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贬渔城，带富全县

　　徐母见辛南蓉还是不动。

　　看着两大筐嫩生生的花生就来气，有些还能掐出水呢，就这么收了！还说什么换粮，真是个公子哥儿，懂什么啊！

　　“阿妈，就让我试试吧！也就是花点功夫而已。”

　　徐以寒一帮腔，徐母就更气了。

　　两天的时间都没到，自己儿子就被这京城来的县令忽悠得心思浮动，以后不能老老实实出海种地，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徐以春看眼母亲，再看看大人和哥哥。

　　其实她也觉得大人说得对。

　　总之试试又没什么。

　　可是见母亲这么生气，她便选择沉默。

　　偷偷挪了脚步，站到了离徐母更近的地方，表明立场。

　　“试什么试！你想怎么试！你想做什么！”

　　徐母边说，边搬竹筐，往门口走，打开屋门。

　　“大人，您走吧！我们孤儿寡母的，你不在乎名声我还在乎呢！”

　　辛南蓉瞅眼徐母，咬牙吩咐，“徐以春，你去把柴火，锅，盐，备好，徐以寒，我俩洗花生去。”

　　徐以寒心一横，连阿妈都不敢看一眼，直接搭手搬了花生去屋后面。

　　那里有水井。

　　辛南蓉跟在徐以寒后面。

　　徐以春不知所措。

　　眼睛盯着阿妈，脚却在缓缓挪动。

　　徐以春脑子里还是那句话：“为什么不试试呢！”

　　徐母自然注意到了徐以春的动作，那强装出来的体面再也没有了必要。

　　徐母骤然抄起一边的扫帚，就在辛南蓉身边扫了起来。

　　意图很明显，要把人赶出去。

　　徐以明终于忍不了了，喊道：“阿妈，你就让他们试，不成功，他们就死心了。你这样把家里弄得乱七八糟的，回头还要自己打扫，多累！”

　　徐母没想到自己还会被老三训话。

　　可是徐以明一向是这个脾气。

　　平时一声不吭，真惹恼她了，那就等着家里不得安宁吧！

　　那头，徐以寒催促辛南蓉：“大人，快点，我们快点。”他也不敢惹开始说话了的徐以明。

　　徐以春更是一动不动。

　　徐母气呼呼地扔下扫帚，“你们大了我管不了你们了！”

　　徐以明捡起扫帚，看了眼后门处快乐忙活的傻大哥，说：“阿妈，就一两天的事，到时候大人泄气了，日子又回到原地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别生气了。”

　　以前的大人也不是没有兴致勃勃想要大肆建设的，可是结果呢。

　　浪费粮食一事无成的。

　　干了几天喊苦喊累的。

　　不喊苦不喊累直接消失的。

　　……

　　徐以明挽上阿妈的手，牵着人进了屋子。

　　一次次经历失望，没有期望才是正常的。

　　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大人一来就买了大哥的鱼的缘故，让大哥忘了以前的种种，但是她相信，大人很快就会装不下去，而她的大哥很快就会醒悟。

　　至于二姐，她看不上。

　　想干不想干的，扭捏又小家子气。

　　看起来听话，有时候却连听话都不会。

　　等大哥放弃了，二姐自然再没其他念头。

　　屋里还在活动的又只剩辛南蓉和徐以寒、徐以春了。

　　徐以春按照辛南蓉之前说的，挪了两大捆柴火，刷了锅，做好准备工作，便到屋外帮着一起洗花生。

　　三个人一起洗，很快就洗出了一锅的花生的量，辛南蓉和徐以寒进屋开始煮花生。

　　徐以春留在外面继续处理花生。

　　等屋里只需要留徐以寒看着火的时候，徐以明已经走到屋后帮着一起挑花生了。

　　看到辛南蓉走了出来，徐以明装作和徐以春聊天，大声说：“一个大男人，干啥啥不行，他嘴巴一动，我们干得累死累活，到头来什么都捞不着，你说朝廷派这样的县令来到底有什么用啊！”

　　这就是说给辛南蓉听的，故意的。

　　伴随着徐以明的声音的，是重重的水花溅出的声音。

　　辛南蓉心想：这个徐以明，真的是亲生的。

　　但是也正常，这样的家庭，但凡软弱点，日子就难上加难。

　　很快，第二盆花生也被洗好了。

　　而徐家，已经没有多余的木盆了。

　　辛南蓉看着一边满满一大盆还没洗过的花生，直接倒在了地上，让把洗干净的花生装在大木盆里。

　　紧赶慢赶地，总算是在第一锅水煮花生出锅前，把这些花生都挑洗完，腾出一个大木盆了。

　　煮好的花生拌着盐水，被倒入大木盆，徐以寒又去煮了下一锅。

　　一切井然有序。

　　徐以明开始赶人了，“大人，您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剩下的我们都会了，您早点回去睡觉吧。”

　　辛南蓉尴尬地停了手里的动作。

　　但是徐以明没说错，他便点点头，说：“行，你们也别太辛苦了，明天我去隔壁县买点纱网来晾花生。”

