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骨

　　清早的空气很好，天空蓝的澄澈，鸽子落在屋檐上抖动身子，冒出一团蓝雾。露珠还在草坪上没有落下，静风拂过，东曦既驾，仿佛是给梅雨期不可多得的面子，入夏的清早依旧很温和。
　　卡西诺在地上躺着伸了一个懒腰，抖抖毛起来，小主人还在睡，它嗅嗅小主人的被子，开始发出呜呜呜呜的声音。
　　莫陵醒了，摸了摸卡西诺的头，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八个未接来电，一看备注:老女人。就知道全部都是顾臻打来的。
　　莫陵拨回去，正准备好好教育教育顾臻不睡懒觉的早晨是没有灵魂的，结果还没说话，就被“老女人”一句怒骂打断——
　　“操.你.妈你是打算在床上下蛋吗卡西诺病还去不去看了？”
　　莫陵把手机挪到眼前，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才六点一刻。
　　“行了行了，马上出门。”
　　莫陵叹气，顾臻嘴炮功力还是不减当年，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但是看着卡西诺那一副吃苹果都没劲的样子，一鼓作气克服了起床的困难，就拾缀拾缀出了门。
　　刚下楼，就看见这厮早在此“恭候”多时，一地烟灰。卡西诺见了她就高高兴兴扑过去，顾臻迅速地掐了烟，张开双臂抱住它，一边摸着卡西诺的头一边怒骂莫陵不是人，搞得莫陵在旁边哭笑不得。
　　顾臻把卡西诺一通狂搓，看着卡西诺那个样子，心里真想把莫陵千刀万剐，不管怎么说，在顾臻心中卡西诺就是她的干儿子。莫陵深知这一点，所以明白今天就算是被打死，也是毫无怨言。
　　顾臻发泄完，牵着卡西诺就要去医院，其实她心里也是憋了很多的疑问，实在是不吐不快。
　　“为什么搬这里来了？”
　　“不为什么。”莫陵说道，“不是你教我的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滚，”顾臻当时就想当街打她，“到底什么原因？这么冒险的事情都要干？”
　　“为了卡西诺，家里人不给我养。”莫陵解释道。
　　顾臻心里满是疑惑，为什么要为了卡西诺转学，甚至跟家里人闹翻，明明可以把卡西诺暂时丢给自己养着，等家庭关系缓和之后再带回去，“阳奉阴违”也未尝不可。
　　莫陵沉默了一会儿，自己心中也没有准确的答案，可能就是为了一时刺激，也可能是为了个人的责任。
　　顾臻无法接受这样的说辞，莫陵一向是一个理性的人，从小到大不做什么不计后果的事，除了这件。
　　莫陵心里也清楚，为了一只狗跟父母关系闹翻，本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可是当时就是想跟父母拗着来，双方剑拔虏张，谁也不给谁台阶下，卡西诺在旁边缩在墙角，头都不敢抬着，时不时还把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瞟一下“战局”的样子，实在是跟多年以前那个畏惧爷爷的自己如出一辙，可能是不希望再从卡西诺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也可能是为了自己一时冲动而做下的决定，人总要为了自己的行为负责。
　　到了宠物医院挂个急诊，卡西诺被诊断出来是肠胃受损，同时因为平时喜欢趴在水里，身上才起了部分湿疹。顾臻在一旁都不知道心疼成什么样子了，医生也在指责说主人应该是没好好关心狗。顾臻一边讨好医生一边骂莫陵，医生说什么她就点头称是，把莫陵骂得横竖不是人，跟个捧哏的一样。卡西诺不情不愿地戴上了粉色的“伊丽莎白”头套，然后被要求不许吃太多肉，只能吃胡萝卜和一些山芋，有时候还要带到草坪上让它啃啃草来护胃。这大概对它来说就是晴天霹雳。
　　全部弄完，也才七点半，顾臻一出医院门就给了莫陵一个板栗，莫陵被打得莫名其妙，心里有气但是看着顾臻那张怒气横生的脸，在看着卡西诺的委屈样子，觉得哪里还有什么气可言？只能自己挨着，并且准备好接下来的一场狂风骤雨。
　　“你跟周栩怎么了？”
　　出乎意料的是顾臻没有纠结卡西诺的事，倒是拾起自己更不想说的事情。
　　“你怎么也知道？是不是窥探我？还是从我的表情中看出来了？还能怎么？分了呗。”莫陵叹气。
　　“窥探个屁啊狗屎，你不就长得还行别的还有什么好探的？”顾臻啐一口，“他那个说说发的人尽皆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都要结婚了一样。你这个脾气也是大，他是你男朋友，又不是什么别的男人，你当众对他发那么大火干什么？”顾臻摇摇头，“不过你俩性格脾气一样的，生了气还非要让另一个服软，针锋相对的，就算再一起以后相处问题也大，还不如当断则断。”
　　莫陵摇头，说不是那件事。顾臻不解，莫陵也不好说，总是觉得就算是被甩，还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的话，那老脸也是按地摩擦一千次才能有勇气说出的话。
　　顾臻不语，也不想问了，相信莫陵做事心里都是有数的，就拉着莫陵去吃早点。
　　这边是A市南门包子铺，经营了数十年之久，虽然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但是“好酒不怕巷子深”，好包子也不怕位置偏。一份牛肉煎包，一碟荤素煎饺，两碗绿豆圆子汤，味道当然是独一无二。卡西诺倒是轻车熟路，一来这里就乖乖趴在桌子底下，眯着眼开始拿鼻子嗅着。
　　走过的人都夸赞这只戴着头套的小狗怎么这么好玩。生病也无法扼制住卡西诺的状态，“伊丽莎白”头套也无法阻挡它的可爱。莫陵跟顾臻早就习惯了这种赞赏，无暇顾及，味蕾已经老老实实地被早点给攫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同理可证这包子虽小但是色香味俱全。莫陵将全身心灌输在这顿足以使自己身心愉悦的店铺里，结果这时候有个比较熟悉的声音传来，充满了礼貌和友好，但是也打断了她全部的放松和愉悦。
　　莫陵俯下身，瞟到她手上的红色冰花结手链，心里一声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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