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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商有道女帐房
刘家有家木材铺子,经营木材生意,是刘家的主要的经济来源,生意稳定,如果不出错的话,一年有几百银子的进帐,按理说这是很好的收入了,然而在用人上,几乎所有进货的,买卖的,全是刘氏。刘老爷几乎是无条件的信赖其他的刘氏宗亲,,郝雪滢对此决不苟同,用人当然要用能人,靠得住的人,这个跟对方姓什么,并没有绝对的关系。比如说这次进货的,刘事堰,是刘老爷哥哥刘汉定的儿子,虽然他光交朋友,看起来门路很多,然而这个人一向好吃懒做,并不是讲信誉的人,在进货的时候指不定就吃了回扣。
出货的是刘事泰,刘事衡,问题就出在刘事衡身上,他自己倒没有问题,然而他胆小怕事,家里事事都听着他老婆马氏,而且马氏又是个贪心不足之人。上一次账上空出来的二十两银子,便是出货完了刘事衡听了马氏的,往自己老婆家拿了去。他人又不是特别聪明,竟然没有做好假帐,便被查了出来,事衡夫妇被臭骂了一顿,刘事衡被暂时从出货的位置上换下来,换成了原来只做账本的事儒,马氏才气焰暂时收了一点。
去年的利润比往年少了整整一百多两银子,而开春以来的生意也不大好做,刘老爷子很不高兴,连过端午节的钱也少了一半,总共才给了十两银子,如今这个物价,十两银子够买五十只鸡鸭,五匹布,一百斤油,三百斤大米,实在不能算充裕的。老爷子今天便召集了上上下下各个刘家子孙,聚集在他平时会客的侧室,读书堂,除了刘老太太,女人和孩子都不能进,郝雪滢和丁氏在里头帮忙端茶倒水,听得几个刘家子孙在争论。
事国已经在镇上谋得了官差的职位,所以有两年不曾处理木材行的事宜,现在主要是事忠全权管理,事儒做帐本,事堰进货,事泰出货,事儒也帮忙出货,而事衡现在暂时跑腿。事忠道:“我们现在正缺人手,三弟每日又要出货,又要做账本,实在是很辛苦。”自己的三弟事儒,一向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事忠心里很清楚的,他又是大哥,所以在和自己的弟弟相处中,试图保持不偏不倚,实事求是的立场。
事泰道:“那要不五弟还是做出货吧。”话音落了,大家都不出声,知道这一不小心就又会触动老爷子的神经。
刘老爷不满地看了四儿子一眼,心中似乎埋怨他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个四儿子一向愣头愣脑,想不出什么主意,一个人难以独当一面,所以把出货交给他一个人,刘老爷是不放心的。
事堰道:“要不让我弟弟事勋来吧。”刘老爷的哥哥刘汉定有三个儿子,这个事堰是大儿子,事勋是二儿子,大儿子外向,八面玲珑,然而有时候做事跑马,二儿子内向,不怎么爱说话,既无什么不良癖好,也不见有特别过人之处,至于为人究竟如何,还要做事才看的出来。
然而其实刘老爷加的几个兄弟在心里嘀咕,虽然刘家四个儿子都在木材行做活,而事泰又才能不济,事衡又出了那件事情,也就靠事忠,事儒撑着,若出货进货都成了刘汉定老爷家的,到时候各个客户,还不都被刘汉定家的拉了去?老爷子看样子也是有所顾忌,道:“你弟弟的事情,等再商量商量吧。”
事国插嘴道:“要不妹夫士骢暂时做出货如何?”
