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

　　尤念到卧室换下家居服，外面挺冷的，于是她戴了顶黑色冷帽，穿了件黑色粗针毛衣连衣裙，外面是长到脚踝的黑绿色大衣，背了一个黑色腋下包带了双黑色皮手套。
　　想着周五晚高峰路上会很堵，尤念没有开车，走到地铁站准备乘地铁。事实上，不管开车还是地铁，走哪都和下饺子一样。
　　到餐厅门口时尤念收到夏屿霖的消息说她已经到了，尤念跟着服务员的指示走到包间，推开门。
　　包间里的女人卷发随意慵懒的挽成髻垂在脑后，穿着烟灰色高领麻花披肩毛衣套装，裤子是条垂感阔腿裤，翘着二郎腿玩手机。
　　“你怎么一点没晒黑？”尤念见到夏屿霖后发出疑问。
　　“听着你好像很失望。”夏屿霖闻声抬头。
　　“大西北的紫外线这么温柔了？拍摄还顺利吧？”尤念说着拉开椅子坐下。
　　“嗯，差不多结束了，后面应该不会再去。”
　　夏屿霖高中的时候在咖啡馆门口被里面谈事情的模特经理看上，独特的厌世感却长着清纯小白花脸，一下抓住经纪人的眼球，邀请她兼职平面模特。后来大学学了摄影，现在是独立摄影师。
　　之前听夏屿霖说这次拍摄主题是“戈壁上被遗落的故事”，她便飞去西北一呆就是两个月。
　　“上次你在电话里讲的你碰到覃弋炀是怎么回事？”夏屿霖在手机上点餐的间隙问道，随后递给尤念，“看看有没有什么你想吃的。”
　　冷不丁提起覃弋炀，惊得尤念被喝进嘴的茶水呛到，咳了好一会，手忙脚乱地拿过手机，又接过夏屿霖递来的纸巾擦掉眼泪。
　　“反应这么大啊你？”夏屿霖揶揄道：“他没报警抓你这个小骗子吗？”
　　“那我进去吃国家饭也不错。”翻了翻菜单，尤念添了道蒜蓉粉丝虾，确认上菜后把手机还给了夏屿霖，“不过，他应该早忘了吧。”
　　看出尤念不想谈论覃弋炀，夏屿霖岔开话题，“你妈最近还在催你谈恋爱？”
　　尤念点头。
　　从上次挂断电话后，她妈没少在微信上明里暗里让她谈恋爱。她妈说城门楼子，尤念就回胯骨肘子，反正就是已读乱回。
　　“每次我一提不想结婚就像踩她尾巴了一样，非说不要因为她婚姻失败就对婚姻失望，我那是对婚姻失望吗？我只是从不把我的幸福寄托在男人和虚无缥缈的婚姻上。”
　　“真就决定一辈子不结婚吗？”夏屿霖忍不住关心。
　　“你知道的，感情对我来说是选择题不是必答题。我觉得我的人生有很多能够替代感情的事情，我的幸福不只来源于爱情。”谈话间隙菜陆陆续续上桌，尤念拿起筷子，“好了不说这个了，我都饿死了。”
　　“明天你上班吗？”
　　“明天周末，我休息，怎么了？”尤念从碗里抬头。
　　“以前模特公司的同事开了家酒吧，就在附近，他前几天给我发了邀请，但我不是在西北吗，现在回来了，一会去吗？”夏屿霖问到。
　　“行啊。”尤念点头答应。
　　吃完饭，两人打车到酒吧，酒吧环境很好，是个清吧，也不吵，两人进去找了个角落坐下。
　　酒吧老板认出夏屿霖，简单打了声招呼，又端来两杯酒，“这是店里的招牌，尝尝。”桌子上放着两杯橙黄色的液体。
　　尤念端起，尝了一口，入口是微微苦涩，仔细回味又带着甘甜，苦和甜在口中纠缠，酒味并不浓烈，口腔里反而能品到一点若有似无的果香。
　　许是并不难喝，这一杯不知不觉就见底了。
　　尤念并不常喝酒也不怎么去酒吧，工作原因加上她不喜欢酒的苦涩味，比起来酒吧放松尤念更喜欢下了班一个人在家追剧看小说，只有偶尔夏屿霖提起尤念才会陪她喝，所以她的酒量一直是个谜。
　　此刻尤念一只手撑着头，感觉周围的人声逐渐变得朦胧，不至于醉，就是脑子懒得思考。
　　夏屿霖察觉到尤念反应似乎有些迟钝，“醉了吗？”
　　“没醉，就是有点晕，想睡觉。”尤念缓慢地解释。
　　“那咱回家。你手机给我，我给你喊车。”
　　走出酒吧看见车正等在门口，看了眼车牌，“那我先走了，到家给你发消息。”尤念朝着停在路口的车走去。

