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信条]当水手们谈起船长的小铃铛

　　13.
　　自从上次的叉鱼事件过后，人们终于意识到人鱼并不是温室里娇养的花朵，而是各种意义上的高危物种与猎食者。它们的利爪、尖牙与尾巴，是它们横行大海的绝佳利器，任何生物都不敢触其锋芒。
　　德珂朵终于被船长允许接触|火|枪|和利剑。
　　尽管它不会唱船歌，但还是磨得船长同意了它学习剑术，姑且算是朝着合格船员迈进一大步吧！
　　人鱼开心的想。

　　虽然被允许了接触武器，但其实人鱼学习的机会并不多，大型火拼类似于接舷战以及登船战，谢伊从不允许它离开船长室。就算知道这是为了保护它，德珂朵还是不可避免为之感到沮丧。
　　腿啊！快点长出来吧！
　　人鱼在心里呐喊，蜷起尾巴在翠绿床单上打了个滚。
　　旁边正在安排舰队经商路线的船长，看着那条上下摆动的灵活尾巴，没忍住上手薅了一把——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冰凉柔软。嗯，还很滑手。
　　他的鱼真不是泥鳅变的吗？

　　谢伊难得没有戴上他的皮质手套，布满粗茧的手掌在人鱼尾巴上滑动，依次摩挲过黑亮的鳞片。他一阵恍惚，仿佛在久远的记忆中也曾见到过这样小巧精美的东西。
　　他越摸越上瘾，在此刻终于知晓了为什么人鱼的尾巴总被人觊觎。

　　然而谢伊摸得舒服了，德珂朵就没那么好受了。
　　尾巴是人鱼最强大的武器，也是最敏感的部位，这会儿被人从根部捋到尾巴尖，激起一阵过电般的触感，让人鱼忍不住想要开口发音。但它没有人类的声带，只能艰难地从喉腔挤出“嗬嗬”的声响。

　　好奇怪的感觉……
　　德珂朵摆了摆尾巴，把嘴里细碎的声响嚼回肚子里，它现在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感受，舒服吗？不太准确。难受吗？好像也称不上。
　　人鱼就感觉自己像被放在了烤架上，在冷热之间反复横跳，不仅藏在黑发下的耳朵尖羞红了，碧蓝色的眼睛也被熏红了。
　　真丢脸。
　　德珂朵自暴自弃的把自己埋进被子里，任由谢伊捋它的尾巴捋了个爽。

　　14.
　　或许你会问为什么人鱼不反抗呢？
　　其中一个原因是两种生物之间力量的差距太大了，德珂朵一尾巴可以直接拍晕大白鲨，以同样的力道打在人类身上，谢伊怕是要当场去世。就算人鱼减轻力度让他侥幸活下来了，恐怕后半生也得瘫在床上度过。
　　什么，你问别的原因？
　　嘿伙计，知道太多对你可没好处。
　　……好吧好吧，如果你一定要知道的话，那我就告诉你好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德珂朵不会拒绝谢伊。
　　永远不会。

　　15.
　　谢伊第一次捋人鱼的尾巴就捋得过了瘾，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注意到人鱼的异样。他吓了一跳，扯着尾巴急急忙忙把德珂朵从被子堆里拉出来。
　　而人鱼僵硬着身体，俨然是一条死鱼了。
　　德珂朵：我脏了，我不干净了。
　　它只是一条不谙世事的成年鱼，却被无耻人类摸了个遍。
　　嘤。
　　人鱼捂着脸，从喉腔发出一声近似人类的泣音。

　　伟大的莫琳根号船长怎么能不知道他的鱼在想什么，瞧瞧那羞红的耳尖。谢伊吹了个口哨，如它所愿松开了尾巴，下一秒，灵活的鱼尾唰的一下缩进了被窝里，连同它的主人也一并挤进了被子堆。
　　才刚把它拉出来……谢伊叹了一口气，这个罪魁祸首只能哄着缩在被窝里羞于见人的宝贝鱼出来透透气。

