楚我不是妄自菲薄之人，行事也绝不是畏畏缩缩，谨小慎微。但于我而言，书上的法子断然行不通，那这名字自然也就不重要了。不然的话，后果也是满盘皆输。”用项昆仑赌，他赌不起。
　　“饮鸩止渴这种自欺欺人的法子我是做不来的。”
　　诸葛亮：“明明应该是治标治本的方法，怎么就算是饮鸩止渴了？”
　　“大约是……”刘羽禅想了想，还是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形容，“大约是，自知不应贪得无厌，却又舍不得，放不下吧。”
　　“您方才说的道理我自是明白，只是自始至终我并未扯谎敷衍，如今不说也不是瞒或是面子上过不去，不过是没有意义。若是无意义的答案，倒不如不听，去找些实际的法子才好。”
　　“而且我还有这里，有水云街这个要守着的地方，曹孙刘三家世代相传守护此地，到如今早已不是因为灵域了。为了这里，我也断然不能冒险。”
　　“阿禅……”
　　“若是您实在无法苟同我的谬论，”刘羽禅转过身看着诸葛亮，笑得十分无辜，“那不如您就算上一卦，看看我心中所想为谁，这样也好有个妥帖的解决办法。如何？”
　　“学会堵我的话了啊阿禅，”诸葛亮一口气闷在胸中，竟是笑了出来，他当然想过自己算上一卦，不过刘羽禅既然先提出来了，他再动手，反而有些多余，“罢了，不管我算不算，天道就在这里，是劫是缘，也不是我能够左右的。况且关乎情理，又更为复杂，也只能交由自己决断了。”
　　所谓情，归根结底不过是一念字，贪念执念痴念妄念，无一不是。因情生疾，只需斩断病根，心神澄净，灵台清明，花啐自然消解。
　　只是啊，若是能轻易抽身而去，又怎会患此病症呢？刘羽禅苦笑。他现在大约懂了那些人为何会因情执念丛生，以至于心血做花，命魂为培。红尘翻涌，并非人人都是得道高僧，能勘破玄机，全身而退。
　　诸葛亮不再多劝，只是摇了摇头，松了手指，指尖桃花随着风轻飘飘的飞舞，最终落入深崖。“有的劫，成毁只在一念间。*”
　　刘羽禅指尖微动，答道：“劫成自是万劫不复，劫毁也非全身而退。”
　　“我自有解决办法，说起来这方法与先生说的应该是大同小异，只希望明日先生能亲自布阵为我护法，我要闭关一阵。”
　　幼时孤苦伶仃，但仍有兄长相依为命，心生依赖，此为贪；而后背道而驰，心中牵挂却各不让步，求而不得，生执念；不知何时滋生的所谓爱慕，也不过是痴心妄想。但亲情也好爱情也罢，项昆仑的存在如同一根支柱，支撑着他人生的前半，若是砸了它，他不会立刻崩坏，但却等于是彻底否定了曾经的自己。
　　他可以选择与项昆仑对立，但绝不代表他会将这些情念放下。说到底，也不过是执念作祟，自作自受罢了。
　　或许能有退路的，不过是他自认为死局已成，进退维谷，便决心困守其中。即便明眼人都能看出败局已定，但若是棋局中断，棋谱封存，也算是没有了胜负。
　　说到底，自欺欺人的到底是谁呢？
　　刘羽禅望向远处，泛白的天际，太阳终于缓缓升起，晨曦已至，天光大亮，他却觉得浑身上下是刺骨的寒凉。
　　“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此刻种种，只不过是，有情皆孽。

　　*1、原句是镇魂街106话皇甫龙斗形容铁卒的，“有的劫，成毁只在一念，有的人，杀人只用一刀。”这里只用前半句。
　　*2、出自陈世骧先生1966年致金庸的一封书信，是对《天龙八部》的评论。大意是人生来有情，既然有情，人就必然要受感情的折磨。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