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为民除害法

　　现在是早上八点，勤恳的经纪人在他难得没有通告的休息日，像拎小鸡一样把崔晙从床上揪出来，送去独立健身房。
　　“你把车钥匙落在方警官那了？” 夏妍她刚查看完信息才看见的短信，握着手机奇怪地向旁边问。
　　仰躺在哑铃凳上的青年含糊地回应了一声，把负重慢慢抬回支撑架上腰腹一个用力，利落地坐起来。
　　扯过整齐放在一边的软毛巾，他的脸按进里面，把被汗水打湿的额间短发往上捋。崔晙低着头调整着，运动完后呼吸的节奏牵着胸腹起伏。他本来就长得白，此时阳光从落地玻璃窗外照过来，晃得更加闪耀。
　　“你怎么会有他的电话？” 崔晙起身向夏妍那走去，夏妍被骤然凑近的巨型荷尔蒙冲得一愣神，也没反应手机就被人抽走了。
　　“当然是之前见面就交换了，你当我这个经纪人是吃白饭的吗？” 她叉着腰白眼一翻，看崔晙拿她手机在摆弄些什么，急忙伸手想抢回来，“大少爷这是我工作用的，别捣乱。”
　　他听到后故意手腕一转，把手机抛着玩一圈逗了逗要急眼的夏妍，落出了个欢快的笑。好不容易拿回手机，夏妍手指滑动查了下短信。得，这家伙已经替自己回复并且约好了时间，电话号码也被传到了他手上。
　　“那我今天要先去谢谢方警官了。”
　　崔晙抿着笑，眼珠子里纯净的亮光闪烁。夏妍横了一眼就知道这位大少爷又想借着这趁机偷懒。
　　“得了吧还不清楚你，尾巴一翘我就知道拉的是什么屎。”
　　灰溜溜地摸了摸鼻子，崔晙小声地劝了句夏姐说话要讲文明。夏妍看上去蛮生气的，闷了一会儿还是松下嘴角说了声赶紧去，但等她再回头看时人早就消失得一干二净了。

