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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杀
黑旗会定下的日子仅差一天。黑白双煞、大幻剑、魔刀、武成龙,刀手、剑士、铁卫齐聚练功厅。
萧飞羽凝重地道:“明天申时如果黑旗会所属闯入本庄,本庄将摇身一变成为崭新的江湖组合。而组合唯一的宗旨就是与黑旗会搏弈。我无意于江湖,故而一旦黑旗会闯入成为事实,本组合将会随黑旗会的存在而存在,随黑旗会消亡而解散。组合就应有组合的铁律,我无意制定条条框框约束大伙,但我却会在不同时期有不同要求。我无法确定自己事事正确,但即使有误也要求大伙无条件遵守,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步调一致。”
大幻剑双手抱拳单膝点地沉声道:“追随三少,铁血江湖。”
萧飞羽的眉头微微跳动了一下——大幻剑虽是败军之将,但以他在江湖上的地位……“追随三少,铁血江湖!”异口同声!魔刀、武成龙、刀手、剑士全都抱拳跪下了。
“追随三少,铁血江湖!”铁卫也跪下了,黑白双煞也跪下了。
萧飞羽感慨万千地道:“好一个铁血江湖。既然是江湖组合就应有个江湖组合的样子,我通过目测为你们各人订做不同场合穿的衣服。铁卫衣着已备,刀手、剑士即刻找伙计领头樊虎领取衣物备不时之需。”他分别给了黑白双煞、大幻剑、魔刀每人一张纸,纸上写的全都一样:
黑旗会汉口分坛在镇西集家嘴,共有一百零一人:
分坛主: 一人 太极虎任意行
副分坛主: 二人 鬼算盘钱通 鬼手洪福
护法: 一人 魔掌郑成川
黑衣杀手: 十人
青衣杀手: 二十人
蓝衣杀手: 四十人
暗桩: 九个 每组三人。不受分坛辖制,残毒凶狠,武功高不可测。
魔刀嘟嚷道:“杀手按衣服的颜色分高低,依次为黑,青,蓝。黑衣杀手与江湖一流高手搏杀也毫不逊色。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汉口分坛竟然隐藏有七十名杀手。”
四人按萧飞羽吩咐各自去刀剑两组挑选了五人后分别乘马车来到镇中的聚贤客栈和四海客栈,住上了早已为他们安排好的房间。他们都是老江湖了,知道一旦接到指令精神和体力将是生存的必要条件,所以一到住处他们就关上门调息起来。
清晨,绚丽的光芒自云端洒下,那霞光奇妙,玄异,四散的光仿佛是挥洒的泪。看到二十三名刀手和剑士跟着樊虎和十来个伙计离开安和庄武成龙迟疑了一下道:“三少:为什么要让他们听伙计安排?不就是与黑旗会冲突时让他们杀进庄来个异军突起吗?”萧飞羽摇头道:“让他们离庄并非想异军突起。让他们听伙计安排是伙计熟悉汉口镇,一旦黑旗会现身伙计们会做四件事:第一是即刻向你父亲等人传达行动指令解决黑旗会的暗桩;第二是按我给的名单带二十三名刀手和剑士迅速铲除镇内外与黑旗会有关连的人和事;第三是以黑旗令晓喻镇里人凑热闹者死;第四件是将完成任务的所有人带去黑旗会汉口分坛外围潜伏等候指令。而这里只有我们和铁卫,如果凭我们现有人手不能将来犯之敌埋葬就不用与黑旗会周旋了下去了。”
武成龙略有所悟地道:“警告镇里人不凑热闹是为了行动隐秘,用以假乱真的黑旗令将起事半功倍的效果,因为没有人不怕黑旗会,这样汉口镇黑旗会的势力一旦被连根铲除可能会成为悬案。”萧飞羽深沉地道:“伙计带去的黑旗令是真的,它曾插在本庄的大门上。”武成龙思索道:“可悬案难以持久,因为安和庄是汉口镇首屈一指的大庄,除非有办法在汉口镇制造一个极为混乱的局面。”
萧飞羽眼中掠过一丝异样,因为这正好是他在酝酿这次行动所担忧的,而能想到的最完美的补救措施恰如武成龙所说——在汉口镇制造一个极为混乱的局面。
武成龙患得患失地道:“黑煞曾告诉我常叔:他们曾重创疤面剑客,并让其传讯黑旗会安和庄不好惹。眼前的平静很可能与此有关,因为黑旗会所属坐视自己人被伤无疑会毁了黑旗会不可侵犯的神话,所以他们一旦知晓有人侵犯黑旗会的利益便会刻不容缓的马上发动攻击,而眼前的平静却与往昔大相庭径。故而家父和我常伯认为黑旗会所属也许会在安和庄前止步,理由是黑白双煞在黑旗会于日中天仍然纵横江湖十余年已显示了实力的存在,再加上三少请狂丐出面调停,黑旗会即使不在意黑白双煞,也会在意难以计数的丐帮弟子。”
萧飞羽知道武成龙为什么患得患失,因为既往的仇恨使原武功堡的每一个人时刻都在算计着如何才能尽快、尽速地宣泄心中久滞的血泪与怅恨。他理解地道:“你渴望黑旗会的人能如约而来对吗?”武成龙赧然道:“三少神目如电。”萧飞羽叹息道:“眼前的平静并非黑旗会在意黑白双煞和丐帮,原因可能很多,但之一可能是他们相信本庄届时会俯首称臣才掉以轻心,因为疤面剑客来不及传讯就被本庄护院收拾了。”他虽如此说,但心里认为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救那些铁卫时杀了太多黑旗会的人,而察明那是何人所为绝对要比黑旗会从根本上夺取安和庄重要得多。
武成龙精神一振道:“家父和我常伯在出发前让属下转告三少:他们即使流尽最后一滴血也不会让安和庄受到丝毫毁损。”
“我虽然很在意本庄,但与黑旗会博弈要保家园无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你转告他们:如真想对我感恩载德就好好珍惜自己,否则我收留之举不但得不偿失,还会变得毫无意义。”萧飞羽摇摇头怅然而去。看着离去的萧飞羽,武成龙若有所思地低声喃喃:“既然疤面剑客被杀,以黑旗会组织一惯的严谨至少不因忽略一位护旗人失踪数十天的事实,除非是被什么重大的事情牵制,可以黑旗会遍及天下的势力,又能受什么事情牵制而忽略了一个护旗人的失踪呢?”