　　徐以明说：“不用，大人，纱网这种东西我们捕鱼的家家都有，您不用担心，我一定保证每粒花生都泡足两个时辰的盐水。”

　　辛南蓉彻底没话说了。

　　徐以明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徐以春在一边打包了一包被挑出去不要的嫩花生了，递给辛南蓉。

　　刚才徐以明还没出来的时候，辛南蓉提了一嘴说这样只有长米粒大的嫩花生很好吃。

　　徐以春便记在心里了。

　　辛南蓉是真的喜欢这一口，接了过来。

　　徐以明自然看到了徐以春打包的动作，上下打量着辛南蓉，眼里都是打量。

　　不过徐以明只想赶紧让这个事多的大人赶紧离开自己家。

　　所以哪怕肚子里满腔的话，她也选择沉默。

　　赶紧送走这尊大佛。

　　辛南蓉抱着一包嫩的不行的花生，一边走回家，一边琢磨徐以明怪异的眼神。

　　他感觉，自己被同情了。

　　在他们的视角里，大概是同情自己不爱吃好的吧！

　　大晚上，辛南蓉便在自己院子里煮了一锅嫩花生，边想事，边剥开花生壳，吃里面和米粒差不多大的花生米。

　　快睡着的时候，辛南蓉还在担心，水煮花生的味道如何。

　　刚煮好的花生味道很不错，就是不知道晒到七成干的时候还好不好吃。

　　不过话说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原水城土质的问题，他感觉这花生比以前在京城吃到的更好吃一点。

　　更糯，更鲜。

　　再醒来，辛南蓉耳朵里全是大街上的吵嚷声。

　　似乎有人在哭喊。

　　辛南蓉精神起来，凝神听外面的声音。

　　“师爷，我家的鱼真的一条都卖不出去吗？我家真的没米下锅了呀！只吃鱼人是会吃坏的呀！”

　　“师爷，这次只换来两石大米吗？那咱下次什么时候去啊！”

　　声音很多，但是主要就这么两种声音。

　　一种是哭自家的鱼没卖出去的，另一种是担心粮食不够卖的。

　　辛南蓉皱眉，他有不详的预感。

　　他之前觉得这个师爷表面上还是想要原水城的人能好好生活的。

　　但现在，他有点不安。

　　不过碍于目前两人连接触都没有，辛南蓉不敢胡乱揣测。

　　街道上，又传来一道洪亮的嗓音，听起来是师爷的代言人。

　　“下次当然是攒够盘缠和货的时候去，你以为出去行商那么容易啊！”

　　这下吵嚷变少了，伴随着的是哀泣声。

　　突然，人群中有人爆喝。

　　“师爷，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这么说就是想吓唬我们，让我们祖祖辈辈只能给你当牛做马。明天我们就自己出去卖鱼！”

　　刚刚那道声音继续说：“师爷什么时候拦着你们去出城卖鱼了？你们也都去试过吧！卖出去了吗？”

　　全场寂静。

　　他们确实卖不出去，所以这么多代一直仰人鼻息。

　　就算能卖出去一点，也远远抵不过来回的盘缠，现在这样一边跟着师爷的商队混，一边在城门口卖点，已经很不错了。

　　“都散了，少想有的没的。”

　　人群就这么散了。

　　辛南蓉盘腿坐起，愈发觉得自己这个水煮花生的重要性，赶忙起身前往徐以寒家。

　　辛南蓉赶到徐家的时候，徐母正呆滞地坐在屋檐下。

　　前两天这个时候，徐母都在海边捡点海货，但是今天这样情绪低落坐着，显然是得到商队那边的消息了。

　　徐家五个孩子都在干活，忙着晒他的水煮花生。

　　不过很明显，徐以寒徐以春表情都不太好看，和辛南蓉打招呼的时候，都有点有气无力的。

　　最小的两个，受到情绪感染，也都乖乖的。

　　唯独徐以明看起来不受影响。

　　对辛南蓉的态度和昨晚差不多。

　　辛南蓉觉得自己主动问，在这个时候像是来看笑话的，正想着随手抓一把花生，大家尝尝换换心情的时候，徐以明开炮了。

　　“大人，您是来看我家的笑话的吧！”

　　“不过您也别急，依我看，您这花生，八成也是卖不出去的。”

　　辛南蓉收回自己的手，这一个字都没说，罪名已经给自己安上了，再“狡辩”说自己不好奇她家这趟的收入，也显得他心虚。

　　“我只是想关心一下。”

　　徐以明“呵”了一声，没理辛南蓉。

　　还是徐以寒说的，“咱家的鱼只卖出去一条，八文钱，八斗米。”

　　辛南蓉发现自己有点冷血，这个时候，他想的是：“至少比那些颗粒无收的家庭好点。”

　　不过这话辛南蓉不能说，他便说：“再等三天，等咱这花生晒得差不多了，我就带你们去换粮，到时候这粮食全是你们的！”

　　没人应声。

　　就连徐以寒也没有。

　　徐母懒散地道：“大人，就这一次，要是换不出去，就别拉着我家孩子胡闹了。”

　　辛南蓉知道，这是因为商队的失败，认定他一定不会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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