　　覃弋炀接到段林电话的时候，正准备出门遛狗，“你快来喝酒，好不容易休息。”
　　“少爷，我要遛狗。”覃弋炀蹲在门口穿鞋，电话夹在耳边推脱。
　　“那你遛完狗来，就我和嘉翊，没有别人，地址我等会发你啊。”不等覃弋炀拒绝，段林果断挂掉了电话。
　　覃弋炀遛完狗，慢悠悠开车到酒吧门口，坐在车里回复了几条工作消息，又给段林发消息说他到了，正欲下车——
　　“咔哒”
　　后座车门开了，上来了一个女人。
　　“尾号3990。”
　　尤念说完便靠着车窗闭上眼。
　　覃弋炀正惊讶后座的动静，敢情这是把他当滴滴司机了，转头想告知对方上错车了，一回头——
　　老天，你这又是唱的哪出。
　　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会真的产生一种荒诞的笑意，覃弋炀看着面前的人哑然失笑。
　　有时候覃弋炀不得不认为老天针对他，不然为什么总是时不时提醒他有这么一个人，哈哈你在这栽跟头了。
　　“师傅，你怎么不…”尤念察觉到车一直没有发动，睁开眼询问，却看到眼前这个师傅长得好像她一位故人。
　　今晚这酒度数有这么高？都给人整出幻觉了。
　　两人在昏暗的车厢里对视，又一次陷入了这种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的奇怪氛围中。
　　黑暗映的覃弋炀的眼睛更亮了，像黑得发亮的珍珠，尤念一眨不眨地欣赏着那双漂亮的眼睛。
　　真好看啊。
　　覃弋炀没说话，他坦然和尤念对视，满脸兴趣地等着尤念几时能发现他。
　　还好，尤念没让他等很久。
　　“覃弋炀？”尤念试探着开口。
　　“你现在还兼职滴滴啊？”
　　…
　　还不如不说话。
　　“小姐，脸上长两个孔是出气的吗。”覃弋炀无语的笑出声。
　　“你不是BY711李师傅吗？”看了眼手机，李…师傅？尤念恍然大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
　　“我是8Y711覃师傅。”
　　恰好，真正的BY711李师傅打电话来，“喂你好，我已经到了咋个没看到你喃？”
　　神经病啊尤念。
　　“马上。”艰难的从嗓子眼挤出两个字，尤念挂断电话，“我回家就给我脸上两个孔安上眼睛。”说完就麻利的开门走人。
　　看着车窗外尤念离开的身影，覃弋炀若有所思，喝醉了她老公怎么都不来接呢？这么放心？
　　他收回视线及时打住，不作他想，拉开车门走向酒吧。

　　庆幸昨晚没喝太多，今早覃弋炀被手机铃声吵醒后也没有宿醉后的头痛，他搓了搓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接通电话，“是不是忘了你还有个爹了，覃弋炀。”
　　“没。”一张嘴就是副破锣嗓子。
　　“听这语气你还没起床？不上班的话今天中午12点，务必让我看到你出现在世嘉公馆的餐桌上。”对面是没得商量的语气，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驱车到世嘉公馆时，才11:23。那能踩点到吗？除非想死。
　　“我回来了。” 覃弋炀今天穿了一件加绒灰色连帽卫衣，外面一件黑色羽绒马甲，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裤。
　　他一边换鞋一边招呼。
　　“弟弟回来啦。”吴姨是覃家的老人，从他母亲生他哥覃一宁的时候便在覃家，一直到他母亲因病去世，吴姨难过了很久，辞职回了老家。后来两兄弟相继读了寄宿学校，家里太过冷清，便又请吴姨回来继续照顾覃父。
　　“吴姨，我爸呢？”覃弋炀没在一楼大厅看见他爸的身影，得赶紧去他老人家面前刷个脸。
　　“先生在后院逗鸟呢，你快让他见见，嘴上不说，心里成天惦记着你们兄弟俩。”吴姨笑呵呵的看着覃弋炀，眼里的高兴满的快要溢出来。
　　覃弋炀到后院时，覃父正在给鹦鹉喂食。
　　“爸，我回来了。”
　　“稀客啊。老大还没回来？”覃父没转头，逗弄着鹦鹉开口问到。
　　“我哥？他没跟我说。”覃弋炀走上前，打量着这几只异父异母的鹦鹉兄弟。
　　两父子不温不火的在后院聊了几句家常。
　　“先生，阿宁回来了。”吴姨走到后院，“菜已经备好，是现在开饭吗？”
　　“开饭吧。”
　　饭桌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覃父在主位，兄弟二人分居两侧，覃父关心了几句两人的工作，便不再开口。
　　饭后，三人坐在后院喝茶，吴姨拿来了覃父的降压药。
　　“爸你是不是该体检了。”覃一宁问到。
　　“先生最近老是说胸闷，走快了走久了就心慌的厉害，家庭医生来看过，说考虑冠心病，最好去医院做个什么什么检查。”
　　“行了，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覃父打断吴姨，不欲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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