申时,前院并肩站着萧飞羽和武成龙。萧飞羽穿一身宝蓝色长衫,腰佩古刀;武成龙身穿白色长衫,腰板带上挂着三尺青锋。他们身后是五个剑士。
三十人毫无阻拦地闯进庄门大开的安和庄。为首的两人是黑旗会护法魔掌郑成川,和黑旗会汉口分坛的副坛主洪福。他们身后是四名黑衣杀手、八名青衣杀手和十六名蓝衣杀手。继他们之后进入庄中的是三十六个佩刀挂剑的铁卫,他们迅速关上大门后贴墙一字排开。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萧飞羽轻轻一叹,他缓缓推动左腕上银亮钢镯,无可奈何地打量魔掌郑成川一行人。
魔掌郑成川,年近六旬,一袭青衫,文士装束,太阳穴隆起,双目精芒外露,从外表很难看出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可死在他手中的人难以计数;洪福年过半百,中等个,大腹便便,一身员外打扮,与少林一战使他一举成名。
杀手分四、八、十六,三排站立,横眉竖目,杀气腾腾。铁卫的举动并没让他们感到惊讶,他们脸上露出了不肖和残忍的笑意。这种场合他们见得太多,结果都是一样——被他们斩尽杀绝。
“老夫不惯于嚼舌,因为老夫已来过一次。”魔掌语气中充满了杀机。萧飞羽一边拨动手腕上的钢镯,一边用不带任何情绪的语气道:“谢谢你的道白,我一直打算使上次与疤面剑客擅闯本庄的人与疤面剑客一样成为历史,可一直不知是谁。”
“难怪来时没见到疤面剑客。”魔掌阴森地道:“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萧飞羽不紧不慢地道:“现在说对错为时过早。”
魔掌对身旁的洪福苦笑道:“鬼算盘真要命,他既然主持此事怎会在我外出时对此事不闻不问?”洪福摸了摸圆挺的腹部道:“别问我,指令是这事他算计,你执行。”
随着手腕上银亮钢镯的转动,萧飞羽脸上渐渐地没有了一丝表情。他忽然按住腕上的钢镯对武成龙道:“无论事情如何发展,烦你先将那位魔掌送一程。”话落人动,武成龙向前走去。他每走一步,心里的恨就增加一分,当他在双方之间停下时,眼中都快喷出炽热的火焰。“你,来。”他冲魔掌勾了勾食指。
事情的发展出乎黑旗会所有人的预料——疤面剑客不但被杀,而且还有人敢单挑黑旗会的护法!魔掌脸色铁青,阴冷地道:“生意之庄生意人,但变本加利不是个好习惯。”他额上青筋暴突紧紧盯着武成龙,如果说眼光能杀人,那武成龙一定死了千百回。他伸手拦住一个准备上前的黑衣杀手长吸了一口气道:“明年的今天会是你的忌日。”“日”字还在舌尖人已飘到场中。”低喝望仿佛恶毒的诅咒。魔掌双手指天画地,紧接右手掌向前一翻,一股旋转的劲气直向武成龙闯去,同时他左手幻动,五缕指风带着啸声劲射。人随掌进,一击必杀!他要让人们明白蔑视魔掌的后果。
武成龙没有退,寒光暴闪,剑舞回龙护住全身。只听“嘭!嘭!嘭!”掌剑相触的声音震耳欲聋,看不到人的踪影,看到的只有剑影、掌影,掌影、剑影。“嘭!”一声巨响,掌影消失了,剑影也消失了。
武成龙连退了五步,魔掌退了半步。内力修为,优劣立判。魔掌的内力要高出武成龙好几筹!
第一回合的交手武成龙虽处于劣势,但魔掌仍为没有伤着武成龙暗感到吃惊,他阴冷地道:“能逃过追魂一式不会是无名之辈,你是谁?”
“阎王会告诉你。”武成龙无畏进逼,杀气飙升!飙升的杀气中含有复仇的烈火!魔掌阴森地道:“得意不可再往!”他两手上下轻舞,划出一个个虚幻的圆圈。圆圈层层叠合。“黄泉路上无归人——”一招从不轻用的“黄泉路上无归人”向外拍出。不敢大意,因为他感觉武成龙已和刚才判若两人——刚毅、威猛、惨烈,他成了血恨燃起的火焰!
武成龙悍勇地冲了上去,剑如银龙飞舞,人如苍鹰直射蓝天,旋即如天际游龙向下俯冲。魔掌看出了危机——武成龙不再是一个人,而是一把剑,一把快如游龙的狂剑。双手叠扬,上下翻卷,宛如悬空的浮莲。
武成龙借地面激射的劲气在空中转折翻腾,忽然他人剑合一,宛如流星曳落——回龙剑法的最后一式——龙行天际!