　　下午三点五十九分。
　　在一间较少人光临的咖啡店里，一个少年按着他的鸭舌帽坐在大玻璃窗边的小座位里，趴在桌上盯着手腕上的表针一动不动。
　　四点整，分针刚刚与罗马数字十二重合，门口清脆的铃铛声响了起来。崔晙抬起头朝那边望去，不出意外地见到了方子律。他伸手朝着人挥了挥，嘀咕着简直准时得不多一秒也不少一分。
　　崔晙拨着窗边用于遮蔽隐私的半透明纱帘玩，直到自己对面坐上了人。
　　“久等了。”
　　低沉的声音唤回了他走神的思维，崔晙偏回头不在意地摇了摇头。方子律摸出车钥匙递回了它的主人，对方道了声谢收下，手指勾着小勺子把咖啡搅出了漩涡，嫌弃地喝了一口。
　　“不加点糖吗？”
　　见他眼梢都皱着苦意，方子律便询问了下。崔晙听后像是蔫了气，瞧着桌上咖啡厅备有的糖罐颇为恋恋不舍。
　　“糖会融掉我好不容易练出来的腹肌。”
　　方子律被这忍痛割爱的模样逗乐了，顺着话聊了起来，虽然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听这小孩抱怨着自家经纪人种种严苛的条例。
　　崔晙的手机叮零一声，他低头瞥了一眼，是夏妍发来的关于剧组的信息。正当他打算暂时忽略掉，突然想起来这可能是角色和剧本的分配。手指划着粗略地过了眼，抬眼看向同样在查看手机的方子律，猜着对方也刚收到了差不多的内容。
　　方子律的确也收到了讯息，看到内容后略微差异了一秒，便转移了视线。这一瞧，就瞧到对面人藏在手机后的窥寻，那双眼珠子狡猾地转了下，见被发现了也大方地露了出来。
　　“警官你是在哪一边的？”
　　崔晙勾着笑手肘撑着桌子往前探，方子律也不答，勾足了好奇心任由他在那瞎猜。
　　磨了好一会儿也没有得到结果的崔晙终于放弃了，见天色渐暗，他看着一直沉默的男人发出了邀请。
　　“谢谢你帮我了好几次，有空的话不如我请你吃顿饭？” 小青年有点变扭地说着，甚至低着头带着腼腆的意味。
　　方子律本没有这打算，但见着崔晙有些局促地摇着脚，大概可能这小孩很少说出这样的话，便同意了。得到应允的崔晙抿着嘴笑了起来，方子律莫名出现了不大好的感觉。
　　有时候预感真的很灵验，特别是一个老警察所拥有的身经百战的直觉。方子律站在一间独立公寓前，第一次想把带自己来这里的人拖出来揍老实了。崔晙从车上下来打开电子密码锁，乖巧地倚在门边等着。
　　“我忘带钱了，所以来我家也可以吧。”
　　压下那些有预谋的想法，方子律对着那无辜的模样冷下目光，不太想计较地走向了崔晙。得逞的少年翘着嘴角，像是刚得到蛋糕的猫。
　　从进门后崔晙递给了他一杯枸杞菊花茶后，就撒脚丫子往厨房跑了。房子不小也不算太大，头顶的吊灯散着温和的光，方子律习惯地审视着整个布局和小细节。
　　装横都布置得很简单，看得出来屋子主人没花多少心思，唯一精致些的大概就只有连通着客厅的琴房了。不大的房间里从这放眼看去，就只能瞧见把大提琴，高档丝绒的托架和细致的软保护都被做到极致，每一分都透露着爱惜。从未过多关注娱乐圈的方子律才发现，这个作为演员出道的当红明星还懂得音乐，眼里不由地多了几分欣赏。
　　“可以了。”
　　有个脑袋从厨房探出来晃了晃，方子律看了眼时间，过去不到五分钟，也不知道说是准备东西的崔晙又在搞什么名堂。
　　他踏进里头，听见咕咚咕咚水开的声音带着点点辣椒的味儿。桌上的菜称得上是满汉全席但都是生的，中间的红白鸳鸯冒着泡。
　　方子律正站着无从下手，崔晙已经颇为老道地调了两份蘸料。这般放松的姿态让方子律觉得，这个未涉人事过多的大男孩极度缺乏安全意识，忍不住职业本能教训了句，“不要随便把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带到家里。”
　　没想到这小孩一屁股坐下，一脸不在意地说着警官你又不是一般人，还拍了拍旁边的座椅软垫唤着方子律过来。
　　“还没好。”
　　崔晙的眼神勾着刚放下的食材，他的脑子里有个计时器，最好吃的时候一到就铃铃响。他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向着方子律。
　　“别告诉夏姐。”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着笑得不自觉，求起人来倒是分外惑人，可惜对方是块硬石头。方子律老神在在地瞥了一眼，拿起筷子朝锅里夹，话语间慢慢悠悠地拖长气。
　　“你说请我吃饭，确定不是自己想吃了找的理由？还想我给你当掩护，嗯？”
　　方子律下手那可是快狠准，捞起来放碗里也没吃，一看就是诚心的。见好不容易熟了的吃的都快没了影，崔晙也死鸭子嘴硬不下去了，捂着心口欲哭无泪。
　　“我错了方警，留给我点......”
　　他笑了笑，小教训适当点到就好，刚刚也只是想打击一下得寸进尺，想让自己同流合污的小青年。方子律把他的碗换给了崔晙，反正两人都还没动过，不存在什么不卫生。
　　崔晙弯着眼角说了声警官人真好，打蛇上棍地缠住方子律的左胳膊，偷摸着伸手往对方背后探。方警官何等机警，放下筷子往后一拍，如云流水般从崔晙手里抽回了自己的手机。差点得手的崔晙也没有被揭穿的尴尬，不在意地缩回了手。
　　方子律见这小孩还有点意犹未尽的念头，直接气笑了。
　　“拿到了有什么用？你也打不开。”
　　“警官你都没设密码”，青年无所谓地咬着唇戳破方子律的小谎言，坦然地接受扫视过来逼迫的视线。
　　“观察力不错”，收起本能的审视，方子律也不想再吓唬小年轻，半是夸赞地评价了一句，直接忽略了得意洋洋翘起的尾巴。
　　但他还是拗不过崔晙穷追不舍地追问节目组把他安排在了哪边，方子律没明白这有什么好执着的，权衡了下保守地透露了下和他一块的，看着这人好像少了个强劲对手样放心下来后乐了，随意地打趣着。
　　“要是没能一块儿你还能逼着执导换啊。”
　　崔晙眼睛一眯，露出虎牙笑了笑没有接话。

　　一顿火锅吃得还算尽兴，主要是方子律的目光像是过年回家姥姥在饭桌上看孙辈一样，不知觉地让人忘记控制食量。
　　铃——
　　声音是从衣袋口传来的，方子律迅速掏出又一部手机，神色沉稳地简短应着。灯光软化了方子律的那份坚硬，却打亮了耳鬓颈脖处冒出的少许细汗珠和轻微起伏的胸肩。崔晙咬着块油豆腐仰头看他，舌头一卷吞下了口中的食物，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那人接着电话，像是不经意地朝他一瞥，崔晙怔了怔，敛起眼帘匿下过于暴露的视线。方子律挂断电话歉意地说了声有急事，没有再多话就离开了。
　　旁边的椅垫还熨着余热，修白的手温着碗看向半浑浊的倒影，崔晙想起刚刚那一瞬的对视弯了弯嘴角。方子律藏了头不易被人发现的凶狼，隐忍而又压迫地卷着利爪。危险，却吊着他去征服，崔晙摸着泛冷的瓷壁，眼底的争斗欲翻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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