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的白月光

作者:直男花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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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慌了


      回到公司,给灭绝师太汇报完工作后,她说果然没看错我,年轻有为。我谦恭表示过奖了。怎么也想象不到,她这工作女狂人,居然会和刘俊有一腿。

      刘俊问我这次东莞之行的结果,我把过程一丝不漏都告诉他。万茜茜这件事,我犹豫了,不打算对他说。万茜茜居然是黄耀华的小姨子,老总的妹妹,这让我不知道是福是祸。

      刘俊听我把采购价格压得这么低,二话不说就回财务部做账,晚饭时递给我一张材料价格表,我大吃一惊,问他是不是有点玩火了?他镇定自若回答:“我们不破坏规则,我们只是最大的扭曲规则。”

      这次东莞之行,我在公司全体会议上得到褒奖,并与北京总公司的领导来了个视频会议,副经理的位置算是铁打不动了,还得到三万元奖励。另外,我吃下了采购经费中的十二万。我从未有过这么多钱。

      深夜,我坐在电脑前,打开了学校的校园网,研究生的分数线已经出来了。刘俊提着一打啤酒进来,说庆祝庆祝。我连忙合上笔记本,说又不是拜将封侯,庆祝个什么。他说:“必须要庆祝,因为这样才能让我们铭记,这磨难的人生中,我们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这话禅意太重,我听起来很不舒服。我们坐在书桌上一口一口喝着,他问我,突然有钱了,打算怎么嗨。我说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十五万是一笔不少的钱,至少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小天文数字。曾经,我多么渴望有钱,现在有了却不知道该干什么。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讽刺,对于我这种随波逐流之人的讽刺。

      就像希腊石柱上的神语说的那样:上帝关爱我们的只是苦难,当没有了苦难,就没有了我们。于我而言,再贴切不过。

      我坚持要分一半给刘俊,他不屑撇嘴说一点小钱,别拿来消遣大爷。我知道他不差钱,也不会要,于是说:“谢谢。”他怔了一下,然后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说:“方原,人如其名,你他娘的就是个球,怎么转都不会是方的,更不会是尖的。”他说:“只有尖的,才会伤人,才会让人流血,才能保护自己。”

      可是,我想,如果那人还在,我就算一辈子是圆的,又何妨。

      我给老妈划了三万,让她多买些牛奶放冰箱,喝的时候记得温,剩下的拿去打麻将。老妈开心坏了,说她一辈子都喝不到这么多牛奶。给姑姑的账号转了三万,让她帮忙交给老爹。做完这些,心头很轻松,甚至是愉快。如今的我,已有肩膀让人依靠。

      下班后,刘俊约我到市府路的海底捞吃火锅,说介绍几个朋友给我认识。我剩下的钱搞了一辆本田机车,算是圆了中学时候的梦想。

      他的朋友来了三个,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是个没胡子的小个子,叫陈立飞,说话时总带着讨好的笑,夸我年纪轻轻就在大公司居高位,很不简单嘛。我微笑说是运气好,问他在何处高就,他从胸前掏出证件给我看,我目光一凝,居然是白道上的恶棍,市警察大队重案组的。我以眼神问询刘俊,他像没事人一样,点着雪茄,问吃完要去洗脚不。

      我暗自怪他交友不慎,怎么还带我来掺这趟水。对于这些表面披着法衣,职业神圣,暗地里却手段恶劣的家伙,我向来是敬而远之。加上,我自己也有些做贼心虚,做假账吃公司的钱,花钱请客户□□。

      对方那女的听我们要去洗脚,顿时和另外一个男的争吵起来,那女的和泼妇一样,也不知受什么刺激,就泼了那男的一杯酒,那男的站起来就是一巴掌,女的半边脸都肿了起来,哭得声嘶力竭,引来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这时我看到陈立飞喝了一口酒,脸上没了笑容,手上的烟头摁在那女的手臂上,烫得那女的惨叫。陈立飞眼神阴寒,那女的痛得眼泪打转,硬是生生不敢出声。

