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苍

　　我已经在萝林混的很熟了。基本哈尔迪尔会出现的地方我都知道。我没有直接跟他告白过，也没有跟
　　索求过什么。所以他基本上默认了我对他的纠缠。
　　两个月了，我对他简直是如影随形。他其实也应该觉得很烦吧，但是我总有办法让他可以笑出声来。不是平时那种挂在脸上的礼貌性的微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爽朗的大笑。说真的，除了跟夫人在一起的时间，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我最喜欢的，就是哈尔迪尔的笑。那笑声清冽爽朗，不夸张也不含蓄，让人听了觉得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清爽。
　　我漫步在城的边缘，想着是不是能突然碰见哈尔迪尔。今天我没有主动到处去找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觉得有些不习惯呢。
　　正想着，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我的视线。
　　哈尔迪尔！！
　　“哈尔迪尔！”我大叫。但他似乎没有听见，还是度步往城外面慢慢走去，似乎满腹心事。
　　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了？我忍不住轻轻跟上他的步伐，随他向城外面走去。
　　我猜的肯定没错，他一定装着满满的心事，要不然我这么破绽百出的跟踪，应该早被那敏感又细心的精灵发现了。
　　我就这么跟着他，走过森林，走过河流，走过小道，走过小桥，走了好久好久，从傍晚一直走到深夜，终于来到离卡拉斯加拉东城很远的地方，大概都要接近萝林的边界了。当然，可能还离边界很远呢，因为萝林确实是太大了。
　　他走入了一片林间的小空地，半倚半坐在一段齐我腰高的断树桩上。
　　我不敢走太近，只是在林子里的树后面偷偷地看着他。
　　他的表情为何如此凄凉？明亮的月光照出了他平滑完整的脸型，挺拔的鼻，冷俊的唇。但是那些完美的线条全部都在勾勒一种忧伤。他眼睑低垂，看不见眼睛。但那长长睫毛下深深的阴影中，分明流露着一种莫名的痛楚。
　　哈尔迪尔，究竟是什么让你如此的悲伤？
　　一种低沉宛转却又清冽的声音突然打破周围的寂静，那如泉水一般温柔的歌声缓缓溢出他的唇角，慢慢地渗进这凄清的夜色。我仿佛什么也感觉不到了，天地间，仿佛只有他的歌声在彷徨。
　　这就是歌声的力量，这就是精灵的力量。我想任何一个听过这种歌声的生物都会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洗涤，让自己的精神得到净化。
　　哈尔迪尔是很少唱歌的，就算是在各种娱乐晚会上。他总是把自己深深封印在他那冷酷的躯壳中。我一直以为是他不擅长于唱歌，却不曾想他的歌声是如此的动听。
　　然而，就在我认真聆听这难得一闻的天籁之音时，歌声却嘎然而止。
　　我回过神，发现一个奥克斯出现在了他面前。虽然她长的不像，但是我还是从她身上的气息得知，她确实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奥克斯。她要做什么？要伤害哈尔迪尔吗？我要去阻止她！
　　哈尔迪尔的声音却在我冲出树丛前阻止了我。
　　“索菲娅！”他叫道，暖暖的声音震动着我的鼓膜。
　　索菲娅？索菲娅是谁？他和那个奥克斯认识吗？我觉得我此时此刻看到的好像并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哈尔迪尔了。他跟我不认识的奥克斯相会，叫着我没听过的名字，作出我从没见过的表情。
　　“我……”那个奥克斯欲言又止。说实话，我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奥克斯。奥克斯在我眼中都是邪恶又丑陋的。但眼前这位，浅褐色的肌肤温软莹润几乎透明，精致的五官拼凑出一张美丽不亚于任何精灵的脸庞，火红的双眸闪现一种温暖柔和的神采，乌黑的秀发干净蓬松随风飘扬。她就那样站在那里，身上散发的是血腥的气息并着月光清冷的芬芳。她就是哈尔迪尔所爱的人？她叫索菲娅？我的心里有一种酸涩的感觉在激荡。
