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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故主
【庙祝】
上一次看到李穆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他好像从来也没有来过这里,他母亲的祠堂。
二十四岁的男孩看起来却一身污浊的血气和嗜杀眼神。他有传说中李家遗传的紫色眸子,据说那是海和血的结合。
——李穆,偿命吧!
祭庙墨绿色的琉璃瓦被掀开,一字排开的人好似参加武林庆典,各门各派齐集。
——你们是想试试我的落羽吗?
他身边的女孩指尖银光闪闪,那就是江湖第一暗器落羽吗?
无蚀剑留在在了庙门外,武器是不允许佩戴入内的,这也是那些人选择这里的原因吧。
李穆轻笑,目光冷冷扫过那些武林人士。收下李家赠与的不可抗拒的财富,却又想杀人复仇,这就是江湖?
——剑。
他走到李穆身边,将无蚀递给他。剑是他无比熟悉的,他曾看她一直佩戴着,尽管她不懂武功。所以就算为了她,他也不能让李穆有丝毫损伤。
他知道现在这些武林豪杰们该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呢,但是他必须这么做。
李穆的目光停留在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喜怒,但是依然接过了。
剑贪婪地吮嗜着温热的人血,剑身好似蠕蠕流淌着血脉,散发着绯红色的光芒。
这柄剑里住着一个恶魔,但是李穆却是比恶魔更可怕的剑客,没有死亡作为代价他不会停止。
——不、不要出人命。看在这里的份上。
他大喊。李穆不能在他母亲的祠堂里杀人。
李穆充满疑惑地看着他,搜索着自己的记忆。但是他知道李穆不会认出来,那个时候他正年轻,李穆也只是一个在母亲怀抱里痴痴入眠的孩子。
但是李穆还是住手了,这个世界上他唯一顾虑的人就是早已离开人世的母亲。
地上已经是血迹斑驳了。几个汉子躺在黑色石板地上不停地抽搐,剩下的人赶快架走他们逃离。回头时痴恋般恨意的眼神真是太令人熟悉了,好似要将他覆于手掌之下碾压。
——你认得这柄剑,更认得我母亲。
李穆说道,但是没有细致地去追究他的身份。
这一点真像他母亲啊,一样都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底却满是在乎和苛求。
【无蚀】
他的第一个主人叫郑琮,当铸剑师看到年仅十岁的郑琮时,就认定她是最好的主人。
“剑庐”司徒家的人,总是有些痴有些傻,将一柄历经百年铸就的剑给了一个全然不懂武功的小丫头。因为这柄魔魇一般的剑,白白填进去诸多子弟,让曾今辉煌无比的铸剑世家湮灭于江湖。
一柄无影剑。
——没有杀气的杀气。
司徒尚协这样说。他是最后一个因此剑而死的司徒家子弟。
他仅用一天就将此剑成形为一柄尺余短剑赠与郑琮,自己也力竭而亡。
那时的无蚀还叫做“绝煞”。一个或许更贴切李穆的名字,而不是郑琮。
她真是一个淡定却执着的人。第一个用绝煞杀人的剑客后来成为她的丈夫,李东赫。
她唯一用无蚀杀的人就是她自己。她可以用智慧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却唯独自己,用最无奈最原始的方法了结。
李穆曾经怀抱着沾染母亲血迹的绝煞孤身走上坐忘峰,恳求司徒研,司徒尚协的独子,将之改铸成可以杀人的长剑。那时他冷静而莫名仇恨的眼睛震惊了司徒研。
他年仅六岁。
司徒研为剑更名为“无蚀”,希望洗涤过血泪的孩子也可以永葆赤子之心。
无蚀也曾感受过李穆第一次杀人后那种恐惧、懊恼和自责。
他抱着无蚀,就如当初怀抱着绝煞,蜷缩着身体哭泣。母亲临死的画面不断浮现,那些嘈杂的声音碎碎不断在耳边。好想、好想逃离自己肮脏的身体,却好像冰封一样感到桎梏和寒冷。
