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茶话会

　　一个人类幼崽身上能携带多少信息，只是一个错身，温黛就把对方了解的七七八八，眯着眼盯着因为强行契约受伤而金色的血液不断滴落的手掌，以及驯服之后本能在她的掌心中轻蹭以表亲昵的光球，语气中饶有兴趣：“奇迹？”

　　她的新宠物有着落了，情绪相对稳定，地位足够卑贱，她只要随手的施舍恩赐，便足以让这个小家伙俯首帖耳——毕竟是一个不肯放弃优越生活，才丁点大就开始使手腕的家伙，不是嘛？

　　在加上时空屏障，那群阴魂不散的狗东西也不能教唆宠物鼓起勇气给主人一刀了，虽然自己并不介意，但是毕竟在那之后这些宠物都不会和自己互动了，这多少有些无趣。

　　似乎是回忆起自己上一个宠物对自己的咒骂，温黛神色变得晦暗不明。但她很快收敛起自己的情绪，低头看向戚霁：“你在生气？”

　　听到对方的话，戚霁想了想，比出拇指和食指，冲着对方虚虚捏住：“有一点点。”

　　或许是得到了新玩具，又或许是戚霁发脾气可爱的模样取悦了自己，温黛不再像之前那样绷着一张脸，而是捂着肚子笑出了声，就是嘴里一点好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过于弱小家伙发脾气的时候，一定不会知道自己在对方眼中有多可爱。”

　　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戚霁不太习惯对方高高在上的态度，但她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见对方向自己伸出了手：“要成为我的眷属吗？”

　　眷属……是什么？

　　思绪一下子被岔开，关于眷属的知识骤然被灌入戚霁的脑海中，让她无暇顾及之前的问题。这次传输的内容比起被迫觉醒的记忆温和很多，虽说这个小姐姐说话不好听，行事专横，但在这些会对戚霁造成真实伤害的事情上倒是意外的温柔。

　　慢慢消化温黛传送过来的内容，戚霁过了好久才慢吞吞地问：“所以，你会一直陪着我，直到我死去？”

　　“嗯。”

　　“而我只要信仰你就可以了？”

　　“这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成为我的眷属，你可能会遭受很多无妄之灾，而一旦你不再信仰我，你还将遭受来自我的报复。”

　　“这样啊……”

　　“但是只要你一直做好眷属的本分，我就会永远保护你。”

　　“那我们先去给你的伤口包扎一下吧，我妈妈说，伤口不及时处理会生病的。”

　　“什，什么？”温黛倒是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错开话题，一时间措手不及，盯着对方两秒，轻笑一声，“也对，我应该和你展示一下我自己，不然这种出卖灵魂的行为，在最自私的你这里怎么能够轻易达成呢？”

　　掌心向上，小光球慌慌张张地飞出，躲到戚霁的耳后，不敢出来，而温黛的手掌光洁如新，仿佛刚刚血肉模糊的场景只是幻象。

　　带着兜帽的小女孩，面上的表情是戚霁永远做不出的狂傲，鎏金般的眼瞳只是注视着戚霁，便让她产生一种一切都无处遁形的错觉：“戚霁，你的小把戏在我眼里不值一提。”

　　装模作样地托腮，温黛继续说着：“不过我向来是一个大度的神明，答应或者拒绝成为我的眷属并不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你可以好好想，不需要通过转移话题的方式拖延时间。”

　　金灿灿的眼瞳闪烁着光彩，温黛歪了歪头，“我也不是能够被你拙劣演技骗过去的凡人。戚霁，在我眼中你没有秘密。”

　　在家人那里堪称精湛的演技，像晴空中的泡泡一下被温黛刺破，戚霁相当于是被对方粗暴地拎出了安全区，她坐在地上，抬头仰望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小姐姐，沉默着。

　　啊，被发现了。

　　温黛打量着对方，又翻了翻戚霁的记忆，随手掷出她的筹码：“我看你不是缺家人吗？我可以扮演你的家人，作为神明我在满足愿望的事情上是很专业的。不同于你现在犹豫的‘偷’来的家庭和睦，在我这里你是通过自己的信仰努力向我兑换的亲情。”

　　“兑换的亲情？”

　　这显然超出了戚霁的理解范畴，她很茫然，只是隐隐约约意识到，这或许不仅仅是一个爱丽丝的童话世界，至少能用的不仅仅是长高个的蛋糕和药水。

　　温黛点点头，继续补充：“唔，还有一些别的什么，财运、健康、对于戚家人的补偿，成为我的眷属之后都可以通过你的努力合情合理地获得。”

　　这样的说法，立马打动了确实仍然心存愧疚的戚霁，但是戚霁不相信世界上有什么白吃的午餐，她只是按照一贯的行为，恭维着、示弱着：“你好厉害，可是那我这么普通，只是眷属的话，似乎也不能为你提供什么。”

　　听到这话，温黛也跟着戚霁一起坐在地上，右手托腮：“确实没有什么啊。你从我这里兑换只是我一时兴起而已，于我而言，你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啊。”

