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账

　　柴泉就是个乌鸦嘴，上午语文课老头就提起月考成绩出来了，说他们班语文成绩还不错，年级第二，让他们继续努力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共同进步。然后到下午最后的班会课就不对了，班级整体成绩还不错，班主任也挺满意的，但转折提到他们进入高中两个月后暴露的问题时，方亦然那伙人就被暗示性地提起，蒋立珩和另一个男生直接被点名“鼓励”。方亦然的成绩在年级中游，每次考试都拿到一个很平庸的排名，所以每次考试几乎都在第六考场（座位按上次考试排名顺序排），窜不出第五考场也掉不到第七考场的后十位，她朋友有段时间叫她“六六”。
　　那天晚上的自修课是班主任管的，进行二十分钟后他就按学号把一些人单独叫出去在教室旁的活动平台谈话。蒋立珩在班级里折纸飞机和坐在前排的几个男生互相扔着玩，他同桌被他影响，抄作业时抄岔了几行，懊恼地把作业纸团成纸团往数学课代表身上砸。数学课代表被砸到后抬起头扶着眼镜转身看。看到后排一只勾着手指的手，叹口气从抽屉里找出一张多拿的作业让人帮忙传下去。
　　刚传完班主任就走进来了，他看到教室道上躺着的纸团后走过去打开，看到上面大刺刺的凌乱签名和后面一塌糊涂的解题步骤，走到蒋立珩同桌旁边敲他桌子示意他跟自己出来。“曲致澍你要不要脸？下午班会课刚说过你们几个，当天作业还抄！”花名册被卷成圆柱形戳着他胸膛。
　　“老师你轻点儿，我胸痛。”他嗓门大，教室里的同学都能听到，以蒋立珩为首的大笑声音立马传过来作为回应。
　　“你有没有脑子的啊？”班主任快被气死，“你是人伐？我说的是人话，你如果是人，为什么你听不懂我的人话？！”
　　曲致澍回教室的时候一脸受伤。颜丞悦看到后转头用口型跟方亦然说话。方亦然看出来了，是四个字：演技浮夸。
　　隔天的活动课开始前，班主任来教室打开投影仪放出一张新的座位表，撂话说座位不换完不准走。
　　开学时的座位和同桌是基于身高自由选择的，当时他说过一般情况下，座位基本不会改变。谁都没想到会有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出，教室里一片怨声载道。班上一对对捣乱分子被拆散了，方亦然和颜丞悦都被安排了新同桌。颜丞悦直接坐在自己桌子上踢过道上一张张移过的桌子出气。
　　“你别踢我东西。”有女生看不过，“又不是我们要求换座位的，你出气分清楚对象好不啦。”
　　“我就踢怎么样。”颜丞悦歪着脑袋看她，露出痞坏痞坏的样子。
　　那女生不理她无理取闹，继续推桌子，走几步后最终还是气不过嘴里轻声挤出一句：“你以为是因为谁才换座位的，我去，谁想跟你做同桌啊。”
　　还是听到了，颜丞悦跳下桌子要开火，被方亦然拉住。
　　“别闹了。”方亦然也憋着一堆想法没消化，还压着脾气劝，“丞悦，没用。”
　　教室里一阵吵，班主任站在外面和隔壁班班主任说话没注意到里面的情况。颜丞悦甩开方亦然的手坐回座位，脚踩着课桌下面的杠往前踢，低着头抄着手不说话。后面那些男生怨言少，他们人高，换了座位一样能在教室后面折腾。后来座位换得差不多了，戴攸宁走过来问要不要帮忙搬桌子，他是方亦然的新同桌。颜丞悦睬都不睬他，抬头看方亦然的反应。
　　方亦然看了眼连人带桌椅都尴尬地杵在教室过道上那个颜丞悦的新同桌，再看旁边等她们两个让出位置的俩女生，皱眉心。
　　“你们能不能先一起坐一下，我过会儿去跟老师商量。”
　　“行。”戴攸宁转身替那女同学搬桌子。
　　方亦然叫蒋立珩和曲致澍帮忙，等全班重新排完座位活动课已经过去一半时间，班里人都陆续出教室，几个做值日的女生留在教室开始打扫聊天。
　　“我天，本来要早点回寝整东西的。”
　　“谁都知道因为他们几个才会重排座位，结果方亦然和颜丞悦什么态度？”
　　“班长最近还真惨，什么坏事都砸到他。”
　　“外卖那次不算吧，他自愿啊。”
　　“反正他遇上方亦然是倒霉了。”
　　“也是不知道以后会被怎么整。”
　　……
　　折回教学楼去办公室找班主任的方亦然路过教室，听到那句自己被污蔑成灾星的话，闲言碎语混着风飘，她继续往办公室走。在走廊转角听到班主任的声音，他正和另一个老师出办公室打算去食堂。
　　“老周昨天找你那挺帅的男生谁啊，亲戚的小孩找你辅导？”
　　“哪个？”他反应不过来。
　　“就那个穿舜景校服的。”那老师提醒。
　　“他啊，不是亲戚，班上一个学生的哥哥。”
　　刚说完这句话就在转角口撞上拿拳头砸墙的方亦然。
　　“周老师好，邹老师好。”她主动打招呼。
　　他俩都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那邹老师还问：“哟吃完饭了？”
　　“没，邹老师我减肥呢。”方亦然边往楼梯口走边回他。
　　她在篮球场截到柴泉。
　　“你前几天在哪看到我哥的。”中间休息时她把水递给他，再拿出纸巾让他擦汗。
　　柴泉知道受了平常受不到的待遇就得识相，不跟她卖关子，回：“乌龟池旁边那鹅卵石路上。”
　　教学区往校门口的路上有一处安置了水池石亭和假山的地方，有点附庸风雅的意思。之前有人在学校养乌龟被班主任发现勒令当他面处理掉，没办法就把三只乌龟放进水池了，还经常去池边找自己放养的龟看，说乌龟池怎么怎么的，那之后学校里开始叫那个没名的池子“乌龟池”。
　　所以那天方亦洺不是在门卫放了东西就走的，他还进了教学楼。方亦然走出篮球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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