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不可言

　　第二章
　　次日酉时，谭天明果然带着表妹谭可儿前往闻香楼赴宴，他家可儿表妹长得好看，虽然脸上稚气尚存，却已然透出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来，叫人心生向往却又不敢冒然亵渎。
　　他们到的时候，林琅已经到了，正和几个常在一同玩耍的同伴吹着牛，见了他们推门进来，立即起身朝他们走来，天明正想今日林琅好像格外热情，尽然还主动来迎接自己，脸上才堆起笑容，林少爷却径直走到了他身后，正是冲着表妹谭可儿去的，他脸上笑容一尬，心里叹着林少见色忘义，却也不愿在表妹面前掉林琅的面子，悻悻走开。其他伙伴也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每次可儿来锦城玩耍哥几个都要遭冷落，早就习惯了，只招呼谭天明快点过去和他们一道摆龙门阵去。
　　林琅无视了谭天明，来到谭可儿身前，取下掉在她头顶的桂花，打趣道：“可儿妹子真可谓是仙子一般的人物，这花儿都愿和你亲近呢。”
　　可儿知道林公子油腔滑调惯了，便也不管她，见她领子都没理好说道：“倒是林公子表面风流倜傥，惹得锦城小姐妹们人人惦念，却是连衣服都打整不好？”
　　林琅下午出门时走得急，便没有仔细打整便出了门，想着和同伴吃酒就没带酆景钺，来赴宴的又都是些粗心的大小伙子，谁能管他领子有没有整好呢。
　　她却不羞也不恼，对着谭可儿笑道：“还是可儿心细，你知道我粗心大意惯了，这些细节是注意不到的。”却也没有去管那领子。
　　谭可儿知她心思，心底暗暗叹了口气，抬手将她的领子整理好：“下次还是注意点好，你如今是这锦城少男少女心中的偶像，莫要再这般不修边幅，让别人家的幻想落了空。”
　　“我哪管得了那么多，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吧，我终究不会全如他们想的一模一样，倒不如现在这般轻松自如，有可儿知我足矣。”林琅眨眨眼，牵着可儿到席旁坐好，接着说：“来，我今日寻了前朝逸君所作曲子，唤作《玲珑》，曲音婉转，甚是好听，待我奏给你听。”说着便取下挂在腰间的小笛，吹奏了起来。
　　可儿晓得她小笛吹得好，也曾听别人吹奏过逸君的《玲珑》，也知道这首曲子之中情谊深重，不禁握紧了双手。
　　林琅奏的这曲子果然是生动婉转，可儿抬头望着她，伊人闭着眼沉浸在曲音之中，她本就长得俊秀，吹奏小笛时又格外认真深情，这也是谭可儿喜欢听她奏小笛的缘由，她凝望着面前这人，不知不觉看得痴了。
　　等谭可儿回过神来，一曲已经终了，林琅已经睁开了眼睛，脸上带着笑意，一双星眸吸引着她，一不注意便又要沉迷其中，可儿转开脸不再去看她，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
　　谭天明也从刚刚曲音中回过神来，带头鼓起了掌，一边拍手一边赞道：“啧啧，不愧是林三公子，把这《玲珑》奏的那叫人心向神往啊。”
　　林琅淡淡笑道，装模做样的拱拱手，谢过大家，坐到谭可儿身边忙问她有何感想。
　　谭可儿此时已经平息了内心的波澜，顺手倒了一杯茶给她润嗓子，开口道：“都知道你小笛奏的好，这《玲珑》曲音婉转动人，我本就喜欢听你吹小笛，我的反应你也都见了却还要我说什么呢。”
　　林琅听她这样一说一下子更加得意了，摇头晃脑了好一阵，谭天明见不得她那得意样，说道：“你也别再嘚瑟了，这一折腾快误了饭点了，再不吃饭你那身子怕是又要抗议了。”说着唤了小二进来，吩咐上菜。