　　“不过你也别难过，神明只是蝼蚁们冠给我们的头衔，实际上我更接近是世界元素的化身，世界的能量源泉之一。我从来也不需要信徒、眷属，这种复杂的体系是我的……嗯，同事或者也是家人？算了，我也分不清，弄出来的。”

　　“他们总是玩一些愚蠢又倒胃口的游戏，还和我说规范的制度将有助于世界的管理，我是没看出来他们把世界管得多好，自己都活得乱七八糟的。”

　　“你的生活，好像很不愉快。”

　　“……”

　　温黛脸一下子就垮下来了，她转过头，不再和戚霁对视：“神明的事情你少管，这眷属你爱当不当，我的生活你还不配置喙。”

　　戚霁暂时还不明白温黛为什么突然就生气起来了，想了一会认为或许对方这个物种就是很容易发脾气，靠近一些，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手臂：“那我一定会，好好努力当你的眷属的，我争取每天晚上都来梦隙里找你玩，要开心！”

　　说完戚霁又在空中朝着温黛比了一个笑脸。

　　“哼。”

　　“所以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呀？”

　　称呼……

　　回忆起一个个把自己的名号加得老长的神明，嗤笑声在舌尖滚了一圈最后还是被温黛咽了下去：“叫我温黛就好。”

　　混沌不需要名字，她即为不可知、不可视、不可言。

　　“好的，黛黛。”

　　“你！”

　　“下次见啦，晚安。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好困啦，哈欠。黛黛要开心呀……”

　　戚霁的影像在梦隙中逐渐模糊，温黛只听清最后幼崽送给她的祝愿和期盼。

　　开心……

　　温黛孤零零地坐在地上，新获得的小宠物精力不济，无法维持长久的影像在梦隙之中，需要退出梦隙补充精力。

　　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从来都是这样，她自己是世界之初的化身，又被污染，戚霁之于自己就像是蜉蝣之于天地。

　　也不知道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为了所谓“自由”压缩力量而变得古怪的自己，短暂地脱离了浑浑噩噩的状态，也意识到没有同类，孑然一身游荡在世界上的孤独。

　　温黛慢慢抬起右手，指尖操纵着拟造的灵力流动，精妙的阵法熠熠生辉，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又迅速塌陷消失，沧海桑田，不过转念。

　　然而望向瑰丽奇景的鎏金眼瞳却始终黯淡无光，她怎么可能开心得起来。或许神志的出现，于她而言本就是最大的不幸。万物秩序瞬如夏花，终究归于混沌，如果没有生出神志她或许还能好好地承接万物残骸孕育新生，可现在……

　　从梦中醒来的戚霁，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小小的她无法承受和消化预知带来的信息过载，机体出于自我保护的考量，在主观或客观的条件下，忘记了小半年前的那一段痛苦经历。但信息却并没有消失，只是像冻结的冰山，大半沉没在意识潜意识里。

　　直到温黛的到来，想到梦里新认识的朋友，戚霁就忍不住笑眯起眼，愉悦在眼弯里都要盛不下溢出来了。

　　虽然黛黛总是对自己行为产生错误的认知——戚霁不过是被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小蝼蚁，还分辨不出命运的恶意与馈赠，真是愚蠢得可怜啊。

　　戚霁自认自己虽然蠢，但总归不至于分不清灵魂天平另一端的是什么。

　　甚至于，对方也不是诚心要收自己的灵魂，就好像是有种戚霁不理解但是尊重的奉献内核在这位小神明的心中，她给予的很多，需要的很少，只是一点虔诚的陪伴。

　　明明一开始还扬言若是背叛，便受抽骨剥皮之罚，可最后却悄悄向自己泄露心音——她们不在同一位面，神明的惩戒不是在劫难逃，只要挨过去她们便会彻底分道扬镳。

　　即使戚霁还小不像哥哥一样需要接受父亲的小灶辅导，她也知道谈判的时候不应该怎么轻易泄露底牌来着，更不会上赶着给绝对劣势的“对手”送福利。

　　在陷入深眠之前，戚霁隐约听到了一个声音，暴躁又叽歪“这么点记忆就信息过载，真是我养过最菜的宠物。核桃大的脑子，这样醒来能不能记住她高贵的主人都难说，难道还要我像个弃妇一样干守在这个小小的界里等她想起我吗？”

　　清泉一样的水流淌过，再醒来，只有两三岁的戚霁就能自如地管理半年前“命运馈赠”的记忆了，但分辨率不是很高，远低于梦隙中的场景——毕竟新认识的神明小伙伴因为长期的不高兴，几乎要向下撇三十度的嘴角，戚霁都记得一清二楚。

　　如果黛黛总是这么大方，也难怪总是不开心了。

　　戚霁坐在床上完全没有同情心地想：随便碰到个动物，就倒贴这么多东西，自己唯一得到的还是虚得看不见摸不着的“主人”头衔，黛黛家底就是再殷实，也会被败光吧？

　　唉，戚霁是个乖小孩，不能让小伙伴总做这样赔本的买卖，如果自称宠物能够让她可爱的神明开心一点，完全没问题嘛！

　　神明真是个高危物种，总是不开心、易燃易爆炸，果然还是要多带一些开心的事情去找黛黛吧！

　　戚霁虽然自私，但从来信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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