“轰!”一声闷响,利剑的寒流撞散了半空的浮莲。魔掌没动,武成龙翻转落地,白色长衫肢离破碎,他踉踉跄跄地退,直到退到萧飞羽身侧他才勉力刹住了后退之势。此时他脸色虽然灰败,但眼中却流露出激昂。萧飞羽点头道:“去换身行头再来。”
武成龙这才发现一袭白衫已是千疮百孔。看着头也不回就走的武成龙魔掌沉喝道:“想走,哪那么容易!”他正要起步突感全身发软,劲气从气海穴狂泄而出,紧接着腹部像有什么热乎乎的东西流了出来。他骇然低头,顿时眼中露出了恐惧之色——他的腹部被从左至右斜着开了一个一尺长的口子,血和内脏正在从创口涌出体外。他一边用双手抓住流出的内脏往肚子里塞一边哀嚎道:“你们快帮帮我呀——快救救我呀——快呀!”凄惨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洪福微微一叹,他知魔掌如不是过于自负轻视对手又求胜心切也不致于英雄一世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他对一个黑衣杀手点头示意,黑衣杀手身影一闪来到了魔掌身边。
“别——”声音凄凉而无奈,魔掌知道黑衣杀手要做什么,他捂住腹部,眼中流露着凄凉的祈求。黑衣杀手眉头跳动了一下,手一抖,紧接着寒光一闪,魔掌的头颅向尘埃滚落。
“你是谁?”洪福瞅了一眼神情淡然的萧飞羽。萧飞羽淡淡地道:“知晓我的人称我三少。”洪福冷冷地道:“原来是幼年离家的萧三少。小心了,当本会所属重返时这里将会人事全非。”
萧飞羽向身首异处的魔掌投去一瞥摇头道:“没有重返,我不会允许黑旗会所属在本庄向上一次可以重蹈覆辙。”他说完缓缓举起了右手。洪福知道这动作意味着什么,他怜惜地道:“贸然行事会有毁灭性的后果,搏杀一旦开始,本会后援随时会到,那时即使你们有万般豪情也难承本会雷霆一击。”萧飞羽摇头道:“你们不会有后援,你们闯入就是本庄拔除呈三足鼎立监视汉口镇暗桩的信号,随后就是你们九名被引为奇兵奥援的杀手被消失,再之后就是你们的汉口分坛在人间被彻底蒸发。”他说完手向下一放。
三十二铁卫六人或是六人以上一组一声不响的向黑旗会的杀手冲去。没容洪福多想,萧飞羽身后的五名剑手腾身而起扑向了他。
换好衣服的武成龙回到萧飞羽身边。他低音兴奋地道:“如不是三少指点,那招‘龙行天际’……”他目中有宣泄的快意,也有了空前的成就感,因为那招“龙行天际”是在萧飞羽的提示下他自悟的心得。当他悟出那一招时萧飞羽的评语是:“这一招使整套剑法有了实质性升华,以搏杀技艺而言你不仅能与你的父辈相抗衡还有所超越。”
萧飞羽瞅了一眼从容应对五名剑手狂野的冲击的洪福道:“以搏杀技艺取胜终究有那么点投机取巧的嫌疑,要成为像这位有鬼手之称一样的高必须注重内息的修炼。”
“我会记住三少的教诲,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武成龙顿时情绪变得低落——练技艺在于领悟能力,但修炼内力是另一回事,其不但需要有良好的领悟力加上资质,还得有去芜存菁秘诀,因为只有获得这样的秘诀修为才能突飞猛进,而不至于年届高龄才有可能修为步入佳境,而眼前的情势更是时不待我。他不知自己的领悟力是否上乘,更不知自己的资质如何,而且也无去芜存菁的秘决,所以他要在修成像洪福一样的高手只怕非得到洪福这样的年纪。他暗压心中的无尽颓然将目光转向了士气高昂的,狂悍得让人叹为观止的铁卫不由暗暗吃惊,因为黑旗会威震天下的杀手在那些铁卫有条不紊的攻击下竟然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他们不是分组有规律的攻击而是放手一搏,那些杀手很可能早就被歼灭;更让他吃惊的是有几名铁卫似乎不但修为与他相比只高不低,而且每每出手好像还含有让人颇测的蕴味没有释放出来。
萧飞羽似乎并不关心铁卫,他的目光常在围杀鬼手洪福的五位剑手身上流连。“原以为他们五位应表现还要好一些,本是大浪淘沙后的精英修习我所传应该不止于此,除非少了心无旁焉的执着,这样下去他们难以在短时间成为名副其实的强者。”听到萧飞羽透着遗憾的嘟嚷,武成龙若有所悟地连连点头。
在安和庄与黑旗会所属搏杀正酣时聚贤客栈和四海客栈分别驶来两辆马车,驾车的是樊虎和三位伙计,他们分别找到大幻剑、魔刀、黑煞和白煞传达了萧飞羽的指令。指令分别是:
立即搏杀聚贤客栈伙计:张龙、王言、孙立人。
跟来人去顺来茶馆搏杀:账房、管事、伙计魏齐。
立即搏杀四海客栈:李管事、伙计陈小二、小三子。
跟来人去五湖酒楼搏杀:苏、陈二管事、江账房。
今天是本庄死生存亡之日,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不能拖泥带水。行动时不得惊动他人,余下行动听来人告之。
每处必杀者均为三人,大幻剑等人马上知道这些人是谁了——黑旗会的暗桩。
聚贤客栈。一个客房里的客人叫道:“张龙!来一下!”