　　是哈尔迪尔发出的声音让我从冥想中惊醒。
　　“你不是索菲娅，”他把视线转向天空，“你走吧！我今晚没有杀奥克斯的欲望。”
　　那个奥克斯却没有动，而是看着哈尔迪尔，仿佛她对他有历经千载，恒古不变的爱情。原来他们不认识。但是我明白她的眼神，那分明就是惊艳，分明就是动心！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破了这沉默。
　　“盖茜拉丝！”又一个奥克斯出现在我面前。这个奥克斯才完全符合我心目中奥克斯的形象。
　　“爸爸！”那个名叫盖茜拉丝的奥克斯美女回头，却发现她爸爸的眼睛并没有看向她，而是看向她身后的精灵。
　　爸爸？我的爱尔贝蕾丝啊！这是一对怎么样的父女组合？我真的很怀疑他们的血缘关系是否纯粹。但是人家父女之间的事情是容不得我插手的。我撇撇嘴，把我心中对他们血缘的疑问抛到脑后。
　　哈尔迪尔也看着那个后来的奥克斯，眼中满是惊异与——憎恨！
　　“哈尔迪尔！”那个奥克斯咬牙切齿地喊出了精灵的名字。
　　精灵眉毛一扬，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和愤怒：“盖西法尔……”
　　沉默，没有谁知道此时此刻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就在林子里看着他们三个这样对峙着，心里无比帮他们着急。盖西法尔和哈尔迪尔怒目相视。盖茜拉丝则一直看着哈尔迪尔，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爱慕之情。
　　最后，盖西法尔选择离开。
　　“我们走！”他猛然拉着他的小女儿转身。
　　“等一等！”哈尔迪尔叫道。
　　盖茜拉丝回头，望进精灵那湛蓝的眼。眼神中透着惊讶与欣喜。
　　“她是索菲娅的女儿？” 哈尔迪尔像是在问盖西法尔，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的，她是索菲娅，和我，的女儿！” 盖西法尔用一种调侃的口吻对精灵说。
　　“爸爸……” 盖茜拉丝望向盖西法尔，眼中充满了困惑。
　　盖西法尔没有回答女儿什么，只是牵过盖茜拉丝的手：“火焰，我们回家。”
　　盖茜拉丝被盖西法尔牵着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个空地,只留下那轩容朗朗的精灵,独自惆怅在那清冷的月光中……
　　这种时候，我可以出现吗？
　　一只鸟在我思考的时候不识时务地擦着我的头顶飞过。我拼了命地控制住自己不叫出声，却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不蹲下躲闪。
　　“谁？”精灵警觉地环顾四周，抽出剑，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我的动静显然太大了，已经没有办法继续隐藏我自己。所以我乖乖地走到了月光下。
　　“Mornie？”他惊讶地看着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不管是我跟踪他的动机还是我在这里看到的一切。
　　“你快跟我回萝林！这里已经出了萝林的监控范围，随时都可能有危险出现！你怎么乱跑，夫人这么晚了还找不到你会怎么想？”他已经顾不上和我讨论我在这里的原因，只是拉着我一个劲向卡拉斯加拉东狂奔。他真的不好奇我为什么会一个人在离城那么远的地方吗？
　　“哈尔迪尔……”我上气不接下气地喊到。
　　“什么？”真不愧是精灵，而且是善于作战的精灵。他在激烈的跑动中居然还能保持呼吸平缓。
　　“索……索菲娅……是……是谁啊？”
　　精灵突然停止脚步，我由于惯性一下撞在他的身上。
　　沉默了半晌，他冷冷地从嘴唇里挤出那么一句话：
　　“我以前的恋人。”
　　“她后来跟那个奥克斯在一起了？她不是自愿的吧？”我问，问题出口才发现自己多么傻，这问题有多么伤人。
　　哈尔迪尔冷冷看了我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拉起我快步向城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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