袁士骢是刘老爷的女婿,是个满腹才华之人,刘家五个儿子,没有一个才能能及他的,原来他家也是殷实之户,只因家道败落,如今在木材行打杂。刘老爷硬是明令禁止他参与关键事务,只因为他是外姓,若不是刘太太心疼女儿,怕是他连打杂都没份的。人“讲原则”到这个份上,也是很可笑的。然而郝雪滢也只有能在事儒前面说一说,对于大家庭的事情,她是没有讲话的地方的。
老爷子摆手道:“咱们刘家的事情,还是让刘家来处理好了。”
这是突然听一个女人道:“要不还是听妹夫说一说他的想法吧。”
老爷子抬头一看,见是郝雪滢,事国道:“我们刘家的事情,你妇道人家不用多嘴。”他因为刚才老爷子拒绝了他的建议,心中略感不平,竟将气发到女人身上了。事儒见是自己媳妇插嘴,面子上有点难堪,道;“雪滢,你要不先回房吧。”
却又听一个声音道:“老丈人还是先让我说几句吧。” 原来是士骢进来了,跟在郝雪滢后面。
士骢对着老爷微微鞠了一躬,方才开口道:“我知道老爷子因我不姓刘,所以不敢将重任委托,我倒有一个办法,既能增加利润,又能提高木材行声誉,老爷以后也不用再为用人的事情忧心。”
刘老爷一听,倒是来了兴趣;“哦,倒是说来听听。”
袁士骢道;“我多日在木材行打杂,所以对有些地方略有意见,有不对之处,还望大家指教。”
得到老爷子点头,便又说道:“我注意到,木材的进货价格,出货价格,每次都是不同的,同一种木材,同样粗细,价格甚至相差两倍之多,这样就有了很多人为的余地,赚多赚少,多依赖于个人交情或者口舌之术,如果少报帐了,也不得知。”
事堰知道袁士骢在映射他,脸上有尴尬的神色。
袁士骢又道;“还有就是即使是同一种木材,由于生长环境不同,木质也不同,比如生在北方的木材,就比生在南方的木材要致密。有些得直,有些生的歪,有些有虫洞,有些没有,碰到这些,价钱都是估摸着来的,回旋得余地很大,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进货渠道分散户,和专门的木材厂。木材厂出来的,价格都很一致,散户出来的,价格便参差不齐。”
事堰道;“这种东西,做生意多了,自然心知肚明,什么货色就是什么价钱,我看你是多虑了。”
袁士骢又道:“你知道价格,别人不知道,这样不方便管理和查账。”事堰有点心虚,便不再说话。
刘老爷道:“那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办?“
袁士骢道;“应该给木材来个明码标价,根据木材的树种,高度,粗度,以及致密度,算出木材价格,这种价格应该分两份,一份是出货价,一份是进货价。把各种树种,长度,粗度,致密度的木材价格做成表格,这样什么木材什么价,对照着表格,便一目了然。”
刘老爷道;“听起来这个点子倒是不错。”
袁士骢道;“关键是建立了我们刘家木材行的信誉,不要让买家或者卖家觉得亏了,遇到逢年过节,老顾客上门,还可以打个折,促进销路。”
刘老爷略一思索,道:“好,就依你说得办,行不行,等看看再说。不过这个表格的事情,你们谁来做?”
五个兄弟面面相觑,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活,事关生意的盈利,所以都不敢接下,万一最后亏损了,谁也说不清。
袁士骢道;“我听说三嫂算术很好,倒是可以一试。”
郝雪滢精通算术,这个刘老爷略有耳闻,不过突然听人说起,还是吃了一惊,毕竟她是女流。
而这边郝雪滢也略有惊讶,这算术的事情,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不过小姑子刘事兰出嫁之前,倒是和她关系还比较好,经常过来让她教她刺绣,剪裁制衣,她也教过她算术。郝雪滢挺喜欢小姑子来找她,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从繁重的劳动中透一口气,复习一下她以前学过的东西。
袁士骢道;“我也是听事兰说,三嫂的算术之精,怕是能比得上得不多。”
刘老爷一挥手:“妇人之见而已。”
袁士骢道;“何不一试呢?”他拿出桌上的账本,拿给郝雪滢道,“你给说一说吧”。
郝雪滢拿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翻到最后一页,出口道;“进货花了三百六十八两,出货有七百五十三两,若不算上其他费用,总共盈利是三百八十五两。”
所有人都暗暗称道,她甚至没有用算盘。
老爷心中暗许,道;“好吧,那价目单的事情,就你来做吧。”
郝雪滢看了一眼袁士骢,看见他微微一笑,便转过头去,心里想到,自己的感激之情,他定当明白,这是她第二次觉得,自己比一个老妈子有用。第一次,那边是给小姑子当老师的那段时间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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