“来了,来了。”进来的是一个年约三十,长得相当结实的伙计,他有些诧异,因为点名叫服务的客人相当少见。客人道:“你叫张龙。”
张龙讶然道:“正是,客官你……”就在这时,他听到身后传来关门声,眼神一凝,没有丝毫犹豫,后退、闪身,身法诡谲而迅速,他绝不是一个寻常的伙计!但有人比他更快,他正要冲向门前的一个客人突然停住了,他的脖子上多了一双手,一双从他背后伸出的大手牢牢扼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在同时,他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从腹部滑进。他两眼突出了眼眶外,张大了嘴,探向腰间的手无力的抽了出来,手一松,掉下一把雪白明亮的匕首。
王言,年约三十有五,中等身材,长相不起眼。他右肩膀上搭着一条毛巾,在客栈不太明亮的过道上见一人横卧在地不断地抽搐。他停住了,眼神游移不定,他没去帮地上的人,而是如一尊石像般漠然地站在那里。
一间客房打开了,走出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他惊慌失措地冲到了到倒在地上的人跟前捏住了其人中穴。当其抽搐渐停后汉子抬头看见了通道中的王言。“伙计,能过来帮一下吗?”
王言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发现地上躺着的汉子口角上挂着白朦朦唾液。“羊角疯犯了,我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呢。”王言嘟嚷着蹲下伸手准备和那汉子将地上的人抬起。忽然他像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似的迟疑了一下,他正要收回双手时口吐白沫的汉子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那清澈的眸子绝不是患病中的眼神,更可怕的是双眸深处盈溢的杀机。
王言猛然弹身而起,但离地半尺双脚踝就被地上的汉子拽住了。下拉、横扯,他感到跨下有要被撕裂的疼痛。没有惊慌,他两腿向内用力并靠,右手立掌如刀直切地上人颈项的同时左手一拳向前击出——行动中他没有忘记另外一人!
这是一个布好的陷阱,王言击出的左手被拦向一旁之际他听到了喉结的碎裂声。全身功力尽泄,他扑倒在地上的汉子身上。
四十出头的孙立人比张龙和王言清闲得多。他在一个无人光顾的客房中悠闲地品着茶。
房门被推开了。“谁?”孙立人身影暴旋。闪身而入的白煞道:“白煞。”孙立人愕然道:“你来是——”
“杀你!”“你”字还在舌尖,白煞的长剑已刺进了孙立人的胸口。“好快的剑。”孙立人看着插在胸口的剑轻轻一叹。
一辆早已停在聚贤客栈后门的马车,在喧哗声中悄然离去。
四海客栈。一个客人叫道:“小三子送茶水上来。”小三子端着茶具进房,可刚巧和另一个要出门的客人撞上,茶水洒了客人一身。客人恼怒地道:“是小三子?”
“在下正是小三子。抱歉,弄湿了客官的衣服。”态度不卑不亢。房客被激怒了,他低喝道:“叫你们李管事来。”
伙计眼中寒芒一闪即逝。“你等着。”
一会工夫,伙计和一个年约六旬,生了一个八字眉,虽然干瘦,但周身散发出一股阴寒气息的老头来到了客房。
“找老夫何事?”老头阴沉着脸——不是来赔礼,而是来教训人的。身上沾有茶水的客人反问道:“你是李管事?”
“不错。”李管事的脸色更阴沉了。
客人手上多了把刀,那刀薄而宽,宛若一汪秋水,刃上寒光炫目,鳞波悸动。客人冷然道:“你以为来此能耍狠赌横就错了。”说着手一抖,那刀带着若有若无的玄响缓慢地朝李管事迎面挥来。
冷笑,低而深沉,李管事的老眼中燃烧着阴毒的火焰。“找死!”低喝声未落,李管事右手一抬,那手枯瘦如柴,指甲长半寸余,乌黑发亮。他食指弹出一缕指风射向客人的刀,左手一拂向前抓去,五根手指犹如利剑直奔客人的胸口。
房外悄无声息地潜入三个手握钢刀的人。一把刀直奔小三子的颈部;另两把刀从李管事身后,一左一右横劈而至。
李管事本能地感到了危机,瞳孔收缩,双手沁出了冷汗,他蓦然明白这是一个陷阱,想救小三子已是力不从心,在身体迅速后仰的同时,那把奔向小三子的刀的刃尖已没入了小三子的脖子。在小三子脖子上的鲜血迸溅出的刹那李管意识到客人端茶撞着了小三子,接着点名要见他并非巧合。他没有由此而惊慌,既往的岁月里他遇到这样惊心动魄的场面太多了。眼前挥向他的刀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身后才是真正的危机!就在他沉着地悄然收回袭向面前客人的手闪电般分别拍向身后袭来的两把刀时,他脸上的怒意顷刻被惊骇遮盖了。他看到眼前的刀聚然跳动了一下,紧接着暴开的寒光蓦然将他完全包融。心在下沉,难以抑制的颤栗沿脊梁骨迅速扩散到了全身——杀机来自眼前而不是身后!而将刀玩到如此境界在江湖上只有一人——十二高手歌谣中排名第一的魔刀!刀锋轻灵的抚摸过他咽喉并带起一溜血光的瞬息,后面的两把刀在他腰间一触即收——他十拿九稳的双手竟然拍空了!思维停止前的一瞬李管事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有准备也无法逃出三把刀为他编织的网。
魔刀瞅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李管事喃喃:“以玄阴鬼爪威震江湖的鬼王竟然做了四海客栈的管事。”
鬼王和魔刀虽不相识,但都是江湖十二歌谣中的人物。
伙计陈小二在给两个客人斟茶时双手被人握住了,他还来不及反应桌上的茶杯猝然飞起射向他的印堂穴。摇首、躲避,清楚的颅骨碎裂声使他的头颅没有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停在四海客栈后门的一辆马车,在人们不注意时,悄然离去。
一辆急驶的马车停在顺来茶馆百米开外,车上下来六人,为首是大幻剑武天泽,与他随行的五名剑士衣着极为考究,虽然六人极有派头,但因长剑均隐入长衫之内并不打眼。一名伙计将六人领进一间安静而清雅的房间并斟上茶,伙计还来不及问他们需要什么大幻剑就拿出一块碎银打赏他道:“这个拿去喝茶。哦——对了,不知你们这有几个管事,几个账房?”