      我心里颤抖一下,看来是只披着人皮的毒狼。刘俊哈哈一笑,说走,大保健搞起。

      我走在最后,刚站起身,身体就僵硬了。入口处,那个我日思夜想的人,正朝我走来。刘俊喊了我几声,我才反应过来,心房上的疼痛也随之而来。我想,我患了间歇性失忆症,不知道是怎么走出海底捞的,街上的霓虹绚烂美丽,吹来的风带着冰冷的寒,我深吸一口气,心底的冷直入灵魂,喃喃自语:“再见了,夏天。”

      那是夏天,祝蕾的白裙在阳光下闪烁着温柔的光,我们走在种满薰衣草的山坡上,她像天使一样飞翔,蹦蹦跳跳,好多种颜色的蝴蝶翩翩起舞。我跟在她后面,笑说都是老姑娘了,还像小姑娘一样闹。她转身问我,美吗?我心漏跳一拍,嘴上说臭美。她冲入我的怀抱,低声抽泣。我莫名其妙,问她怎么了,她肩头耸动,哭得更伤心,最后呜呜哽咽,一发不可收拾。我抬起她的头,看到那双溢满泪水的大眼睛,然后听她以决绝的声音说:“我爱你,一直一直。”

      她与王旭牵手走过我的面前,脸色有些苍白,但却没有放开那只手,我知道,她不再掩盖,是在对我说再见。

      多年后,

      再回想年少时的迷茫和执着,

      或许原因都不记得了。

      青春就是给你张扬地笑,

      也给你莫名的痛。——————《虞美人盛开的山坡》

      跟着陈立飞的那个地痞青年问我:“方哥,你是不是对刚才那女人有兴趣,要不,我找几个人给你弄来?”

      我一笑而过,说,胭脂俗粉,哪比得上德盛楼家的大波妹。德盛搂是一家私人会所,听说幕后的老板是个女人,有很深的背景。进入德盛搂就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得有女伴。刘俊招呼陈立飞和那对男女进去玩,我对这个地方本能不喜欢,借口想溜,刘俊说走了就不是兄弟,我无法,只得跟他们进去。

      互相交换女伴,这是来德盛搂寻乐的趣味所在,那对男女一进来就消失在中央的交换女伴假面舞会上。德盛搂的领事是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带着我们三人进单独包厢,刘俊在她屁股上摸了一把,说有事找你,那女人娇笑而去。

      刘俊让我喊酒喝,又说不用叫他们两个的。我自己叫了一杯龙舌兰,无聊地看着窗外大街上。他们两小声谈论着,似乎是刻意避开我。陈立飞偶尔看向我,那眼神让我很不舒服,带着戏谑,如同猫观察老鼠。

      突然,他们的议论声大起来,我看到刘俊脸色阴沉,强忍怒气。陈立飞一脸轻松,那讨厌的媚笑又回到脸上。我走过去,问怎么了?陈立飞连说小事小事,我根本不信,眼神问刘俊。他不理我,对陈立飞说:“如果你不遵守约定,那别怪我全都抖出来,大不了一拍两散。”说完,刘俊招呼我离开。我忍不住回头看陈立飞,他脸上的笑刺入我心里,我感觉有事情要发生。

      这天寒地冻的,刘俊却一把扯开胸口衬衣,显得异常烦躁。他给人一种吊儿郎当,但又对什么事都了如指掌的印象,这样的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我问他是不是出事了。他点燃一支烟,摇头说没事,让我先回去。我问他去哪儿,他说回家。

      家?据我所知,刘俊是山东人,这里离他家十万八千里远。不过他不愿意说,我也就没问。我摸出手机,看到是一个陌生电话,接通后那边传来万茜茜的声音:“方原,我怀孕了。”

      黄耀华对我的敌意越来越深,从他推我办公室门就看得出来,像是要破门而入。我心里冷笑,面上笑问他有何贵干。黄耀华见我依然坐在椅子上,黑着脸问我部门整改方案为什么不通知他一声。我故作恍然大悟,拍怕头说罪过罪过:“黄总原来你还不知道啊,这是万总的旨意,要在年终将市场三部工作部署统一安排,情况很复杂啊。”他脸色一变,问我这话什么意思,我摊手表示就是这个意思。他问由谁来部署?我说我。他愤怒得对我指指点点,然后怒摔门而去。