　　谭家是蜀州官家，谭天明的父亲是蜀州的知州，谭知州和林老头曾一起在学堂念过书，后来谭老头进了谋士堂，又在州府里混了几十年终于当上的知州，总算还是有点才能，倒也把整个州府及辖内各城管理的井井有条，甚少出乱子，让蜀州百姓的日子过的是愈加闲适安逸了。不过老谭家也不只谭知州一个当官，老谭家有门远方表亲，是百年前从锦城谭家分离出去的，表亲老祖宗背井离乡，走南闯北，终于是在沧州落了根，本是做点小生意，只求能过个安稳日子，可家中独子却在前朝国家危难，匪患泛滥之际被征召进了沧州卫，没想到这人倒还有几分军事天赋，凭借着抗击匪患的功劳，一路从校尉晋升到了统帅整个州卫的参卫，沧州谭家扬眉吐气，两家家眷便也走动频繁了些，谭可儿便随母亲常常来气候适宜的蜀州本家居住，故而和表哥谭天明及其一干朋友也颇熟悉，更别说和谭天明穿一条□□长大的林三爷了。
　　林三爷虽挂着男籍，又整天和小伙子们厮混，却是实打实的大姑娘，除了家中长姐和随时陪在身旁的灵师酆景钺，便也只有谭可儿一个女儿家与之相熟，所以林琅十分愿意和可儿亲近，处处护着她，有喜欢的东西也会第一个和她分享，可以说谭可儿才是和林琅之间没有任何的秘密。
　　林琅身体不好，酒席自然也不会开到太晚，不过众人从酒楼出来时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昨日灵节的余韵还未完全散去，街上人来人往，谭天明遣散了众友人，和可儿林琅三人在锦城大街上散漫游荡着，街上店铺的红灯笼还未撤下，推车而来的小商贩也依旧在道路两旁叫卖着，林琅惬意的眯起眼睛，漫不经心道：“最安逸的生活也不过如此了吧，只有在这种太平盛世才能容得我们这样的游手好闲之徒如此闲适地活着了吧。”
　　谭天明轻笑了一声：“哈，像我们这样的纨绔子弟也就只能在这样和平的时代生活了吧。要是在战乱时分，能留个全尸就是不错了吧。”说完便放声大笑起来。
　　“不要把我和你们混为一谈好吗？”谭可儿一脸嫌弃的看了看一旁两个实打实纨绔做派的少爷。
　　林少爷不屑的摆摆头：“有什么关系？反正是现在生活挺好不是吗？我倒是很喜欢这样的生活呢，如果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谭可儿闻言侧过头就看见林琅神情柔和，眼神里是满满的眷恋和温柔。“是啊，能永远这样就好了。”她回过头看着眼前热闹的市井不自觉微微翘起了嘴角。
　　“哇，所以说女生真的很麻烦，想那么多干什么，现在我们仨能在一起浪不就好了吗？走走走，哥哥请你们吃白糕去。”谭天明脸上带着明朗的笑，伸手大大咧咧的搂住两人，三个人吵闹着融进了锦城热闹的夜景里。

　　灵节过后不久便是中秋，中秋佳节向来是合家团圆的节日，谭可儿随母亲回了沧州，谭天明作为谭家独子更是忙不停地打理着谭家各事宜。
　　林家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已经有好几年没能真正团圆过了，眼见林琅的身体也经得起长途跋涉了，林老头才突然想起了在京都当京兆的二丫头林琢，盘算着这丫头都二十岁了也该找个人嫁了，不妨趁着中秋上京都给她物色一个早些脱手比较好，于是林老头打着响亮的算盘，招呼着全家老小也做好了上京的准备。
　　一路上倒也顺利，顾忌林琅的身体林家专挑好走的大路行驶，行程也不赶，慢慢悠悠的恰好在中秋前夕到达京城。
　　林琢早早便遣了人候在了城门口，等候的银羽卫参卫遥遥见到林家一行缓缓行来，立即打马迎了上去，在人前停下，马上作揖问道：“阁下可是蜀州林家一行？”
　　大姐夫王瑞祥还了一揖：“正是，请问阁下是？”
　　“在下银羽卫参卫锦明，君上召了林大人进宫还没有回来，故而托在下在城门迎接各位。”锦明说罢便驾马走在王瑞祥旁为林家一行引路。
　　“可知君上找我二姐有何事？”一道清脆嘹亮的声音在锦明身后响起。
　　锦明回头一看，是一个长相颇为俊俏的少年郎，锦明正在默默猜测此人身份的时候，身旁另一个声音传来：“这位是林家小少爷，林琢大人的幺弟林琅。”
　　酆景钺默默搭腔，锦明看向林琅身后，一束光刚好照耀在那人身后的腊梅树上，那人身着白衣长发飘飘的样子，宛若天上仙子下凡，也正如许多年前他偶遇的那个少女一样，“汐落……”他轻声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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