伙计接过银子一掂分量三两有余,如此大方的豪客当然不能怠慢,他点头哈腰道:“一个管事,一个账房,客官——”
大幻剑微笑道:“你姓什么?能不能把你们的管事叫来一下?”
“小的姓孟,这就去叫管事来。”有钱好办事,伙计说完转身跑了出去。一会儿伙计领着管事来到房前,一名剑士上前将伙计拉雅座塞给了伙计一枚足有十两重的银锭。
碎银变成了银锭,伙计喜得快要疯了。剑士汉子低声道:“能帮我们老爷子把账房和一个姓魏的伙计也请来吗?就说是管事要他们来。办好了你就忙自己的去。”
“没问题,我这就去。”伙计喜得屁颠的跑去了。
雅座,管事微一巡视就知大幻剑为首。“找我何事?”大幻剑道:“索命!”话音未落,他拿着茶杯的手一翻,杯中茶水带着劲啸如利剑射向管事。管事知道含有内劲的茶水不亚于精钢利箭,如被射中绝对会皮破骨裂。管事弹身而起的瞬息,四支长剑几乎同时没入管事的颈、胸、腹部,管事还没有来得及喊叫就倒下了。四名剑士迅速将尸体拖到门后分两边站在门口。
刚弄好门外就走进两个人。其中一位惊讶地道:“管事呢?”话没说完他们就查觉不对,因为房中有血腥味。抽身、后退,房门不容许两人同时进退,一前一后,身形如电。大幻剑腾身而起,一道寒光临空下击,直奔近前一人的颈部,虚幻、飘渺、莫测,那带起的清啸宛若恶毒的诅咒。
急退断后的那位眼中骇芒尽露,因为剑发剑气是剑道高手的出手的表征,唯一的生路是退,可是……
冲向房门口的人也不轻松,四道寒光分左、两右奔袭而至,诡谲、阴毒,犹如地狱的灵光,那人修为不容轻视——脚稳如山,双手如同鬼魅般伸缩不定。忽然,他的脸色变了,因为又有一道寒光从门外直奔他的胸前而来!他身躯骤然后仰企图让过,可是失败了,因为他身后的人也做着同样的动作。寒光从他胸前没入的同时,他项上竟然露出了一截剑尖,大幻剑和门外突入的剑士的两把长剑将两人紧紧连在一起。
六个人若无其事的出茶馆上了来时的马车。他们走后不久,三个包好的,约人高的物件在人们不留意时抬上了早已停在茶馆后门的一辆马车,马车在茶馆的喧哗声中离去了。
五湖酒楼。伙计告诉苏、陈二管事和江账房,雅座有人邀请三人相见。
苏、陈二管事和江账房,年纪都在四十挂零,穿着一样,头戴一个瓜皮小帽,穿着做工考究的黑色丝绸长衫,都长得十分的瘦弱,双手白嫩而苍白,十指尖尖,似乎无缚鸡之力。但如真这样认为就错了,江湖上少有人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但提起他们的名号就大不一样了,幽灵三魔——杀手中的顶尖人物。
苏管事道:“闲着也是闲着。”说完起身来到雅座。雅座中坐着六人,为首的一人也是穿一身黑——黑煞雷豹。雷豹淡淡地道:“陈、江二人怎么不来?瞧不起我雷某人吗?”
“雷某人?”苏管事冷笑道:“据我所知:黑白双煞形影不离。”
黑煞淡然地道:“事情常常有意外。”
“你想见我是因为什么?”苏管事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在表明无论黑煞是否真正的黑煞他都不怎么在意。被人蔑视的感觉可不怎么好,黑煞脸上怒意微闪道:“好像很自负。”
苏管事怠慢地道:“我是否自负与你无关,你还没说想见我何事?”那个“想”字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暗示是黑煞有求于他。
黑煞有噎住了的感觉,他极力压住心中的怒意道:“能说你的真实身份吗?”
苏管事道:“这里的人都叫我苏管事。”语气不但怠慢,而且还漫不经心。他没有再正眼看黑煞,傲慢之色一目了然。黑煞站了起来。两人的距离伸手可及。苏管事冷笑道:“你想玩火?”
“不得不玩。”黑煞左掌右拳同时发动,左掌拂向苏管事的面部,右拳击向苏管事胸口。苏管事冷然一笑,黑煞出手在他预料之中。他双手一幻,如灵蛇一样的手缠向黑煞的两个手臂。黑煞阴森地道:“幽灵手,原来是幽灵三魔,难怪敢如此狂妄。”
苏管事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因为他的一双手并没有像预计那样缠住黑煞的双臂,而是莫明其妙地缠住了黑煞的左臂,正确的说应该是黑煞的左手缠住了苏管事的双手。就在苏管事脸上挂满了惊骇与不信的当口,他听到了自己胸骨碎裂的声间——黑煞的右手准确地击在了他的胸口上。
“禀报管事、账房:苏管事说有事他做不了主,请你们移驾去一下。”伙计来报。陈、江两人起身来到雅座。
“你们终于肯移动尊驾了?”黑煞冷冷地道。陈管事皱眉道:“苏管事呢?”