　　“嘿，德珂朵，听我说。”
　　“我们下一个补给地点就快到了，你想要吃些什么吗？”
　　黑色尾巴稍微动了动。
　　谢伊见状再接再厉，他想了几个人鱼可能感兴趣的东西，“听说那的苹果不错，奶酪很美味，麦芽酒也很香醇。你想吃吗，我给你买怎么样？”
　　人鱼终于肯搭理了一下他。
　　德珂朵红着眼眶瞪他，好一会儿才伸手在床单上写了几个单词。因为船长室光线昏暗，谢伊只能俯身凑近了看。
　　苹果、奶酪、酒……都要。
　　啧，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他的鱼，太会趁火打劫了。
　　“好，都给你买。”谢伊说。
　　毕竟是自己养的鱼，吃多少都得给。

　　德珂朵一下子就高兴了，主动把尾巴尖放到船长手里给他捏着把玩，谢伊自是没有不愿意的，抓着尾巴尖就开始捋。
　　他一边捋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德珂朵，你的指甲是不是变钝了？”
　　有吗？
　　人鱼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瞪大了眼。

　　16.
　　变化最早是从双手开始的。
　　到今天为止，德珂朵已经离开海洋上岸一个月了，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它之前喝下的药剂正在逐渐改造它的身体，使它能够更好地适应陆地上的生活。
　　指缝间的蹼已经在某个清晨褪去，指甲也渐渐钝化，但还是很锋利，狩猎寻宝依旧不在话下。它的喉咙也开始有些发痒，像是刮去腐肉新肉生长。
　　这是进化出人类声带的前兆。
　　德珂朵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天知道它眼馋接舷战和爬桅杆多久了！那个高高的桅杆，还有瞭望台，简直就是人鱼的毕生梦想了！

　　为了补充改造身体所需要的能量，德珂朵现在三天两头就会下一次海，不管是捕猎还是寻宝，总之它都会带点儿东西回来。如果恰巧碰上了好的猎物，它甚至不需要船长放下小艇用鱼叉狩猎，自个儿就快速解决了。从沉船之地打捞上来的珠宝也是一样，一股脑全都送给谢伊，再由船长给它买来食物。
　　这是良性循环。人鱼开心了，船长也开心了，他从没有过这么顺利的猎捕过程，只需要付出一点点食物，就能收获更大的利益。
　　这可比经商暴利多了。
　　谢伊想。

　　只是德珂朵最近确实吃的有点多。
　　再一次采购新的物资回来以后，谢伊看着大大小小的箱子想。
　　这箱是苹果，这箱是奶酪和干面包……那边还有一箱，装满了朗姆酒和麦芽酒。
　　看来他的鱼不光吃的多，还十分会吃，采买的食物都是上等品质。
　　谢伊拿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还挺甜。
　　他让船员们把人鱼的口粮搬回船长室去，一来一往的，甲板上堆积的货物竟然少了差不多一半。也就是说，给所有船员补给的食物、加上弹药等消耗品，德珂朵一条鱼的口粮就占了将近一半！
　　果然人鱼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养的，只有像他这么有钱的人才能养得好一条娇贵的人鱼。
　　捏着冰凉的尾巴尖，谢伊当即决定再去开辟几条舰队航线。

　　17.
　　德珂朵真正进化出人类的声带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
　　莫琳根号在风浪中艰难前行，谢伊和吉斯特都到上甲板去稳定局面去了，只有它待在安全的船长室里。
　　壁炉烧得正旺，人鱼煮了些热茶，又突发奇想加了些牛乳和奶酪进去。它倒了一杯（不知道怎么称呼的）饮品捧在手里——现在它的那双手从外表上看已经跟人类没什么差别了——人鱼一边嘬饮热茶，一边听着雷雨声。

