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锁

　　这一日，曹之墨正在房中批阅学生的卷子，兰馨敲门进来，“三少爷，二少奶奶的丫鬟玲珑来给您还书来了。”

　　“让她进来吧！”曹之墨头也没抬，仍顾自看着卷子。

　　玲珑从屋外进来，“三少爷，我家小姐让我来还了书。玲珑这就告退了。”她将书放到桌上，转身就走，曹之墨抬头问道：“怎么二少奶奶没有过来？”

　　“她不会来了。”玲珑皱了皱眉，“三少爷，没事我先出去了。”

　　曹之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玲珑已转身出去了。

　　曹之墨放下手中的卷子，看看桌上的书，呆呆的没了主意。他又重新去批阅卷子，但仿佛没了心思，不知眼里看的是什么，只是草草地扫了几眼，又扔到一边。兰馨见他有些闷闷的，泡了壶茶送到房里，道：“三少爷，您也累了，喝喝茶休息一下吧！”

　　曹之墨没有看她，只是望着门外出神，眼里有些寥落。过了许久，他问兰馨道：“玲珑几时走的？”

　　“三少爷，她走了有好一会儿了。你怎么问起她来？”兰馨有些不解。

　　曹之墨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兰馨忙跟上前去，问道：“三少爷您这是要往哪儿去？”

　　“我出去走走。”曹之墨回头看了她一眼，“你不用跟着我。”

　　兰馨怏怏地停了下来，见他走出门去。她没好气地关上门，自言自语道：“奇怪的主子真是难伺候！”

　　曹之墨径自向花园走去。这已是春末夏初的日子，空气中有些淡淡的暑气，花儿也是焉焉的，没什么精神。他在石凳上坐了下来，看水中的游鱼，竟出了神。

　　过了不知多久，他听到身后有说话的声音，回头看去，见曹氏、花姐和梁大夫正匆匆走来。他忙起身过去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家中有人得病了？”

　　“刚才玲珑跑来说你二嫂在房里昏倒了，我这赶紧地叫了梁大夫去看看呢！”曹氏看看他，赶紧地加快了脚步，“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三人从他身边一阵风地过去了，曹之墨还愣在那里。她昏倒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竟会昏倒？他想着竟有些心慌意乱，急急地转身去追他们三人，他们却早已走远。他赶紧小跑几步赶到二哥的房门口，见曹氏、花姐和玲珑在门口侯着，脸上满是焦急不安的神情。

　　他也没问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他们身旁，看向远方。

　　过了许久，梁大夫从房里出来，看了看他们，向曹氏说道：“二少奶奶没什么大事，只是她本来身子就弱，近几日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有些心绪不宁，气血不是很顺畅，等等随我去拿些药来服了，好生休养几日便没事了。”

　　曹氏忙地道了谢，携花姐到房里去看她。曹之墨还是惴惴的，犹豫了半晌，终没有进去，转身回房去了。

　　玲珑跟着梁大夫到药房里去拿药。这梁大夫走路齐快，玲珑小跑着紧跟着他。走到药房门口，他停了下来，玲珑没有反应过来，猛地撞到了他的身上。“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玲珑赶忙道歉。

　　梁大夫笑起来，“你没事吧？怕是我走得太快了吧！”

　　玲珑不好意思地笑了，梁大夫进了药房，转身看看她，“进来吧！”

　　“我在门外等就行了。”

　　他不做声，回头去抓药。玲珑看他的背影，高大但有些清瘦，动作麻利，一下子就抓好了药包好了出来。见她在看他，笑问道：“没见过抓药的？”

　　“不是。”玲珑害羞地笑了笑，“没见过动作这么快抓药的。”

　　他有些诧异，她看他露出这样的表情，赶忙说道：“别一夸奖就得意忘形了！”

　　他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真有意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玲珑。”

　　“哦，这名字好！”梁大夫笑着把药交给她，“不像我的名字，难听得要死！”

　　玲珑好奇地问道：“你叫什么？”

　　“梁山！”他大笑起来，“你说难听不难听！”

　　玲珑忍不住掩口笑道：“真的啊？真的叫这名字啊？我当你叫梁山伯呢！”

　　他“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也笑了，两人都笑弯了腰。

　　“不行了不行了，我得赶紧回去了。”玲珑止了笑，“小姐还等着我的药呢！”

　　“好的，那你快回去吧！”梁山向她挥了挥手，“别给耽误了。”

　　“唔……”玲珑向他颔了颔首，转身往若溪的房里来。进屋见曹氏还坐在床前，赶忙请了安便进里屋煎药去了。

　　这时曹之岑回来了，见若溪躺在床上，便向曹氏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曹氏起身走到她面前，轻声地说道：“刚晕倒了，请了梁大夫来看，说是没什么事。”

　　“怎么好好的会晕倒？”曹之岑扶着曹氏在桌前坐下。

　　“身子骨弱呗！”曹氏叹了口气，“这大家闺秀的，经不起一点折腾！”

　　“谁折腾她了？”曹之岑猛地站起身来，“我去找他算帐！”