“你们马上就能见到他。”黑煞这次没有那么多话,他左掌拂向陈管事,右拳击向江账房。陈、江两位大惊失色,因为他们知遇到了高手中的高手!
黑煞的一掌一拳好虚幻,如来自九幽,去向虚无一样。陈、江两位管事放弃了守势,幽灵手如四条灵蛇缠住了黑煞的双臂。黑煞笑了,那笑好阴、好冷。陈江二人则如掉进了冰窖一样,他们看到五道寒光疾奔而至。没有避让,也无法避让,因为他们的手被黑煞牵制住了。
四海客栈、聚贤客栈、五湖酒楼和顺来茶馆被新的账房和管事接替,它们重又回到了安和庄的手中。
死亡博弈,安和庄不再安和,死亡的阴影在兵器的撞击声中悄然游移。
“轰!”的一声,激起了一阵尘土——开始有人倒下了,这情形立刻像瘟疫能传染一样不断有人倒下。一会工夫,铁卫们不得不停手——入侵的所有杀手全部殒命。当他们将五名剑手和鬼手洪福圈住时,七名带着芦席的伙计猝然从中院溢出,他们无视鬼手与五名剑手的搏杀,不声不响地将地上的死尸裹起带出了门外,当门外的车轮声响起时,他们又重返庄内不声不响地清理血染的地面。
五名剑士和洪福搏杀,争斗处于胶着状态。洪福毕竟江湖有数高人,围杀他的五名剑手时不时险象环生,洪福的一双手如鬼影般幻动,那手仿佛在编织一张可怕的网将五名剑手网在其中,但每当洪福要得手之际,剑手都会有神来之笔,诡谲难测,杀气逼人。洪福是高手中的高手,即使在交战时他也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逐渐意识到剑手的神来之笔与神情始终淡然的萧飞羽有关,因为每当紧要关头来临前萧飞羽的嘴唇都会微微蠕动。
随着时间的推移,洪福苦心编织的网慢慢被挣大。当那网终于被撕裂时,五位剑士的招式有了质的转化,这转化让洪福惊骇、窒压。形势逆转使洪福不得不小心翼翼,他有些明白开始的优势只是因为这些人的招法不纯熟所致,而招法的纯熟与转化使他返陷入五位剑士所网织的剑网中。
“鬼手一人实力足抵几十名黑旗会杀手,但初时五名剑手仍然联手与其抗衡,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圈住鬼手和五名剑士的铁卫们听到了萧飞羽传音:“无数次联手生死搏杀使他们有了足够的默契,而这默契正好弥补了他们彼此间的不足而使攻击力倍增,这也是我让你们平时聚而不散,并强制性要你们在搏杀时尽可能分组而不是单打独斗的原因,因为只要黑旗不倒,本庄以后的日子也许会非常艰难。”他微顿后放弃了传音,根据五位剑士和鬼手搏杀的情形详尽说连手时遇攻击的防守要领。
听到萧飞羽讲解,剑组五人立刻放松攻势让洪福尽量施展。而洪福则因萧飞羽的讲解心生寒意。他刚才的推断不幸而言中——五位剑手能成功困住他得于萧飞羽暗中传音指点。最让他惊骇的是:他还没使出的每一招,每一式,竟然都在萧飞羽的预料之中。打着打着,洪福心里充满了无奈和悲哀。想当年是何等威风,就是堪称武林圣地的少林他也只身独闯,并连伤二十一人全身而退。可在现竟然在毫不起眼的安和庄成了别人练功的靶子。“要杀!要砍!你们随意好了!”洪福大喝一声双手低垂。五把正要触及放弃抵抗的洪福蓦然回收,紧接着五位剑士向后退了一步。
萧飞羽询问的目光转向了武成龙。武成龙暗暗吃惊,因为是他暗中传音要五位剑士暂留洪福一命。而剑士的骤然收手萧飞羽不问剑士而问他,就足以说明他的传音被劫获——江湖传言:而能劫获传音者需修练过神鬼测的天视地听的玄术,而修有这种玄术的人可以穿越生死,洞悉未来。他强压心中的震骇恭谨地传音道:“请五位剑士暂缓是在下惨然的经历。在下斗胆进言:黑旗会人多势众,三少虽然技如天人,也难免有被黑旗会人海吞没之虑。洪福江湖风评颇佳,为人一言九鼎,行道江湖从没滥杀一人。如果他加入黑旗会有不得已的苦衷,三少又能……说不定……”
武成龙两个未了之语让萧飞羽寻思起来,好一会才微微点头道:“能在血仇熬煎中保持清醒头脑让人扼腕,希望以后你能常常进言。”他目光转向洪福道:“何以放弃抵抗?”洪福颓废地道:“徒劳挣扎没有任何的意义。”
“这到是至理之言。”萧飞羽向武成龙点头示意道:“不知你是否认识这一位?”洪福愕然摇头。萧飞羽道:“武成龙——原武功堡的少堡主。他与黑旗会有毁家之恨,可没想到他会喝止将取你命之人,并且还传音告诉我你为人一言九鼎,行道江湖从没滥杀一人。这足以证明你为人有可取之处。本来此役本镇黑旗会分坛所属尽在灭口之列,但他的进言和你曾有放本庄一马之心使我打算破例留你一命。不过为了不走露本风声我得封闭你的武功把你软禁起来,在时机许可时再还你武功和自由。”
洪福感激的瞥了武成龙一眼对萧飞羽道:“能活着是件快乐的事情,可封闭武功和失去自由会让人痛苦。我想三少所说的时机可能是黑旗会灭亡之时。黑旗会有多强大我知道,所以我不知这痛苦何时才是尽头!”