      我喊来市场部的谢宝南,问他愿不愿意做我秘书,帮我处理日常事务。谢宝南年纪和我差不多,这是我找他的主要原因,方便日后好驾驭住。能力比他出众,更好的人选不是没有,不过我并不信任那些人。黄耀华现在巴不得我赶紧犯错,或是挑到我的毛病,然后给我抹黑。他知道,自己的总经理位置,已经受到严重威胁。谢宝南受宠若惊,问我说的是真的吗?我有些好笑,这小子平时色胆包天,在工作时间就敢议论女同事的胸口尺寸,还敢腹诽黄耀华和老总的床上生活,怎么看都不是会在上级面前卑躬屈膝,逢迎巴结的人。此刻却战战兢兢,就要向我掏心掏肺。我不耐烦挥手打断他,给他灌输一套上级需要你,有付出就有汇报的老思想套路,然后去找万茜茜。

      我最近心情很不好,一是总感觉刘俊有事瞒我,问他他又不说。还有就是万茜茜居然怀孕了,我一直都在回避这个女人,她也足够聪明,没在别人面前说过我和她的事。但是,现在我不得不面对她。

      我开车接上她后,开门见山说:“孩子不是我的,我不会负责。”她一下就炸毛了,叫道:“日你妈,方原,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说完,哭了起来。我心如铁石,冷笑问她到底想如何,要钱我没有,要什么我都没有,何必吊死在我这个穷鬼身上。

      万茜茜擦了一把眼泪,说去做DNA鉴定。我心里咯登一声,粗暴地对她吼休想。我对她最后的耐心都失去,让她下车:“以后请你别再找我,一夜情这种事,我想你比我更看得开。”

      她大骂我全家,叫我等着。看着她哭哭啼啼离开,我疲劳地靠在方向盘上,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活成了曾经我最看不起的人。孙正说,如果以后自己的儿子不规矩,把人家姑娘肚子搞大,那就打断他的狗腿。李旦问,你家儿子三条腿,你要打哪一条?孙正说滚,然后神情落寞地说:“如果我儿子让姑娘怀孕了,他就必须负责。因为我都是这样要求自己的。”当时我觉得孙正还是个不错的男人,虽然喜欢乱搞,但还算有道德。

      记不得是那个名人说的:人是最奇怪的东西,在于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我点火狠狠踩油门,车子猛冲出去,我想:“管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刘俊消失了几天后,又出现了。我看到他从老总的办公室出来后,神采奕奕,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问他:“吃不消吧?”他问什么,我说辣条。他哈哈大笑,说晚上出去嗨。

      我偶尔会羡慕刘俊这样的人,年轻多金,主要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对生活的态度随意,从不畏惧暴风骤雨。当然,主要是我没看到他经历过什么暴风骤雨,整天吃喝玩乐,随时都有女人。我几次问他和陈立飞是什么关系,他都说没什么关系,就是酒肉朋友,叫我别多想。

      我们连夜开车去成都,四个小时的车程,刚上高速,就下起了暴雪,天地黑得深沉,路上的车不多,前面的车灯蓝莹莹的,像暗夜幽灵。我心情静谧,远离一个城市,进入另一个城市,烦恼和回忆都被抛却,心里一片净土。

      雪下得太大,刘俊说走不了啦,等天亮看看情况。我现在有了秘书,不必为公司事耽搁。我们将车开到路旁的停车旅馆,找了一家看起来顺眼的。旅馆一楼坐着几桌人,正在吃热腾腾的火锅,聊天南海北。我给老板说来一盆涮羊肉,蘸水不要太辣。

      老板笑眯眯让我们稍等,口音听起来是四川那边的。我去过的地方不多,刘俊说是四川广安的。老板家有一个花季女儿,穿着围裙在后厨帮忙,不时往来端菜送茶。刘俊冲我暧昧的笑笑,说:“那小丫头偷偷看了你几眼,你不会没发现吧?”我自然是看到了,那样的眼神,充满好奇与羞涩,曾几何时,我也用这样的眼神去看那些穿裙子的同学。

      刘俊问我有没有兴趣,很容易就弄上手了。我皱眉,不喜欢他这种表达方式。他抽着烟,望窗外的雪白出神,良久说:“汤圆,珍惜这种感觉吧。很多年以后,你就不配拥有这种感觉了。”