　　“你还不给我坐下！”曹氏厉声喝道，“你个没头没脑的东西！”

　　曹之岑一屁股坐下来，满是怒气。

　　曹氏喝了口茶，轻声地叹道：“我们这里谁来折腾她呀！想来是前几天到三弟房里借书，被我说了几句，心里堵得慌吧！”

　　曹之岑看看她，没有说话。

　　曹氏起身道：“随她去吧！好生地吃了药，过几天就没事了。我先回房去了。你让玲珑看着她吧！”

　　曹之岑起身扶她出门，回到房里见玲珑端着一个大碗药出来，见了他，忙地颔首道：“二少爷……”

　　曹之岑从她手里端过碗，道：“你先回去吧，这里我来行了！”

　　“这些事怎能麻烦二少爷您呢？玲珑来做就是了。”说着又想抢过他手中的碗。

　　“我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哪这么多话！”曹之岑满脸不高兴地瞪了她一眼。

　　“是。”玲珑无奈地出去了。

　　曹之岑在她床前坐下来，将碗放在床边的小柜子上。他见她还在酣睡，脸色惨白，额头的汗水粘着几缕头发耷拉着，小小的嘴唇紧紧地抿着，满是疲惫的倦容。

　　他轻声地叹了口气，伸手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轻轻地抚摩起她的脸来。

　　她猛地惊醒了，见他坐在床前，不免吓了一跳，吃力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还没问你，怎么好好的会晕倒？”曹之岑微怒地问道。

　　她看看他，没有答话。

　　他拿起床边的碗，用勺子舀起一勺汤药，轻轻吹了吹，道：“来，喝药！”

　　“这些事让玲珑做就行了，不用劳烦你。”

　　曹之岑把勺子伸到她嘴唇前，“来，喝药吧！”

　　她抬眼看看他，乖乖地张了嘴，任由他把汤药一口一口地送到她嘴里。喂完了药，他扶她躺下，“你再睡会儿吧！”

　　“你要去绣花坊？”

　　“不是，我等等去梁大夫那里。”

　　“我没事的。你不用去了。”

　　曹之岑看看她，并不答话，转身出去了。

　　他赶到了梁山的药房，见他正在为病人看症。于是他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这一日病人特别多，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才空了下来。他见病人都走完了，便赶紧起身到梁山面前坐了下来，问道：“梁大夫，我夫人有什么事没有？”

　　梁山看看他，笑道：“怎么？不放心？再过来问问？”

　　曹之岑点点头。

　　梁山笑笑，“没什么事，你放心吧！让玲珑每天来拿药就行了。不出几天就好了。”

　　“真的没事？”曹之岑猛地抓住梁山的手，“你可别骗我！”

　　梁山哈哈大笑起来，“我说二少爷，你自己生病怎么都没见你这么紧张过啊！”

　　“别跟我扯！”曹之岑松开他的手，“她只是身体弱这么简单吗？有没有别的什么病症？”

　　“让二少奶奶少受点刺激就行了。她的心脏好象不太好，我看她的心跳脉象很乱。”

　　“哦。我知道了。”曹之岑点了点头，“尽管用好的药行了！我只要她没事就好。”

　　“不用怎么吃药，好好地保养身子就行了。”梁山理了理桌上的东西，“关键还是要二少奶奶自己开心。心情好了就什么事都没了。”

　　“梁大夫你可是从小给我们家看病诊断的，我最信你了。要是你说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就尽管的放心吧！”梁山看看他，“时候不走了，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这天怕是要下雨呢！”

　　曹之岑抬眼看了看外面，太阳已躲进了云里，天边像撕裂了一个大口子，乌丫丫一大片的云压下来。他忙向梁山道了谢，往曹府赶回去。偏偏半路就下起了雨，他只得赶紧地到一家店家门口躲雨。转身看时，见一个女子站在一大堆布匹后面朝他微笑。

　　“进来坐吧！你看你都淋湿了！”这女子向他招了招手。

　　“不用了，雨一会儿就停了，我得马上走。”

　　“这雨啊，一下子停不了，你还是进来坐会儿吧！我这儿有姜茶，可以给你驱驱寒。”

　　曹之岑想想湿漉漉的确实也不舒服，便跟了她进去。她给他泡了碗茶端给了他。

　　“看公子这身打扮，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吧！”那女子淡淡地问道。

　　他看看她，并不作答。

　　“公子定是怕我这儿地小，粗茶淡水的不习惯吧！”那女子见他冷冷的，有点尴尬地笑笑，“我们这种小店，怕是公子见了都不屑看一眼吧！”

　　“你叫什么名字？”曹之岑瞥了她一眼。

　　那女子楞了一下，回道：“我家祖上姓白，唤作玉蝶。”

　　“我府上也是做布匹服装生意的，有事你可以找我。”曹之岑看了看她，将碗递还到她手里，“我还赶着回去，若是想着与我做生意，到绣花坊找二公子行了。今日谢谢你的姜茶了。”说完起身便出了门。白玉蝶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半天没缓过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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