萧飞羽道:“有胜必有衰,黑旗会无论多强大,但以残毒肆逆天而行终究逃不过轮回的命运。”
洪福思索了一会道:“困守愁城不如为自由而搏。我在黑旗会身为客座,来去并不受他们约束,如果你能让我了却一桩心愿,我愿做您身边一个‘跟班’,因为我刚好有那么点不满意黑旗会的作为。”
萧飞羽讶然道:“心愿?”
洪福无可奈何地道:“十余年前我一个族兄的独子,因不满父母包办婚姻欲出家少林。族中人因我和武林中人有交往便托我前去劝阻。当我赶到少林时却是木已成舟。我感到愧对家乡父老,激动之下和少林起了冲突……冲出少林时我受了严重的内伤,但巧遇江湖名医鬼见愁侥幸逃过一劫。一年前,我去拜访他时得知他女儿失踪。为了报答当年的救命之恩我发誓要帮他找回女儿。可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如大海捞针。于是我想到了曾有一面之缘,在名声狼籍的黑旗会得意的太极虎任意行。太极虎答应了,但条件是在帮我寻人的期间帮他管理汉口分坛,并说好去留自由。这也应了明知不是伴,事急且相随的典故。”
萧飞羽略为思索了一下道:“鬼见愁江湖名医,找寻他的女儿不应该是大海捞针。如果那女娃儿还活着,也许……她叫什么?”
“姚丹。”洪福心里忽生一种怪异的感觉——这谜一样的年青人身上似乎蕴藏着无所不能的神通!他心里忽然一动就推金山,倒玉柱跪了下去。就在他膝盖将落尘埃之际一股强大而和缓的劲力阻止住了他,那劲力是那样的自然,仿佛早已存在于天地之间,永恒而难以抗拒。“我说的只是也许。”
“无论萧三少能否帮洪福完成心愿,只要三少做了,洪福愿生死相随。”洪福没有犹豫,
经过一场惨烈的搏杀,安和庄仅有四人受了皮肉之伤,这让洪福吃惊——黑旗会杀手的武功他知道,黑旗会打下的那片天和这些杀手密不可分。太不可思议了——从不涉足江湖的安和庄竟然……而这些人的武功好像都源于这位神秘的三少。他从铁卫的眼中可以看出他们打从心底敬重他,愿为他卖命。洪福心中暗道:看来黑旗会还不知已自触霉头,这次草率的行动可能会是黑旗会灭亡的开始!他对武成龙传音道:“谢谢你刚才的进言。”
武成龙心里暗叹,他知萧飞羽为何要点明自己,那是想让成名的洪福对他心存感激,而不会因为他江湖无名而蔑视他。他友善地传音道:“我只是说了实话。”
“那些铁耳很可怕,如五位剑士换为五位铁卫我只怕早就败了。”洪福苦笑。武成龙向铁卫少雄瞅了一眼道颇有感触地道:“尤其是那一位,他使我想起一个人,可他不但否认了,而且似乎对江湖事所知有限一样。”
“很像长刀映月,但他用的是剑,而且也少了长刀映月的一份狂态。”洪福若为思索道:“三少一身修为似乎深不可测,不知师门——”
武成龙摇头传音道:“从来没有人知排名江湖九大高手的狂丐师出何门,而他刚好是三少的师兄。”
狂丐!丐帮的太上护法。洪福马上明白萧飞羽为何说他可能帮他的原因——丐帮弟子多于牛毛,任何地方都可见到他们的身影,消息之灵通,在江湖各门派中首屈一指。看到洪福并无吃惊的样子武成龙传音道:“洪老不感到吃惊是不是知道狂丐师门?”洪福传音道:“困惑,也觉得刚才一跪即使无所求也无怨,以江湖辈份而言我该称狂丐一说前辈。只是狂丐虽排班名昔年九大高手之一,但我敢妄言:即使名列‘飞星常恨戟,天罗地网稀,铁拐疯狂丐,同尊僧首尼’九大高手中任何一人也未必能轻易破解我的离散五式。说得确切一点就是:九大高手只能算一代高人,但三少却是一代天娇。”
武成龙讶然传音道:“一代天娇?”洪福传音道:“昔年九大高手除了排名第一的飞星所用暗器黯然销魂之毒略有奇异外,并没有人怀有不为人知的罕世绝学的传闻,这也就有了后十二高手迅速取代他们局面,因为纵观当今武林,各门各派虽然所修武功不同,但并无奇异之处,只要资质尚可,再加上苦学勤修,要超越前人并不是太大的难事,唯有绝学才是难以超越的。而三少刚才阻我一跪,却让我顿生渺小之念。因为我有意全力相抗却沦入孤舟泛湖之境样——虽然祥和,但也无可奈何。那祥和难以方表,也说明表象温文而雅的三少至少修习过我从未涉足,也未听说的旷世绝学。而那文雅中的淡然,很有可能表明三少修为已达返璞归真,令今武林无人能望其背项之境。”
“洪老推断让人叹服。”武成龙深有同感的连连点头,他想到了当初萧飞羽对他的凝视,那目光是那样深邃,深邃得他的心像被攫取了一样,这岂不和洪福现在的感触有异曲同工之妙!他传音道:“狂丐有次暗中来庄我刚好在三少身边。狂丐虽然是三少师兄,但却非常尊敬三少。”
洪福若有所思地道:“如此一来才能说得通。以同门而言,狂丐可能只是寻常弟子,而萧三少是衣钵传人。”
黄昏,遥远的天际仍可见那不想离去,又不得不离去的夕阳余辉,那余辉显得有些无奈和凄婉。在凄婉的余辉映照下,大地被镀上了一层凄婉的殷红。
几只栖于树干上的乌鸦,“苦呀——苦呀——”的叫着,它们不和谐的鸣叫拽动着空气中悬浮的不祥异动。
安和庄众人乘坐几辆马车在江边下了马车。白煞张彪从暗中闪了出来,他瞅了一眼和武成龙在一起的洪福若有所悟地微微点头。萧飞羽淡淡地道:“洪福并未出卖黑旗会,是在我承诺帮了去此生最大的心愿才跟着我的。他投身黑旗会本就是为了这心愿,可黑旗会偏偏没有帮他。”