      我好奇问他,怎么知道我叫汤圆,他看着我的眼睛,说:“昨天有一个女孩来找你,让我告诉你,她今天要结婚了,邀请你参加她的婚礼,她就是叫你汤圆。”

      我深吸一口气,强忍住心头泛起的绝望,沙哑问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刘俊说:“我不想你去。”我一脚踹在桌子上,声泪俱下:“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替老子做决定。”

      2016年圣诞节,天降大雪。二十二年前的今天我出生了,二十二年后的今天,我在高速路旁的停车旅馆,庆祝我活到二十二岁,与刘俊喝得烂醉如泥。

      我举杯遥祝那一对新人,百年好合。

      第二天醒来,我头疼得厉害,喝了两大杯解酒茶后,才稍微好些。我靠在床头,问那送来热水的女孩叫什么名字。她从温瓶中倒出热水,脸红着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我点头赞同说:“何春花?人如其名,和春花一样好看。”她脸更红,说我不正经。我心里空落落的,应付的笑了一下。女孩倒完水后提起空瓶子,问我是不是失恋了。我看着她初长成娇俏的脸,说我没有女朋友,倒是想找一个女朋友。她转过脸小声说一句那是你的事。

      我假装头痛得哎呦一声,她忙给我递过来热毛巾。我顺手拉住她的手,将她环抱在胸前。她微张嘴,惊呆了,半响后开始挣扎,我差点抱不住她。我把头埋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呼出热气说:“乖,别动。”我咬住她耳朵,看着她脸上和脖子都爬满粉红,孙正的御女心经说,这是纯女的特征。

      我看得出来,这少女对我的情意。她不喊不叫,只是挣扎。听到她微微的抽泣声,我心软放开她,温柔问她怎么了?她泪眼朦胧,说:“我只给我喜欢的人,你喜欢我吗?”

      我不想骗她,说不喜欢。她大哭着问我:“你不喜欢我,为什么那样对我?为什么?”在她那泪水晶莹的眼中,我竟感到咄咄逼人,我的层层防护被剥夺,只剩下软弱和可怜。我不敢面对她那充满痛苦的眼神,将头埋在了被子上。

      我对我自己有一个朦胧的感觉,那就是软弱。一度我怀疑自己被诅咒了,我越奋力在这个痛苦的人世间生存,我爬得越来越高,长得也越茁壮,我就越脆弱,只需要轻轻一个触碰,就要随风而去。

      我是真的软弱。

      万茜茜一再给我打电话,我差点就把她拉黑名单。她又发短信给我装可怜,见我不理后,又开始大骂我不是男人,她总喜欢骂我不是男人。我对这个女人厌恶到了极点,接起电话问她到底要怎样。她在电话里先哭了一阵,我耐心渐渐少去,她问我,到底要负责不。我忍无可忍,就要骂她,最后忍住问她要我怎么负责,孩子不是我的,休想让我给那野种当爹。万茜茜突然不哭了,让我法院见。

      我怒火升腾,果然这女人还是给我带来麻烦了。我还是不打算告诉刘俊,打算私下找万茜茜一次性解决这件事。

      我和刘俊到成都后,到春熙路逛了一圈,他买了几套休闲装,我买西装。他说我被工作腐蚀了,要小心,不然以后铁定成工作狂,娶个老婆也要被戴绿帽。我听到老婆就心烦,催促他赶紧回程。他也看出我心不在焉,遗憾说这次没好好玩,应该是要爬青城山,然后再去太古里酒吧的。我有些恍惚,大四上期,祝蕾说毕业旅行要去成都,去听民谣,吃各种麻辣小吃,还警告我说,成都美女很多,不准多看。我那时说:“我只看你。”

      成都的街上随处可听到那首知名的民谣——成都。传说中,这首民谣荡气回肠,感人肺腑,听者无不唏嘘,是一首震慑人心的歌曲,让我们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如果是那恋爱中的男女,更是会相顾凝噎,互许一生一世。

      我对刘俊说:“和我老家的山歌有一比。”

      他说:“听歌要看心情,你现在看起来想杀人,只适合听好汉歌。”

      我火急火燎赶往公司,发现万茜茜不在,我立刻给她打电话,连续打了几个都是关机。我有些心急,这女人不会真的去法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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