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誓言之名

　　长风一时分不清主人的心情是故意调笑还是有意责难。
　　“不像”
　　只不过有点喜怒无常。他在心里补充到。
　　“你不诚实哦。奴隶可以对主人撒谎吗？”
　　听着主人调戏的语气，长风终于确定主人在是故意逗弄自己，可他是在没有试过这样和人相处。更别说这个人是他的主人。
　　他想了想回答：
　　“奴不敢妄议主人”
　　“我准你议”
　　“奴不敢”
　　“我命令你议，我就想听听在我的奴隶眼里我是怎样的”
　　他看见主人一对桃花眼中满是兴味。只好认命地按自己真实想法说道：
　　“您是个讲道理的人。更是个宽容又温柔的主人”
　　云轻舟忽然愣了神。他其实一向很清楚别人对自己的评价。
　　在外人眼里自己深不可测。
　　在对手眼里自己杀伐果断。
　　在下属眼里自己不容置疑。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温柔。
　　我是个温柔的人吗？
　　云轻舟微微抬起头，感受着和煦的晨光落在自己的发梢上。
　　他很快就收回了自己的思绪，习惯性地妖孽一笑：
　　“训练营里还教你们怎么拍马屁？”
　　不，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长风在心里说道。
　　但他并不想为这样矫情的想法开口辩解。他觉得这个话题到这里就该结束了。他年少成名的主人可不是只知道嬉皮笑脸的富家公子。
　　云轻舟没有再纠结这个话题。
　　他轻轻走到了沙发边，对着站得笔直的长风坐了下来，动作慵懒。
　　再开口依旧慢悠悠地，漫不经心的话里却藏着一股并不张扬的威严：
　　“你应该知道我身边从来不缺听话的狗，我要的是有能力的人。虽然我现在收下了你，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一直留在我身边。我不管你在训练营是不是最优秀的。如果你不能向我证明你的能力，你就滚回云家主宅去吧”
　　这才是主人真正的样子。
　　英明果断，不怒自威。
　　长风一边想着一边重重跪了下去。而这一次云轻舟没有阻止他。
　　“奴听令”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长风在心里下定决心。
　　“你心里在想什么，说出来”
　　“奴不会让您失望的”
　　“这就对了。以后不要把话都闷在心里。你准备让你的主人来猜你的心思吗？”
　　“奴不敢。只是之前在主家，从没人关心奴心里想什么”
　　这样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让他有了一种把自己赤裸裸剖开的感觉。长风觉得有些不自在。
　　但他是个优秀的奴隶，总以主人的意志为准。
　　我必须合适主人的一切。长风心想。
　　“这就对了。如果身边老是跟着一只闷葫芦，我会很难受的。你自己说的哟，不会让我失望的”
　　“是，奴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不错”
　　云轻舟翘起嘴角点点头。
　　“去休息吧，今天不用你跟着”
　　“是，谢主人体恤”
　　虽然被主人许可了休息，但主人不走自己岂有先起身的道理。长风依旧规矩地原地跪好等主人出门。
　　云轻舟慢悠悠地走到门口，打开大门，忽然像起了什么似的，回头说道：
　　“对了。你不必把全部的想法都说出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相信你自己能判定”
　　长风愣住了。
　　觉得自己的心和这种房间一样，都被阳光填满，通透又明亮。
　　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幸运。
　　他遇见了一位宽容又温柔的主人。

　　到主人身边已经一个多星期，长风也渐渐适应了这位心思莫测的新主人。
　　这十多天来，他的主人从不会苛责他，自从第一天跪下宣誓效忠之后，主人就不曾再给过他下跪的机会。
　　但有一点让长风十分疑惑，甚至有一点怀疑自己的能力。
　　云家的主人们若是对新来的奴隶满意，愿意收了他做私奴，便会在奴隶的胸口处烙上属于自己的印记。
　　云轻舟看起来似乎对他很满意，可就是从来不提烙印的事。
　　长风也不是以此为荣，他只是在给自己的生命寻找一个意义。他从来都是最优秀的，这种不被主人认可的感觉让更加激发他迫切地想要得到这个印记。
　　可云轻舟只字未提，他除了安安分分把自己的任务更好地完成外别无他法。
　　直到一个灰蒙蒙的雨天。
　　一向忙碌的云轻舟终于处理完了手里的文件，难得地有了半天空闲。
　　那时长风正在自己的小办公桌上熟悉集团事物。当然，相对起公司里的员工来，长风的办公桌已经不算小了。
　　他正专心致志地翻看着一页页资料，忽然就听到了云轻舟一声喟叹：
　　“长风，跟我去个地方吧”
　　他抬头，只见云轻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透明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阴雨霏霏的城市。脸上难得没有笑容，而是一种晦暗莫名的表情。
　　今天的主人很不一样。长风心想。
　　虽然云轻舟给了他自由说话的权利，可他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云轻舟说完便从床边离开，向办公室门口走去。长风眼疾手快，迅速盖好文件，两步跨到门边，伸出右手为他的主人打开了门。
　　他们走到云轻舟专用停车位，长风为他打开了后车门，然后自己坐到了驾驶证座。
　　“去东郊墓园”
　　云轻舟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好像平日里浓墨重彩的人忽然变得清和寡淡了一样。
　　长风意识到主人一定是去看望某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故人。重要到他已经忘了伪装。
　　又或者是主人觉得在自己身边不用伪装。
　　车开在湿漉漉的公路上，渐起水花滋啦滋啦地响，想到这里长风的心情竟然有了一丝雀跃。
　　他不得不承认，他越来越想离身后这个人近一点点。
　　或许因为他对自己的宽容，或许是为他的强大所折服，或许是感受到了他那股从不向人表露出来的沉重。
　　尽管他知道他们之间的距离隔着亿万光年。但是只要一点点，只要再靠近一点点就好。
　　如果卑微的他还有什么卑微的愿望的话，那就是这一个。
　　“去前面的花店买束花”
　　“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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