洪福心里一热,他知萧飞羽如此解说是不让别人看低自己。
“在三少面前得小心,稍不留意就会被洞查心事。”白煞赧然一笑道:“暗桩已除,一切都按三少吩咐进行,黑旗会分坛四周已被大幻剑、魔刀率刀、剑两组人把守,雷豹也不甘寂寞在那凑闹。唯一的意外是魔刀来传话:他们埋伏不久黑旗会分坛进去了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和尚是少林天问,他是少林掌门的师弟,也是江湖十二高手中的无回掌;道士是武当三剑之一的天剑紫阳道长,其修为不低于江湖十二高手。他们到了一会儿后黑旗会分坛不知何意放了一束七色礼花。”
萧飞羽道:“你认为那礼花意味着什么?”白煞犹豫了一下道:“两人都是成名人物,多半是在进分坛时查觉到了异常而向黑旗会所属警示。”
“多半是这样了。”萧飞羽微锁,他思索了片刻后道:“你立刻带铁卫潜换埋伏在黑旗会分坛四周的刀手和剑士。”他对铁卫道:“黑旗会分坛许进不许出,出来的人杀无赦。”
白煞带走了铁卫,一会功夫,他和黑煞、大幻剑、魔刀,以及刀手和剑士一起回来了。
萧飞羽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他凝视江水,神情淡然而沉静,就像他整个心神都融进了那东去的江水中而变得飘渺和不可捉摸起来。
江面显得格外开阔,尽管是秋季,但夏汛已将长江充得满满的。涛声阵阵,水流潺潺。在夕阳的映照下,那流淌的江水仿佛像一条闪着斑斓色彩的纽带肆意抖动着炫目的光彩。而那岸边的垂柳却与那江水透着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那垂柳如满怀沉重心事一般的萎靡不振,即使鲜活的晚霞投照在它身上也是那样的沮丧地搭拉着头,枯焦的叶子攀扯在长长的,垂落入江水中的孱弱的细枝条上在微微的江风中凄婉摇曳。
萧飞羽将目光缓缓挪向了垂柳,心情宛若那枝条上的叶子透着无限的沉重和无奈,因为少林天问和武当紫阳的意外出现无疑使安和庄雪上加霜,那原本就显得过于单薄的势力变得不但单薄,而且更加脆弱和不堪一击。
约莫盏茶时间萧飞羽终于收回了目光,他对魔刀淡淡地道:“你是亲眼看见少林天问和武当紫阳进入黑旗会分坛的吗?”
他的问话让大家微微怔忡了一下,但随之明白了萧飞羽为何久久沉默不语。魔刀道:“我不会认错人,在既往的岁月里我常与他们在一起。这两人在他们师门中是仅次于掌门的第二高手。特别是天问,他自创无回掌,在武林中的声威已凌驾于少林掌门之上。”
萧飞羽叹息道:“本想迅速消灭黑旗会汉口分坛所有人并封锁消息外露,这样无论黑旗会和江湖中人至少在短时间不会想到已发生和将发生的事情与本庄无关。可天问和紫阳的出现使问题复杂化了,因为无论他们来此的动机如何,为了守住我计划了中的隐秘我们都得把他们留下来,因为那隐秘对我们而言可以说是唯一的优势。可一旦将他们留下,很有可能会导致更大的后患,两派一旦得知我们留下了他们的要人必然不会善罢甘休,也就是说那时我们不但要对付黑旗会,而且还可能要面对来自两派的挑衅,这样会使我们本就艰难的未来变得更加艰苦。”
大幻剑思索道:“我们遇难时曾向近邻少林求援,但他们漠然以对,而现在他们却蓦然在此出现,莫非少林和武当早已与黑旗会暗通款曲。”
萧飞羽点头道:“我刚离山门,我想过这个可能。”他沉思了好一会才道:“果真如此,我们唯有在此役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剿武当,灭少林。”
众人心头狂震,他们瞪圆了眼睛怔忡地看着萧飞羽,因为他是这天下头一个敢说此话的人!看到大家惊愕的目光萧飞羽耸了一下肩膀讶然道:“有什么奇怪的吗?我想了好一会,以雷霆手段迅疾摧毁两派实际上是这场血腥博弈最为精妙的招数,因为那虽然多了一些凶险,但可以将黑旗会的注意力由汉口镇引向它方。”
大家想了一下也就心中释然,既然挑战了势力如日中天的黑旗会,再加上少林和武当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见大伙纷纷点头萧飞羽振作了一下精神道:“一开始我就感到这是一条非常艰难的路,现在箭已离弦,能射多远只有看命运了。”他瞅了一眼远方虽有些朦胧,但已然在望的一座大院道:“大幻剑、魔刀,请你们带刀剑两组前面开道,逼近后分两翼冲击,将四周的人逼向中间。余下人和我一起直捣黄龙。记住:任何人抵抗,杀无赦!”“任何人!”他语气很重,意思很明确:对少林天问和武当紫阳同样如此。
众人什么也没说,但那骤然变得庄严的神情,大有一去不复返的英雄气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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