直到师父找到他,不断地安抚,不断地安抚。
后来,他能敏锐地捕捉到李穆的愤怒和杀气。
他像传说中妖兽,不为锄奸而杀人,只是深深痴迷于坏人心肝的味道,充满邪恶、贪欲、执念的血腥。每一次都要到自己无影的剑锋胀满热烘烘流淌的人血,在地上投下绯红色的影子,才不甘地放手。
太习惯于人血带来的温度,一直烫热了李穆冰凉的虎口。这也让他几乎忘记了在郑琮手里的的感觉,温暖的、柔和的。
【吴斯】
她在南疆潮湿的丛林里穿梭,经年累月腐烂堆积的木叶散发着孤独而空灵的气味。寂静得让人捂住耳朵的山路,不仅没有鸟鸣,似乎连自己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也在发声那刻被扼杀在咽喉里。
匕首插在腰间,但是她根本不会用,因为她更惯常于使用笔,作为百晓生吴不知的后人,她必须诚实地去探究武林中每一个真相,例如李穆。
想起李穆,她忽的笑了,那简直是她见过最特别的人。对于阅人无数的她而言,李穆这样的人依然难以捉摸,越是充满疑云的谜团,对于她便越是诱人。
她没有越洋去明孜府探求,因为她明白一个家族内都不愿提起的嫡长孙,又岂会对外人道。所以她孤身来到这里,坐忘峰,李穆手里的剑的唯一可能出处。
尽管剑庐司徒世家早已湮灭百余年,但是自司徒以后,江湖再无铸剑名家问世,而李穆手中的剑分明不是一柄古剑。
她如今走的这条通往坐忘峰的山路,传说百年前曾被慕名求剑的武林人士踏成大道。而与坐忘峰相对的心斋峰铸剑的炉火曾不停歇。
接待他的便是司徒研。
吴斯环顾四周,惟有已经取下匾额的大门依然宏伟,余下野草萧瑟,人丁凋零,云端上孤零零的两座山峰愈发透着岁月的无情。
——你是来探听小穆的吧。
司徒研儒雅、平静,并且敏锐。
即便是南疆偏远之地,坐忘峰也不是隔绝世外,从他听到李穆的消息那时起便知道会有人寻上这里。
给吴斯倒茶的是司徒研的妻子,洪氏。
山上野茶树冲泡晨间的露水,还搀和这里独有的一种木叶汁,茶香馥郁,回味独特。
吴斯忽然觉得,在这样云端居住,喝这样的一杯茶,有挚爱执手,百年的岁月或许也不难过。
司徒研什么也没有,带着她去了心斋峰顶的剑祠。
一柄柄古剑安静地躺在木架上,多年的尘埃堆砌在剑锋上,微风拂动便会洒落一地。架子上潦草地刻着剑的名字,那些曾经的剑主,吴斯惟有通过剑名才能回忆起。
——那些叱咤一世的剑客从不曾想到,自己百年后竟然在这里连一个名字也无法留下。
司徒研笑了。
——这话,小穆也说过。十八年前,他还是一个孩子。
剑庐已无名声所累,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那个眼神寒冽的孩子,只是,如今他也该是一个二十四岁的青年了。
剑祠所祭,无一缺损。或许司徒研说的对,他们是这些剑的父母,岂会要不回那些剑。
只有……绝煞!
一个空空木架上,虽刻着名字,却没有剑。剑名就是绝煞。
她当然知道那就是郑琮的佩剑,尽管郑琮从来未让剑出鞘过,但是这柄几乎可以视作无用的剑,却因剑主而名声大噪。
为什么是空的?
她无暇思会郑琮与剑庐的关联,只是疑惑着,为何绝煞是例外?
郑琮已死,剑就该交还剑庐,剑庐所出之剑,从来不会流传于世。
司徒研平静地拿起木架,让吴斯看木架背后的字。他什么也没有说,却等于什么都告诉了吴斯。两个聪明人之间有时无须冗言。
木架背面刻的是——无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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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简介】
李穆在郑琮墓遭遇复仇而来的各路江湖人,在庙祝的相助下以“无蚀”剑将众人击败。
与此同时,吴斯为了探知李穆的真正身份,找到了铸造“无蚀”的剑庐主人。