　　它从墙壁上的小窗朝外看去——
　　黑色的天，银色的闪电在云层里穿梭，沉闷的雷声不断响起，疯狗浪以势要掀翻船只的气势袭来。德珂朵将视线移到一边，发现在莫琳根号周围，散落着许许多多残骸。
　　大海是宽容的，也是无情的。
　　自幼生活在海洋中的德珂朵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一点。面对这样的风浪，哪怕是人鱼都讨不了好。
　　德珂朵想起久远以前的记忆，在它十五岁上岸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暴风雨。
　　它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破旧铃铛，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已经过了半个夜晚——暴风雨终于逐渐平歇。
　　莫琳根号早在起风时就已经准备好了随时靠岸停泊，但他们所处的位置太过微妙，以致于直到风暴过半才最终停靠在港口。因为前半段风暴造成的损失有些大，所以船长和大副在停泊后也不得不继续待在上甲板维持秩序，直到后半夜风暴渐歇才带着满身疲惫各自回到船舱。
　　德珂朵早早将热饮、毛巾和干净的衬衣准备好，在谢伊换好衣服坐下来喝茶时，它自觉过去帮船长擦干了头发。

　　他的眼睛充满疲惫，却依旧明亮如星。人鱼想。
　　它很快帮船长擦干水迹，然后把他赶上床去休息，甚至还像老母亲对待自己调皮的儿子那样细心地为他盖上被子掩好被角。
　　至于人鱼自己？哦别担心这个，它在之前已经睡过了。
　　德珂朵的举动让谢伊有些哭笑不得。他想要抬手摸摸小家伙柔软干燥的头发，但已经累到手指发颤，在暴风雨中掌控轮舵所需要的力气可比平时要大多了。人鱼看出他的举动，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并在手腕关节处替他按摩。
　　还挺舒服的。谢伊迷迷糊糊的想。

　　辛劳了大半个夜晚后，船长终于沉沉睡去。
　　德珂朵暂时松开谢伊的手，转身往壁炉里添了点柴，确保温度可以让人类感觉到暖和。它又去把装着饮品的茶壶从炉子上取下来，做完这些它才回到船长身边守着他。
　　安静的船长室里只有谢伊的呼吸清晰可闻，间或还有些柴火燃烧的噼啪声。人鱼趴在床边注视着船长沉静的睡容，碧蓝色的眼睛像一汪海水，水里跃动着火光。
　　德珂朵轻轻弯起唇角，倾身在船长卷翘的眼睫落下一个如蝴蝶振翅一般的亲吻。

　　“Sweet dreams,Shay.”

　　18.
　　Good night,room.
　　Good night,moon.
　　Good night,Shay.
　　晚安，房间。
　　晚安，月亮。
　　晚安，谢伊。

　　满身疲惫的船长做了一个美梦。
　　他梦到了一条鱼——碧蓝色的眼睛，海藻一样的头发，红色的尾鳍沾上了水珠，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是德珂朵。
　　他的人鱼。

　　【after】
　　也许是太过疲惫，也许是那杯热饮过于助眠，第二天谢伊果然起得很晚。而当他睁眼的时候，人鱼已经不在船长室里了。
　　睡得双眼朦胧的船长打了个哈欠，一边扎小辫一边走上上甲板。他想起昨晚的那个梦，把它当成笑话讲给自己的伙伴听：“嘿，吉斯特，你一定不知道我昨晚梦到了什么？”他眨了眨一边的眼睛，卖了个关子：“我居然梦到德珂朵开口说话了！这可真奇怪，鱼怎么会开口说话呢。”
　　“嗯哼。”吉斯特不置可否，他朝船头甲板处扬了扬下巴，示意伙伴去看。
　　谢伊疑惑的望过去。

　　那里，人鱼被三五个船员围着正在说些什么，甚至还有年轻水手摘来漂亮的鲜花在给它扎辫子。德珂朵双手捧着苹果小口小口的吃，时不时附和着水手们用力点点头。

　　看起来没什么不同，就跟平常一样。谢伊收回目光，看向好友，问道：“你想让我看什么？这没什么特别的。”
　　“那是因为德珂朵还没有看到你，喏，这不就来了。”吉斯特尾音上挑，夹杂了些许幸灾乐祸。

　　谢伊再次向人鱼看去，这回小家伙注意到他了。
　　看起来德珂朵很适合红色。谢伊看着对方黑发中的红色花朵想到。

　　下一刻，人鱼高高扬起手臂，兴奋的跟他打招呼：“Captain——！！”

　　谢伊：“……”
　　谢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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